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了？”
“是的，老闆！”
“出動你全部的人，把整個園子拉網式清理一遍，不要留下任何後患。”
“是！”
挂了電話，衛青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連日奔波的疲倦一掃而光，“小方。”
“老闆。”方勁同點點頭，“我馬上去安排。”
等了這麽長時間，不管手邊有多少事情分散老闆的注意力，方勁同也知道，他的耐性也快告罄了。
這個時限早已經超過了預期的時間，他甚至能隐隐感覺到一向沉穩的老闆越來越暴躁的情緒，這麽多年了，他甚至第一次見到了老闆急躁的踱步……
要讓喜怒無形于色的人暴露出這樣的情緒，他對小徐先生在老闆心目中的地位再一次被刷新了認知。
……
“姥爺，您試試，這是前年育的新品。”徐墨衍把洗淨的葡萄遞給老爺子。
“就是你之前試種在院子裏的那兩株？”老爺子撚起一粒如湯圓一樣碩大的葡萄，剝了皮往嘴裏一丢，“很甜啊。”
“嗯，有兩個客人以爲酸，硬着頭皮嘗了一粒立刻讓裝一筐帶走，說沒嘗過這麽甜的大葡萄。”
“太甜了。”老爺子嘗了一粒就不動手了。
“如果早摘一個星期就會适當的帶些酸味兒，今年這第一批果算是實驗，明天就能看着時間控制味道了。”徐墨衍撚了一粒丢到嘴裏，咬開的香甜果汁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
“嗯。”
“有蚊子，我去給您點蚊香。”天有些悶熱，老爺子穿着短衣短褲，蚊子就嗡嗡的圍着飛。
“不用不用，三兒，過來坐。”老爺子擺擺手，招手讓他過去坐。
徐墨衍不贊同的進了屋，把蚊香拿出來點上放在老爺子的腳邊。
“我聽你媽說小衛有一段時間沒回家了？”老爺子看着坐回身邊的外孫，也不轉彎，直接就問。
徐墨衍聽到老爺子的話，愣了一下。
“你們是不是出了事兒？”看着外孫的反應，老爺子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媽說問你，你什麽也不願意說，他們很擔心你。”
當年的那宗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雖然梁家鬧得狠吸引了一大部分的注意力，可是徐家老三找了一個男人這事兒還是鬧得沸沸揚揚。
當時是徐墨衍帶着衛青城親自來給老爺子坦白的。
老爺子的反應也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老爺子并沒有反對，還讓他們好好過。
徐墨衍抿了抿唇角。
“願意給姥爺說說嗎？”
徐墨衍沉默的垂着頭，半晌沒開口，老爺子也沒有催促他。
“我……我也不知道我們這算不算出了問題……”徐墨衍默然的垂頭半晌之後，擡起頭來看着老爺子，“我不知道該怎麽說。”
老爺子問，“吵架了？”
徐墨衍搖頭，“算不上，隻是我們之間……”他頓了一下，仿佛是在想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表達的腦子裏那團逼得他幾乎發狂的亂團，“以前他的事情，我從來沒有過問，我覺得這是對彼此的尊重，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我過問了一些關于他的事情，可是他卻不願意給一個讓我安心的解釋。”
“這麽多年來，對于他的事情我算是一無所知，他願意說我就聽，他不願意說，我就不問，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也是我們之間的信任，現在我想知道，可是他卻不願意說。”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最難的就是維系，更何況我們的感情本來就異于一般的夫妻，每走一步都比别人艱辛，彼此間需要面對的東西更多更難，我已經盡力的想要做好，但是結果好像還是有點不如人意。”
“之前，我想過是不是應該分開一段時間讓彼此都冷靜一下，可是等現在真的分開了，我才知道，我根本就放不開他，更沒辦法失去他，可是之前那樣的狀态我又耿耿于懷放不開，我很矛盾……”
他試着表達，可是依然有些詞不達意的無奈，“姥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内心真實的想法，我甚至也有些懷疑是不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感覺完全表達出來了，我現在整個人都很茫然。”
他從一開始的懷疑這段感情，懷疑那個男人，到現在懷疑自己，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态，他有些無法想象！
“一團亂麻吧？”老爺子不在意的笑笑，把手邊的杯子遞給他。
徐墨衍苦笑着點頭。
“理不清楚自己的頭緒，茫然又無措？”
徐墨衍繼續點頭。
“遵從自己的内心吧，小子。”老爺子卻隻是笑笑。
徐墨衍攤手，“可是我現在連自己的内心都理不清楚，我要怎麽遵從啊姥爺？”他要是理得清楚自己的内心，他估計就用不着這樣苦惱了。
“你隻是迷茫，看不清你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但是你很堅定一件事你沒發現嗎？”
徐墨衍茫然。
老爺子看着他的反應，慈愛的笑起來，“你不願意離開他，也不願失去他。其他的事情你看不清楚，迷茫到找不到方向，可是這一點你卻很堅定，不是嗎？”
徐墨衍，“……”
“感情這種事，我老頭子不大懂，可是三兒啊，你當初能鼓起那麽大的勇氣跟他在一起，到現在都堅定不能失去他，那還有什麽是難事？就算是天大的事情都能解決的，隻要你有堅定不移的信念，其他的一切難關都會迎刃而解的，你隻是被這層層霧霭迷惑了心智而已，撥開這些所謂的霧霭，就是晴空萬裏。”
