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正在鬧騰,衛青城兜裏的電話突然響了。
衛青城的電話,幾乎就沒有能放任它響而不接的情況,要說對他來說,什麽不能耽擱,大概就是這接電話了。
徐墨衍是知道這特例的,連忙掙脫被他壓制住的手,抱住他就要俯下來的臉,“别鬧了,你的電話響了。”
衛青城抓住他的手,完全不爲所動的俯身下去狠狠地親了他一口,然後也不起來,就着壓着他的姿勢從兜裏摸出電話,掃了一眼看到是個陌生号碼。
他看了一眼号碼的歸屬地之後,也沒有過多遲疑就按下了接聽鍵。
“喂。”
“你好,我找一下衛青城。”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聲音沉穩有度。
衛青城頓了頓,“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有些遲疑卻肯定的開口,“……是青城吧?”
衛青城眉頭微微一擰,目光一沉,徐墨衍看到他這反應,也愣了一下,連掙紮都忘了。
“青城,我是舅舅。”
衛青城聽到電話那頭的人自報的身份,瞳孔猛然一縮。
徐墨衍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心下更啞然,能讓這人這樣瞬間變色,他這還是第一次見,電話那頭的人到底是誰?
“這麽多年不見,青城連舅舅都不準備認了?”中年男人含笑打趣了一句。
衛青城蹙着眉,對于這個自稱舅舅的人,他并沒有多少影響,甚至在這聲音中聽不出一絲的熟悉,當年的過往,他忘的徹底,就算開始有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在逐漸恢複,但是那太模糊了,他根本無法分辨。
“青城?”
衛青城翻身坐起來,伸手壓住眉骨,“抱歉。”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一下,“跟你父親置氣了這麽多年,連舅舅都氣上了?好歹當年舅舅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咱們舅甥至于生疏到這種地步?”
“……抱歉……我不記得了。”對于這個舅舅,衛青城雖然記不得,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海城市市長,明年大選就要鐵闆釘釘釘入中央的大員,話語權在整個國家都舉足輕重的要員之一。
“什麽?”
“長青舅舅?”衛青城有些不大确定的叫了一聲。
賀長青詫異,“你叫我什麽?”
衛青城微微苦笑搖頭,“抱歉,我以前是怎麽稱呼您的?”這個舅舅跟他的年歲相差幾歲,幼時的關系應該是不錯的。
舅甥關系不錯……
衛青城微微皺眉,他印象裏完全沒有任何關于這個舅舅的過往。
“青城,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衛青城揉揉痛疼又一次席卷而來的太陽穴,“發生了一些事情。”
“你現在人在哪裏?”賀長青急問。
“您有事嗎?”
“這麽多年了,你不願意見他們,連我也不願意見嗎?”賀長青聽到他這明顯的抗拒,有些說不出來的無奈。
這些年,這個小子的日子過得到底有多艱辛他不清楚,可是知道他現在的身份的時候,他也能想象,這麽多年來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衛青城搖頭,臉色有些微微沉重。
徐墨衍看着他這樣的表情,有些擔心的捏緊了他的手,關于他的一切他都不知道,過于他那些被他遺忘的過往,看着他這樣,他才驚覺這人應該是在困擾無奈的。
忘記了自己從哪裏來,他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一筆帶過,可是誰的心也不是鐵鑄的,淡淡的态度不代表不在意,不代表無所謂。
感受到手上的緊握力道,衛青城側頭看去,看到小家夥擔心的目光時頓了一下,他反手握回去,寬厚幹燥的大掌将那隻指骨分明的手掌握入掌心,掌心裏真真實實的溫熱讓他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
他笑着用交握的手去蹭了蹭小家夥的臉頰。
他輕笑了一聲,情緒和精神都松弛下來,“舅舅……發生了一些事情,一兩句也說不清楚,您什麽時候有時間,如果方便的話,能見一面嗎?”
他這麽耿直,反倒讓賀長青驚詫了,“願意見我了?”
