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想到你會一直等我

　 季遼咬著唇沉默，表情難以啟齒。

　 他不是存心想隱瞞餘進，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這件事看起來太荒唐了，他自己都還沒有完全接受。

　 餘進看他為難的模樣，也沒追根究底，因為他知道季遼雖然看起來有點慫包，但其實固執的很，不想說的事他逼問也沒用，「算了算了，反正跟何承鳴做朋友你也不虧！」

　 只要不吃虧就行，餘進想著。

　 季遼嗯嗯點頭，為了表達感謝，把麵包裡的夾心烤腸分給了他一半。

　 餘進受寵若驚，不客氣的接受了。

　 中午的時候，季遼快速收拾桌面，趁著放學人流躲到圖書館去了，手機丟在班級的抽屜裡，沒帶走。他是故意不帶的，因為不想再看何承鳴發過來的微信，也不想和他吃飯。

　 他把這當作無聲地反抗，只希望對方能明白他的意思，然後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寫寫作業，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季遼從圖書館出來，因為沒吃午飯饑腸轆轆，拐去餐廳買了兩塊麵包，邊啃邊回班級。

　 爬上樓梯，他怔愣在了走廊上。

　 十二班的門口，高挑淩厲的少年靠在白牆上，寬鬆的校服遮不住他寬廣的肩，下身一雙長腿，一隻筆直地立著，一隻微微弓起，這是一個等待的姿勢。

　 季遼不敢想，難道他一直在這裡等他？

　 像是某種感應般，少年面無表情地轉了頭，對上了不遠處的季遼的眼睛。

　 季遼被他看得心臟直跳，大概是何承鳴的目光太過坦蕩直白，以至於他輕而易舉就讀出了他的失落和悲傷，像一隻被人拋棄的忠犬。

　 季遼的眼睛垂了下來，心裡有點害怕，也有點後悔……自己好像真的傷害到了他……

　 何承鳴看著面前的人，視線落在他手上的麵包兩秒，這才死心，轉身邁腿離開。

　 這時候，季遼發現他原來還提著一份外賣，班級長廊的中間放著垃圾桶，何承鳴路過，將手上早已涼透的外賣扔了進去，季遼不要的東西，他更不要。

　 回到班級，何承鳴才發怒，踹翻了自己的椅子。

　 季遼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才回過神來翻看手機，裡面果然躺著四條何承鳴中午發的微信。

　 寶貝兒，人呢？

　 快點回我，外賣涼了就不好吃了。

　 是不想和我吃飯？

　 我等你。

　 季遼看完，心情更鬱悶了。

　 他真的沒想到何承鳴會等他一中午。

　 他們本來毫無交集，他突然就說要追他，換誰都不可能馬上接受吧？

　 煩惱地趴在桌上，季遼用書擋住自己的臉。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何承鳴失落離開的模樣，明明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卻願意為了他，展露自己柔軟被傷害的一面。

　 好像有一點點心軟了。

　 「季遼。」

　 突然被點名，季遼連忙抬起頭，看到老師正蹙眉盯著他。

　 心下一虛，再沒敢胡思亂想了，立馬坐直身體認真聽講，以至於方才生出的那一點點心軟也煙消雲散。

　 直到晚上，季遼洗完澡躺在床上，才想起來中午的事沒解決。

　 他拿起手機，點開何承鳴的微信頁面，消息停留在12：43的「我等你」上。

　 猶豫著打打刪刪，卻始終缺少發送的勇氣，季遼煩躁得不行，抱著枕頭打滾。

　 另一邊的何承鳴同樣盯著手機一動不動，他已經盯了快半小時了，但始終沒動靜，最後終於沉不住氣，發了兩個字過去：季遼。

　 兩個他曾寫過無數遍的字。

　 季遼先是嚇了一跳，隨後驚喜，立馬回覆道：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後面又接了一句：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一直等我。

　 兩句話說完，無話可說了。

　 何承鳴看著手機螢幕。他知道季遼不喜歡他，他說他喜歡女孩子，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撤回了，但他還是很高興。他說他想考慮考慮，他把這句話當成了一線生機。

　 他以為自己有機會，沒想到還是那樣遙不可及。

　 放下手機，他仰靠在沙發上，閉眼回想那年夏天。

　 陽光很大，天很藍，耳邊是施工地嘈雜的聲音，他坐在車裡張望，第一次見到季遼。

　 他半趴在寬大的石墩上，衣服卷起，露出光潔纖細的腰，往下是他分明的胯骨和微撅的臀部，然後是細長的腿，他穿著短褲，顯得腿特別長，又白又長。

　 他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

　 還以為對方是個女孩兒，直到他喊了一聲：「爸！」

　 是清脆的少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