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衍！墨衍！！！”
正在二樓陽台上的衛青城看着車子将愛人帶翻那一瞬間，幾乎呲目欲裂，他抓着陽台蹿起來，飛檐走壁一般的從三米多的跳了下來，落地就勢一滾，撲上去，将已經被車子卷進去半個身子的徐墨衍猛力拉住，火光電閃間硬生生将人貼着從即将碾壓上去的後輪子拉了出來，然後護着他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和方向在地上滾了兩圈。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樓上剛剛被衛青城敲開門的中年女人看見他往下跳的那一瞬間，就幾乎被吓傻了，她尖叫着沖過來撲在陽台上，看着他從車輪子底下拉出一個人的時候，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撞了他的車是輛舊的尼桑，完全失去了光澤的黑漆看上去很木，款式很老舊，衛青城拉着徐墨衍出來的時候，眼晴下意識的掃了一眼車牌号，然後再也沒辦法分神顧忌其他。
撞了人，車子停了一下，也就是短短的幾秒鍾，就急急忙忙的開走了，轉過街角的轉角，消失了蹤影。
“墨衍！墨衍！你怎麽樣？！墨衍——”抱着人滾到了路沿邊上，衛青城圈着他的肩，單膝跪起來，驚懼得手指尖都在抖。
徐墨衍死死的擰着眉頭，牙齒咬得死緊，半響都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看着他的樣子，衛青城徹底慌了神，雙膝撲跪在地，抖着的手甚至不敢有絲毫動作，“是不是傷到哪兒了？！墨衍！？别怕，告訴我，哪裏疼？是不是哪裏疼？”
徐墨衍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喉嚨抖動半天都沒有抖出一個字來，嚴重的眩暈讓他的胃裏一陣一陣的翻攪，他也不知道被撞到哪兒了，也不知道身上哪裏疼，好像哪裏都疼又好像完全沒有知覺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黑霧才漸漸消散了一些，一張嘴，終于勉強能發出聲音來了，“……二哥……”
“是我！是我！你感覺怎麽樣？！”
“……好像有點疼。”徐墨衍嘶嘶的抽着冷氣，話語中彌漫的全是痛意。
“哪裏疼？”
聽到他出聲說話，衛青城死死憋在肺管子裏的那口氣依然沒松，大腦卻總算是開始運轉起來，他一邊問他，一邊手忙腳亂的在衣兜裏去摸電話出來打急救電話。
“哪裏都疼……”
“乖，别動，忍忍，醫生馬上就來。”衛青城意簡言駭的一字一句的叮囑他，一隻手壓在他的肩頭上以防他亂動。
徐墨衍躺在積水的路沿邊上，動也不能動，呼吸間都是痛意，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疼，他反複的閉眼睜眼，不時有黑霧彌漫在眼前。
心跳有些快，咚咚的聲響貫穿耳膜。
雨好像又下大了，落下來敲擊在他的臉上眼晴上，周圍好像有人圍觀過來了，叽叽喳喳的聲音有些讓人煩躁。
面前居高臨下的是他家衛先生有些發白的臉，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徐墨衍不知道怎麽就突然想起了十幾年的事情來。
那年也是這樣淅淅瀝瀝的下着雨，發生在公路上的車禍現場慘不忍睹，至處都是血迹和碎玻璃，濃烈的汽油味兒充斥在雨後清新的空氣裏，格外刺鼻。
那片駭人的蘑菇雲之後，眼前這個男人就倒在了濕冷的血泊中……
過了這麽多年，那年發生的情形他依然還記得清楚不已，他甚至還記得，這人血流如注時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當時是不清楚這到底有多痛，但是現在，這感覺實在是太深刻了！
暈暈沉沉的想着，腦子越來越混沌，直到衛青城的呵斥聲重重的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才勉強維持了一些清醒，讓自己沒有就這樣昏過去。
衛青城打完急救電話之後，也顧不上自己這一身的泥水，跪在徐墨衍身邊，不停的叫他，讓他保持着清醒的神智，以免他就這樣休克過去再也把人救不回來。
一直堅持到救護車來，衛青城跟着醫生合力把他擡上擔架，送到醫院急救。
