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第十六章 好聚好散

　 林江和章唯約在一家咖啡廳。

　 兩人面對面坐著，女人身上散發著自信風情的美，少年則寡淡無味，手指在桌底下不安地交纏。「暍點什麼？」章唯莞爾一笑。

　 「不用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林江抬頭直視她。

　 「看來學弟對我敵意很深呐。」章唯漫不經心道。

　 她一邊說話，一邊攪拌著桌上的咖啡，末了放下瓷勺，端起來輕抿了一口。

　 「四個月前，你爸媽涉嫌非法洗錢，隨後潛逃出境，此事不了了之，對吧？」章唯可憐兮兮地看著林江，多麼傻的孩子啊，竟然敢把真心託付給顧銘人那只狼。

　 「你知道此事為什麼不了了之嗎？

　 章唯從包裡拿了幾張照片扔給他，都是一些交易轉帳。

　 「因為你爸媽是替人背鍋，畏罪潛逃恰恰證明了他們的心虛，順便查無此人坐實罪責。」

　 林江聽到這裡，後背驚起了冷汗。他看著手裡一張張照片，止不住地顫抖，其實不是他爸媽做的，他爸媽不應該跑路。

　 「那麼是誰把消息通給你父母的？」

　 章唯拋下這個問題的同時，林江心臟彷彿炸了，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是顧銘人。」他臉色慘白一片。

　 林江還清晰地記得那天，顧銘人輕描淡寫地說，「是我給你爸媽通了信，還給了他們一筆錢，送他們走的。」

　 「他為什麼這麼做？」林江覺得沒理由的，那是他爸媽，他那麼喜歡他，怎麼會

　 「當然是因為你呀。」章唯俏皮道，臉上露出同情神色。

　 「因為我」林江想起來了，就是那個時候，顧銘人對他伸出了援手，「需要幫助嗎？我可以幫你。

　 林江腦子轟鳴了一聲，整個人都愣住了。所以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引他入局？

　 那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算什麼？

　 「我爸媽現在在哪兒？」林江像是想起了什麼，迫不及待地問。

　 章唯雙手環胸，一副無可奉告的姿態：「這我就不知道了，人又不是我送走的。」言外之意就是誰送走的找誰，可他分明也問過顧銘人了，顧銘人說不是他買的機票。

　 那是誰買的機票？難道一切都是騙他的嗎？

　 資訊太多太雜，林江有些緩不過來，拿起桌上的白水，猛灌了一口。

　 「還有其他要說的嗎？」他乾澀地開口，看起來無力又無助。

　 章唯看著於心不忍，但也還是要讓對方知道，這世間是殘酷的，感情是不作數的。

　 「小銘人最近都在醫院照顧他媽，這件事你應該知道吧？」

　 章唯瞄了一眼林江，見他點頭，又繼續說道：「那他媽是為什麼入院你知道嗎？」

　 顧銘人沒跟他說具體原因，只說是身體不舒服。

　 林江茫然地搖了搖頭。這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像個傻子一樣，一直被耍得團團轉。

　 「是因為她想再給顧家添個丁。但是黎姨是易出血體質，當年生小銘人的時候就差點血崩離世，所以這麼多年了，顧叔和黎姨雖然感情好，也從沒想過再要孩子。現在卻因為你，讓一個高齡女人冒著雙重危險受孕，你覺得合適嗎？林江。」

　 章唯語氣沒了尖銳的諷刺，反而帶著一種勸誡，比威脅更有說服力。

　 林江手肘抵在桌上，掌心覆住自己的臉。

　 他早就知道沒結果的，現在終於走到了盡頭。

　 「分手吧，我可以給你一筆錢。」章唯拿出支票，刷刷寫下數目，「你可以去首都找你那位朋友，或許還能通過他找到你爸媽。畢竟他現在不同凡晌了，手眼通天。」

　 支票被推到林江面前，一百萬。

　 他的感情，值一百萬。

　 林江笑了一下，連小虎牙都透著苦澀，他伸手接了章唯的支票，站起身說：「好，我會跟他分手。」

　 章唯勾著紅唇，臉上全是諷刺，果然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

　 看起來情比堅強的兩個人，結果還不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林江走出兩步後回頭，問章唯：「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處心積慮地拆散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章唯拿咖啡的手僵了僵，隨後恢復常態，笑靨如花道：「不為什麼。我就想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那麼相愛，結果真是令人可惜。

　 林江笑了一聲，「是嗎？」

　 可惜嗎？他也不知道。

　 林江走出咖啡廳，今天風有些大，吹得他渾身發冷，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坐在公車上，林江低著頭給顧銘人發微信：章唯說，我爸媽是被陷害的。

