衡量再三，關于衛青城的身份，徐墨衍最終沒有對其他人說，包括父母。
衛青城雖然沒有明确的對他說，他的身份敏感不能對他人言明，可是他不笨，他知道這麽多年，這人對他都沒有說主動言明，如果不是這次碰巧遇上了那事兒，這人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跟他坦承，他大概猜到了一些其中的緣由。
本來以爲誰也不惹的一樁事兒，現在莫名成了敏感的關系，本來以爲這人就不是什麽好人，卻沒想到他居然是軍人，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無語多一點還是郁悶多一點。
徐爸爸徐媽媽看他回來，看兩個人也不像是鬧了矛盾的樣子，總算是放下了那顆懸着的心，不輕不重的說了些敲打的話，這事兒也就算揭過去了。
“總算是了了一宗心事兒。”晚上睡在床上的時候，徐爸爸長出了一口氣歎道。
徐媽媽一聽，忍不住打趣他，“你不是一直不待見小衛，巴不得他倆什麽時候一拍兩散嗎？這會兒歎什麽氣？”
“我什麽時候巴不得他們一拍兩散了？”徐爸爸瞠目結舌。
“你自己心裏有數。”
“嘿！你老婆子，我什麽時候說這話了？”徐爸爸有些惱了，扯了扯媳婦兒的胳膊，非要她給說清楚。
“我可沒說你說過這話。”徐媽媽涼涼的看了他一眼，“話是沒說出口，可是你心裏想的什麽，看 在眼裏的連倩丫頭都知道，爺爺對衛叔叔有意見。”
“你……”徐爸爸瞪眼，他真有這麽明顯？
“也就是這近兩年好了那麽一點。”
“老婆子……”
“這麽多年了，他倆的感情你又不是沒看到，前段時間三兒的反應你也看到了，你真希望他們散了嗎？”徐媽媽語氣突然就正經了起來，“咱們這傻兒子一點不比人投入的感情少，當年我就看出來了，鬼迷了心竅一樣，最開始就我一個人知道這事兒的時候，我還想盡辦法想要他們分開，現在我就指着他們倆能和和美美的過到老，千萬别出什麽幺蛾子，要不然這個兒子差不多就算真的沒了……”
徐爸爸沒說話。
“一開始我也擔心，擔心他們兩個人在一塊兒過日子始終不是正道，始終不是正常人該走的路，怕他會吃虧，怕他會上當受騙，怕衛青城對他的感情就是圖個新鮮，怕過不了兩年兩人就會散，怕到時候他一個人背負那些能淹死人的唾沫星子，怕那些等着看他笑話的人戳他脊梁骨，怕着怕着居然都十幾年了，現在看着他們兩個還能這樣，我也是總算能放下心了。”徐媽媽翻了個身，“雖然現在還說錢俗了點，可是衛青城能幫着三兒攢下這份産業，到底還是讓我安了不少心。”
檬園是怎麽發展起來的，他們都看在眼裏，他們不是糊塗的人，衛青城那樣的，能爲一個人做到這樣的程度，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再拿到明面上來說了。
“是啊。”夫妻倆關于這個觀點比較一緻，對于媳婦兒說的，徐爸爸相當贊同。
“三兒說小衛這次出門好像是回了一趟家裏……”
徐爸爸拍拍媳婦兒的手，“這事咱們别插手。”
“我沒大事管，我是覺得這麽多年了，三兒也是時候去見見衛家的人了，這麽始終感覺沒有名正言順。”母親對這事兒，要上心得多。
“他們兩個都不是小孩子了，還用得着你操心？”
“我是不想操心，你那沒心沒肺的笨兒子對這事兒根本不上心，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兩個人結婚過日子，不去見見那邊的家人叫不叫話。”
徐爸爸無奈。
“這事兒我催了多少年了？他總是扯這裏扯那裏來搪塞我，拖拖拉拉的這麽久，到現在還沒把這事兒給辦了，給他說多少厲害他都聽不進去，這個小混蛋，他就不想想，我這是爲他好還是害他。”徐媽媽說得有些憤然。
“行了，他臉皮薄，當年咱們家又那麽鬧了一通，他能不怕嗎？”在這點上，徐爸爸倒是理解兒子，知道他到底是在磨蹭什麽。
說起這個，徐媽媽就來氣，揪着徐爸爸的胳膊，用力的擰了一把。
“哎呀哎呀——你這老婆子！你掐我做什麽？”
“你還有臉說，當年不是你那頓揍吓着他，這事兒至于拖到現在？”一說起這事兒，徐媽媽就來氣，當年她還覺得揍一頓解氣，現在才知道，當時是解氣了，這留下來的後遺症可讓她頭都大了！
徐爸爸簡直是欲哭無淚，“……這也怪我？”
“不怪你難道怪我？當年打人的是你不是我！”
徐爸爸，“……”
當年沒有出手拉他的不知道是誰？
這話他隻敢悶在心裏嘀咕，說出來還不知道會招來怎麽樣的一頓收拾。
雖然之前走了大半年，可是衛青城事情多工作忙碌，剛回家休息一個月，灼熱的氣溫剛一降下來，桂花飄香的時候，他還是沒能吃上徐墨衍特意給他準備的桂花醬。
“去吧去吧，忙你的，我多收點桂花讓劉師傅教我釀桂花釀，等你回來的時候就能喝了。”知道他的身份，徐墨衍心裏沒有了惶惶不安，雖然不舍得他才回來就這麽一點的時間又走，但是也知道他的工作性質不是一般的事物。
“自己出門在外注意身體，眼看着又換季了，藥茶我給你收在行李裏了，記得喝。”把整理收在櫃子裏的軍裝拿出來，“這衣服你不會穿着走吧？”
