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把一切都熬過來了
鑰匙一轉，季遼踏進去開燈，屋子一下亮堂起來。
何承鳴被安排坐在沙發上，季遼給他倒了杯熱水暖手。
「你等下。」他說完跑去自己房間，把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是個還挺大的盒子。
「給你。」季遼有點靦腆，微低著頭。
何承鳴打開看了看，鬆軟的填充物上面放著深藍色的線帽、藍白相間的圍巾、以及同系列的手套和船襪。
怕他冷，所以給他買了保暖四件套？
何承鳴有些說不出話，季遼對他越好，他心裡的愧疚就越深。
「是不是不喜歡？」見他沉默不語，季遼
有點喪氣。
何承鳴起身抱住他，聲音微顫：「怎麼可能，只是太感動了。」隨後低聲轉移話題，「我沒有準備禮物給你。」
季遼順勢環住他的腰，笑嘻嘻地說：「你不是給我買過衛衣了嗎？就當是新年禮物了。」
何承鳴眼眶濕潤，「嗯」了一聲，緊緊抱著懷裡的人。
零點的鐘聲這時敲響，外面燃放起煙花爆竹，劈裡啪啦晌成一片。
季遼開門出去，看著煙火把夜空照亮，剛想扭頭叫人，就看到一張放大的俊臉靠近，嘴巴被吻住，他心裡一暖，直接回身攀上對方的脖頸。
何承鳴將人抱進屋，用腳踢上門。
一個深長而純粹的吻，不含有任何雜念。
季遼漸漸有點暈了，推開他，胸腔起伏，在呼氣。
「新年快樂。」何承鳴低聲說。
季遼抬頭，清亮的眼睛彎了彎，「新年快樂。
沒等兩人溫存太長時間，孟瑤瑤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孟遠已經催了三遍，她再不回去就要挨駡了！
何承鳴把人送到指定地點，然後和季遼分開。
他寒假住老宅，趙美瀾看了他的期末成績單，又開始勸說他跳級。
以前為了跟季遼一個學校，他不肯。現在跟季遼在一起，更是不可能跳，況且他已經在預學大學課程了。
但趙美瀾不管，又是哭又是鬧，見兒子怎麼都不肯鬆口，立刻就想到了一個人，氣過頭直接問他，「你是不是還喜歡季家那個小男狐狸精！」
何承鳴聽到「小男狐狸精」這五個字猛地扭頭看她，眼神狠厲得像是要殺人。
趙美瀾被活生生嚇退了兩步，隨後委屈地哭起來，眸光帶水，指著何承鳴哽咽道：「你，你這個不孝子，我是你媽，不是你的仇人！」
何承鳴繃著臉，強行忍住暴怒的情緒，咬牙道：「你有把我當成你兒子嗎？我只不過是你站穩腳跟的籌碼。」
自從一次展現自己過人的記憶力，她就開始控制他。毀掉他的興趣愛好，把他關在房間內強迫他學習，每次只有考到滿分，他才能走出那個門，獲得一點卑微的自由。
她強行把他改造成考試天才，卻從未問過他願不願意，開不開心。
只要她受人尊敬，只要她臉上有光。
他的喜怒哀樂又算什麼？
趙美瀾聽他這麼說，卻是哭得心碎，梨花帶雨地拉著何承鳴的手，心痛道：「你怎麼這樣想媽媽？媽媽哪次不是為了你好？你看看自己現在，成績永遠是第一名。如果我以前沒有看著你學習，你現在能考第一嗎？你爸爸能這麼看重你嗎？能允許你搬出去住嗎？你現在居然說出這樣傷害媽媽的話，你是我生的，我不把你當兒子，誰把你當兒子？！」
她說的字字在理，句句動情。何承鳴如若不是親身經歷，差一點就相信了。
可他現在只想笑，「九歲，你把我關在房間裡十七天。記得嗎？整整十七天，你讓我看不到陽光，看不到黑夜，甚至看不到除了你以外的第二個人。就因為那年，我考了第二名。」
也是從那時起，他的性格就變了，變得越來越冷漠，脾氣也越來越難以控制。
「十四歲，你看我的日記，發現我喜歡季遼，你逼我看心理醫生，逼我承認自己有病，還逼我吃藥。你知道那個藥有什麼副作用嗎？它會讓人反應遲鈍，它會讓你天才的兒子變傻。」
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可是吃了所謂的心理
鎮定藥後，卻漸漸發現自己的思維變得遲緩，那會兒正逢考試，他因為害怕考第二名，害怕再次被關起來，所以求何慕生幫他驗證。
趙美瀾停住了眼淚，根本不敢相信何承鳴的話。給他看心理醫生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
因為她必須保持自己的兒子在所有人心中「完美」的形象，一旦有人知道他性取向有問題，她的一切就毀了，何躍近會厭棄她，圈裡的太太們會輕賤她。
所以她偷偷找了私人醫生，說是專門治這方面的心理疾病。
「不可能，你看你現在還是第一名，期末的考試還是第一，藥怎麼會有問題？！」
她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何承鳴冷漠地告訴她：「因為我求大哥把藥換了。」
換成了維生素。
但吃多了維生素也有副總用，直接導致了他免疫力下降，一到冬天就容易感冒生病。
而這些，他的媽媽絲毫不知情。她只記得，
他永遠是第一名。
就算是現在，他說這麼多，她的第一反應依然是：「你都跟你大哥說了？他知道你是同性戀了是不是？」
趙美瀾心慌，她信不過何慕生，很怕何慕生會把這件事告訴何躍進，那麼她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可仔細一想，吃藥這件事都過去兩年了，何慕生要說早就說了，何必等到現在？她又稍稍安心。
這才想起來愧對了何承鳴，於是關心道：「那你現在身體好不好？有沒有其他毛病？」
隨後又反省說：「都是媽媽不好，沒有檢查好藥。可是你發現了怎麼不直接跟媽媽講呢？難道你相信媽媽會真的害你嗎？！」
還在埋怨他的不是。
何承鳴無聲發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告訴她會是什麼結果？無非就是再給他換一個醫生，換一種藥吃，他可還沒傻。
而現在，他把一切都熬過來了。
他已經不是九歲，十四歲那個任人宰割的孩子了，沒有人可以再逼他做不願意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