　 發完後收起手機，他在等對方的一個解釋。

　 另一邊，黎煙已經醒過來了，偷打排卵針的事情敗露，她有些不敢面對顧文天，一直低著頭躲避他視線。

　 顧文天坐在床邊握著黎煙的手，止不住地心疼：「你怎麼這麼傻，這種事也不跟我商量？

　 黎煙垂著眼，輕聲問道：「寶寶昵？你別怪他，他也不知道的。」

　 只是她的身體太不爭氣了，對排卵針反應得厲害。

　 「你還護著他，你看看他都幹了什麼事！我也不允許你再生一個，太危險了！」兒子可以不要，老婆一定要保住！

　 顧文天撫摸著黎煙的臉，這張臉原本光滑細膩，現在都變得蒼老了許多，罪魁禍首就是那糟心兒子。黎煙仍然在堅持：「再試一次吧？還是不行我就放棄。」顧文天不同意，冷聲道：「不行！」

　 兩人結婚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對黎煙說不，平時都是好的是的慣著。

　 黎煙也惱了：「我就要生！你不跟我生我就去找別人！」

　 顧文天大驚失色，一把抱住她：「胡說！你只能跟我生！好了，別生氣了老婆，你知道我也是為你好。實在不行就讓臭小子去找代孕，你不許再冒險了，知道嗎？」

　 顧文天是個怕老婆的，黎煙一生氣他就慫的一逼。

　 黎煙覺得這個想法可以，找人代孕一樣是顧家的種，她總算舒心了一些，想著寶寶肯定高興了。

　 她來了一些胃口，使喚顧文天出去買粥。

　 趁著這個空檔，顧銘人溜了進來。

　 他在病房外面坐了一天一夜，嘴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看起來有些潦倒，可把黎煙心疼壞了。

　 「怎麼了寶寶，是不是你爸怪你了？！」

　 顧銘人搖頭，張了張口想喊她，卻半個音都發不出來。

　 黎煙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媽媽沒事的，別擔心。」

　 「剛剛你爸鬆口了，說你以後可以找代孕，現在試管嬰兒技術很成熟了，肯定沒問題的。」

　 黎煙說完，還以為兒子肯定很高興，卻發現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黎煙關心地問道。

　 顧銘人勉強擠出一個笑，沒說什麼。

　 黎煙只要看著自己的兒子，心裡就是甜的：「你不要著急，跟人家先處著，也給你爸時間去接受，他打擊太大了，你們互相理解，不要吵架好不好？

　 黎煙沒什麼大夢想，從小就希望嫁給顧文天，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

　 所以家庭幸福和睦就是她最大的心願了。

　 顧銘人點頭的時候，顧文天回來了，手裡提著兩份清粥和蛋餃。

　 他看到顧銘人占了他原本的位子，臉上很不高興，立刻就走過去。顧銘人識相地讓開，退到一旁。黎煙笑道：「你把這份給寶寶吃。」顧文天默了默：「這份是我的。」臭小子吃什麼吃！他不配。

　 黎煙瞪他：「我一個人吃不完的，你跟我吃一份就行了。」

　 老公是個錙銖必較的，故意買兩份就是為了跟兒子劃清界限。黎煙都懂，只是心軟不捨得，催促顧文天趕緊去。

　 顧文天不情不願，把粥放臭小子面前，一句話沒說，扭頭又湊到黎煙跟前去了。

　 一家人勉強算是吃了個飯。

　 顧銘人晚上在醫院陪床，之前一宿沒合眼，今天困得不行，很快就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他才看到林江的微信。

　 顧銘人愣了一下，心頭浮起恐慌，他著急回覆著：不是

　 你爸媽不是被陷害的。

　 他不能這麼跟林江說，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了。

　 顧銘人疲憊地閉了閉眼睛，乾脆選擇回學校一趟。

　 A大正值下課高峰期，主幹路上全是學生，茫茫人流中，顧銘人還是一眼就看到了林江，跟他的舍友勾肩搭背的，笑得開心燦爛。

　 顧銘人繃著臉，覺得這畫面十分刺眼。

　 林江看他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然後沖郝猛道：「你先回去吧。」郝猛被顧校草犀利的眼神嚇死，屁滾尿流地跑路了。

　 「回來了？你媽身體好些了嗎？」林江三兩步走上去，語氣照常地問道。

　 顧銘人「嗯」一聲，眼睛盯著他，欲言又止。

　 林江垂著頭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應有的解釋，心中悲涼一片：「你不說的話，那我就說了。分手吧，好聚好散。

　 他也不跟對方計較父母的事了，實際上，他也計較不來。他現在只是普通人一個，而對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豪門之子。

　 他能怎麼做？

　 就到這裡吧，無論是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