衛青城輕笑了一聲,“如果您之前找我,我也不知道會不會直接回一句你打錯了。”
賀長青聽到電話那頭那早已經從多年前的張揚變得沉穩的聲音說着打趣的話,他微微恍惚。
“對了,舅舅,新年快樂。”
賀長青失笑,“這麽多年了,總算是聽到你再跟我說新年快樂了。”
衛青城點頭,“以後會常和您說。”
賀長青再次驚愕,“你……”
“嗯?”
“沒事兒了,你現在人在國内嗎?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好安排時間。”這麽多年了,那小子都是要步入中年的人了,在外面這麽多年的經曆和磨砺,沒有改變他才應該奇怪,有改變才是正常的吧?
“我在國内,什麽時候都有時間,看您的行程吧。”
“你人在哪裏?在北京嗎?”
“沒有,在南興這邊的家裏。”
對這個陌生得完全沒有交集的舅舅,大概也是血緣相親,沒有原因,就是能大方坦然的信任。他的行蹤除了方勁同他們幾個,包括軍部内部都沒有人能夠清楚準确的了解和掌握,能讓他這麽大方的爆出自己的行蹤,屈指可數。
“成家了?”賀長青聽他說在家裏,第一反應就是這小子成家有媳婦兒了?
衛青城點頭,“嗯。”
賀長青點點頭,雖然驚訝,但是也覺得在情理之中,突然驚覺,“南興好像是在西南那邊?”
“嗯。”
“正好趕上了,我兩天之後有個到容城的行程,你有時間嗎?”
衛青城笑了笑,正好趕巧了,“有。”
“那好,到時候聯系你。”
“好。”
挂斷電話,衛青城轉頭看着媳婦兒一臉擔憂的望着自己,躊躇着想要說點什麽。
“别擔心。”
徐墨衍問,“是……你舅舅打來的?”
衛青城點點頭,“嗯,很多年沒見了。”
“你也不記得他了?”
“沒有印象了。”
徐墨衍張了張嘴,看着他笑,突然有股說不出來的心疼,“二哥……”
衛青城攬着他的肩頭,傾身過去在他的額際親了一口,沒說話,唇邊溫和的笑意徐墨衍沒看到。
他以爲這人很難受,他吸吸鼻子緊緊的抱着他的腰,把腦袋往他懷裏蹭了蹭,“二哥,以後有我陪着你。”
“好。”
中午的團年飯很豐盛,一大家子圍了滿滿的三大桌,衛青城被推到主桌上喝酒,徐墨衍怕他因爲他舅舅打電話那事兒心情不好借機喝酒,主動跟上了喝酒的主桌,一頓飯不着痕迹的攪合着,給衛青城擋下了不少,等下桌的時候,酒量最好的徐爸爸都喝紅了臉,衛青城神清目明的完全沒反應,徐墨衍反倒因爲擋酒被灌了一杯,看人影兒都重了。
回去的時候,衛青城半扶半摟的帶着他走,徐爸爸喝醉了完全不消停,徐媽媽要顧着他,看着衛青城扶着兒子,她臉上雖然不大好看,可是倒也什麽都沒說。
徐墨衍喝多了是個生事兒的主,但是今天還算醉得不厲害,安安靜靜的沒根他爸唱對台戲,隻是下山梁子的時候,他嚷嚷着頭暈,下去的路有些陡,衛青城怕摔着他,幹脆就背着他走,他二話不說直接爬到他背上,摟着他的脖子乖乖的趴着。
徐媽媽忙着勸喝醉的徐爸爸,看着衛青城把人直接背下去,她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矛盾,最後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衛青城把媳婦兒背回家,給他脫了鞋襪衣服,擦了擦臉,直接抱他到床上去,徐墨衍安靜的抱着被子睡了。
等他安頓好,徐爸爸還沒回來,衛青城不放心,怕徐媽媽架不住他,掩上門原路折返回去,在山梁子的半路上接到了他們。
徐爸爸醉的走不了了,徐媽媽又背不動他,完全沒轍。
衛青城直接把他背了下來。
看着衛青城輕輕松松的背着人大步走下山,徐媽媽臉上的神色更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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