徐家人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徐墨衍還在急救室裏急救，衛青城一身狼狽的守在手術室外面，等待急救結果。
“情況怎麽樣了？！”
“到底怎麽回事？！”
“三兒人呢？他人在哪裏？！”
孩子丢了，徐家本來就已經夠雞飛狗跳了！現在孩子沒找到不說，突然又說徐墨衍出了車禍進了醫院，人仰馬翻的兩頭抓狂。
“現在人還在搶救，具體情況隻有等醫生出來才知道。”衛青城目光落向手術室的大門，臉色凝重難看，渾身都處在一種極度緊繃的狀态中，身上的黑色大衣上全是污濁的泥水，渾身的狼狽，他也絲毫不在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不是去幼兒園麽，爲什麽會出車禍啊？”徐媽媽嘴唇慘白，一張嘴就哆嗦得不像話。
衛青城一想起剛剛那情形，現在渾身都還在冒冷汗！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會遇上這樣的事情！如果他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說什麽也不會放任小家夥一個人落單，也不會讓那畜生有機可乘！
“抱歉，徐叔徐嬸兒。”衛青城不知道該來斥責自己的粗心大意，“我不該讓墨衍一個人落單，要不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徐媽媽沒聽懂衛青城話裏的意思，徐爸爸也沒聽懂，從來沒有遇上這種事的徐冬平也完全沒懂他說的意思。
衛青城也沒有準備細說，他一再的表示自己的歉意，徐爸爸和徐媽媽倒也知道，這件事跟衛青城扯不上什麽關系，人家本來就是來幫忙的，兒子出了車禍，這跟人家也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他能這樣幫忙跑前跑後，他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哪裏還有怪罪他？更别說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因爲孩子失蹤這茬兒給鬧出來的。
如果不是爲了找孩子，徐墨衍也不會回來，更不會碰上什麽車禍了！
簡單的寒暄之後，徐冬平繼續去找孩子，因爲徐墨衍現在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到底如何，徐爸爸和徐媽媽都不敢離開，他們跟衛青城一起留在醫院等手術結果。 手術一直進行到傍晚六點半才結束，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下來了，醫院走廊上灌進了風，本來就略顯冰冷的地方就更冷了，凍得人哆嗦。
徐媽媽坐立難安的搓着手反複走來走去，徐爸爸去了拐角的樓梯間抽煙，衛青城的手随着手術時間的拉長越發的顫抖，最後沒辦法隻得向徐爸爸要了一支煙抽。
煙才剛剛抽到一半，手術室的燈就熄了，衛青城聽到徐媽媽乍然一停的腳步聲，夾在手裏的半截煙頭一個沒穩，從窗戶裏掉落出去，他旋身沖了過去。
沒等徐媽媽問，他就急切的率先開了口，“病人情況怎麽樣？！”
醫生放下口罩，“你是徐墨衍的家屬？”
“我是！”他想也沒想，連連點頭。
徐媽媽也手腳無措的指着自己，“我是他媽媽！我是他媽媽！醫生！我兒子到底怎麽樣了……”
“病人的情況非常嚴重，手術是成功了，但是……”
“但是什麽！？”衛青城從聽到醫生說，病人的情況非常嚴重時，牙齒就咬得咯咯作響，聽到這一句但是，魂兒都差點吓飛了！
他猛然伸手一把扯住醫生的領子，那兇悍駭人的眼神和迫人的身高，吓得醫生狠狠吞了吞口水，掙紮了兩下都沒有掙開，他有些驚駭不定的看着眼前這個跟煞神一樣的男人。
“你他媽啞巴了麽？！說話！但是什麽！”衛青城徹底暴怒。
徐爸爸聽到聲響從樓梯間跑進來，就看見衛青城扯着醫生的領子，已經快要把人拎起來了，他瞳孔一縮，差點栽倒在地，扶着牆穩了一下神，他才跄踉着腳步跌跌撞撞的沖過來。
“到底……到底怎麽回事……”
衛青城深吸了一口氣，一把将人掼在牆上，再開口，帶着凜冽森然的駭人氣息，“說！但是什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