徐墨衍怔住，那雙明亮的眼睛漸漸透出清晰的光芒。
……
原來的青瓦老房子簡陋，從高處俯視一目了然，現在改建了之後，就沒有了那所謂的一目了然了。
徐墨衍在老爺子那裏被開導了一番，回來的路上一路都在仔細的想姥爺說的話的道理，一直到回了家，才發現家裏好像有些異樣。
車庫門前有兩個明顯的車轱辘印子，大哥早已經有了自己的車，不會再動家裏的車，他不會開車，家裏的備車都是給徐爸爸準備的，他偶爾會開一下。
對了，今天是星期五，爸爸會要回去接侄女，小丫頭嚷着要回來住兩天避暑……想着，他也就沒有多想，更沒有打開車庫看。
他剛準備進屋去，肖成一通急急忙忙的電話把他叫去了園子。
園子裏有個女客人摔到魚塘裏去了，服務人員把她救上來之後，人還沒怎麽着，就吵吵嚷嚷的要讓他們賠她精神損失，園子裏幾個負責人輪番上陣去勸，那蠻橫的客人都不打算善了，一個勁兒的嚷嚷，說如果他們不作出讓她滿意的處理，她就要報警處理。
“她是怎麽摔下去的？”徐墨衍一路上邊走邊詢問事情經過。
“是她自己跟一個服務人員起了沖突，她沖上去要動手，結果服務員避閃開之後，她就直接撲進了魚塘。”肖成有些無奈的解釋。
“跟服務人員起了沖突？怎麽回事兒？”
“她陪着她丈夫在魚塘邊釣魚，叫了果汁，嘗了一口就摔了杯子，說她之前特意要求多加冰塊，可是送過去的果汁根本就是熱果汁，根本就沒有冰塊，然後就這樣了。”
徐墨衍蹙了蹙眉，快步的走向園子裏的魚塘區。
雖然外面太陽火辣辣的，但是看熱鬧這毛病是人的通病，徐墨衍到的時候，事故現場的魚塘周圍圍得密密匝匝的。
這些年，園子裏不斷改建翻新，魚塘四周的木屋還依然保留着，每一幢屋前，他都種植了不少樹冠密匝的樹木，屋前也加築了小露台，方便入住的客人直接在屋前就能享受到垂釣的樂趣，其他的釣魚區域就單獨辟了兩處。
出事兒的是木屋的客人。
“哎呀，算了吧算了吧，人家一個小姑娘也不容易……”
“是啊，這大熱的天兒，别吵了，一杯冷飲而已……”
“這是一杯冷飲的事情嗎？這是她的服務态度問題！這麽大的一個檬園，怎麽會有這麽沒有素質的員工！這老闆做得也太失職了！”女人的聲音很尖銳，遠遠的徐墨衍都聽到了。
他最近心情不美啊，可是這找事兒的一個接一個。
“抱歉。”
吵吵嚷嚷的聲音中，乍然出現了一聲不溫不火的抱歉聲。
圍觀的人下意識的看過去，看到那長身而立的青年神色淡淡的走過來。
“抱歉，請讓一下。”肖成走在他身邊幫他開道前行，“謝謝，請讓一下，抱歉，抱歉。”
徐墨衍穩步行來，臉上的神色不溫不火，但是也沒什麽笑意，他這心情破成這樣，還指望他笑？那也得讓他有笑得出來的事情。
“抱歉，女士，我能了解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嗎？”
中年女人上下掃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身打扮，皺了皺眉，“你又是什麽人？我讓你們找你們檬園的老闆來！”
徐墨衍看了她一眼，“我就是檬園的老闆。”
“什麽？！你？！”女人愕然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後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别開玩笑了，你是老闆？！”
“這位女士，現在我們要談論的不是我的身份，而是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理，事情的經過我已經了解清楚了，我的員工固然有工作不到位的失職，可是女士，現在你的責任好像更大一些，客人有什麽問題，我們園子裏的每一個房間都有投訴電話，你可以直接打電話投訴，而不是對我們的員工直接動手。”
“你是算什麽東西，上來就跟客人嚷嚷？！”女人怒目而視的尖聲道。
徐墨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肖成很上道的直接遞上了一張名片，徐墨衍接過遞出去給一旁的中年男人，目光卻是對着女人的，他難得不笑，威懾力相當驚人，“我是徐墨衍，檬園唯一的老闆。”
中年男人接過名片，溫和的笑了笑，“你好，徐先生，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您客氣了。”
“抱歉讓你親自跑一趟，我妻子身體有些不好，心情煩悶，情緒多少有些失控，小姑娘确實也是沒有把工作做到位，你看，事情也不大，我們都彼此退讓一步如何？”男人的态度出奇的好。
“老公——”
男人轉過頭去瞪了中年女人一眼，女人瞪着眼，不滿的動了動嘴唇，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之前鬧的時候，他就有些不滿了……她以爲他沒阻止，是不管的意思，可是現在……
“當然，能和諧解決問題，皆大歡喜嘛。”徐墨衍笑，依然有些皮笑肉不笑的。
他是真想狠狠收拾這女人一頓的，可惜這老頭兒倒是識趣得很。
“抱歉啊，徐老闆，給你添麻煩了。”
“應該是我們說抱歉才對，我立刻讓人給兩位備上冰鎮果汁，肖經理。”
“是！老闆。”
“給兩位客人直接免單，算是我們園子對兩位客人的一點點補償。”
“是。”
處理了事情，徐墨衍灌了一杯冷水，在園子裏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讓他們針對這個問題自己多注意一下就直接回了家。
進了屋，他後知後覺的發現沙發上靠坐着一個人，他眨眨眼，多看了一眼，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