“嗯。”衛青城站在一旁，看他細心的給他收拾行李。
“這衣服太招眼了，下次别穿回來了。”看着肩章，徐墨衍搖搖頭，他到現在依然有點接受無能。
“嗯。”
“你的事情……”徐墨衍有些苦惱的抓了抓腦袋，“我不想過問，軍隊比較紀律嚴苛，條條框框的也多，咱們的事兒，你最好還是瞞着吧，你今年五十多了，頂多再過十年你也退休了，别折騰那些有的沒的。”
這事兒從這人回來那天他就開始想了，這人這樣的歲數了，又是這麽敏感的身份，他不想讓這人毀了他一輩子的努力和事業。
衛青城，“墨衍？”
“我不想讓我們這麽簡單的感情成爲你事業的污點。”盡管不願意承認，可是同性戀對他來說，唯一的結果隻會是醜聞。
而這樣的醜聞對他的影響是緻命的，完全足以毀了他，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衛青城猛的伸手一把把他扯進懷裏。
“靠——”徐墨衍毫無準備的被扯過去，撲倒他懷裏，鼻子直接撞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有些發酸，“再被你這樣搞下去，我鼻子鐵定得歪！”
“你不是我的污點！”男人的聲音飽含怒意。
徐墨衍翻了一個白眼，揉着鼻子，将額頭抵在他肩膀上，“我也沒覺得我是你的污點！你遇上我這麽好的男人，那是你幾輩子的福氣。”
某人這話說得倒是自信滿滿，臉皮厚得無敵。
衛青城蹙眉。
“可是衛先生，别人不會這麽覺得啊，這事兒傳出去，你覺得人是會站在你作爲部隊高官的角度多一點，還是站在我倆是真愛的角度多一點？”揉了半晌，鼻子總算是好了一些，但是眼裏也被逼上了一層霧氣。
他側了側身子，伸手摟着男人的腰，腦袋埋入男人的肩窩，“這樣我很知足，也很滿足，衛先生，我要的隻是你這個人你這顆心，我現在百分百确定，你的身心都是我的，我還需要那些表面上的東西做什麽？更不要說，得到那些無用的東西還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你說，我拿着來幹什麽？”
衛青城苦笑，也就是這個人能這麽輕描淡寫的說那些是無用的東西。
“乖，衛先生，出去了别搞事兒，早點忙完早點回來。”
衛青城瞪眼，這什麽語氣？
不等他發作，懷裏的人已經推開他，一邊揉着鼻子一邊繼續給他收拾行李去了。
方勁同來接人的時候，徐墨衍痛痛快快的幫着把行李丢上車，“走吧，别磨蹭了。”
衛青城，“……”
有這麽迫不及待趕自己男人走人的媳婦兒嗎？
不過等他上了車的時候，那傻媳婦兒總算是有點良心，趴在車窗上拽着他說，“衛先生，我提醒你一句，以後忙歸忙，要是再連一通報平安的電話都沒有，我下次就直接去弄根鐵鏈子把你鎖在家裏，你就别想再出門了！”
衛青城擰着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些許笑意。
他放下車窗，捧着趴在車窗上的人狠狠親了一口，“乖，我會給你打電話。”
前面的方勁同趕緊閉着眼睛裝壁花兒，他什麽都沒看到，沒看到加起來都快一百多歲的兩口子還這麽膩膩歪歪！
徐墨衍被吓了一跳，面紅耳赤手忙腳亂的推開他，看着前面閉着眼睛裝沒看到的方勁同時，更是惱羞成怒的擡腳往車門上踹了一腳，“滾蛋！”
看着這當着外人依然臉皮薄的媳婦兒，衛青城心情明顯好轉。
“還笑？！”徐墨衍磨牙，轉身就走，“滾吧！滾吧！”
方勁同鎮定的握着方向盤，絲毫沒有滾的動作，老闆都還沒發話，他可不敢滾，老闆回家的心情不錯，但是出門的時候，相對來說心情就沒有那麽美麗了，他可不敢去觸黴頭，他又不傻。
他們可都享受了大半年的爆冷氣壓，現在看着老闆的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他還希望老闆這心情多持續一點時間。
目送他進屋關門，衛青城唇邊的笑意才漸漸收斂了一些。
他看着關嚴實的門，升上車窗吩咐方勁同開車，“走吧。”
“是。”
把家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确定那人走了，徐墨衍才拎着一隻精緻的竹籃出門去園子裏采集桂花。
前些天，桂花陸陸續續都開了，整個園子裏都一片沁人心脾的香甜桂花香，昨晚散步的時候，說着說着男人就說起了他小時候吃過桂花做的糖醬，沾着烤紅薯味道更是一絕。
他就說今天收集點桂花做，那人突然就出門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以後他至少不會再提心吊膽，至少知道他人是安全的。
他提着籃子去園子裏，小心仔細的收集新鮮幹淨的鮮桂花，園子裏的小姑娘看着老闆在采集桂花，都跑來幫忙，熱熱鬧鬧叽叽喳喳的。看着心情不錯的老闆，小姑娘個個更加肆無忌憚，年輕而鮮活，美好的不像話。
徐墨衍笑笑，由着她們摘，心裏沒有了包袱，果然是看什麽都是美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