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前,時星余光瞥到對方好似對著他身後抬了抬手……
撞擊瞬間讓人暈眩。
有那麽幾個呼吸,時星聽不見也看不見。
等他再有意識,身體正不受控地劇烈咳嗽著,眼前景象扭曲……
他身體太差了。
他……快要死了。
等這陣咳嗽稍緩,時星才發現對方任由自己撲到了身上,一隻手伸出抓握著他右臂,讓他不至於徹底摔倒的同時,也堪堪維持住了兩人之間最後一點禮貌的距離。
後背突然被安撫地輕拍了兩下,一個低沉的男聲遲疑道,“你還好?”
捂著嘴竭力控制,時星嗓音沙啞,“還好。”
回應他的卻是一片靜默。
時星想,大抵是他的話並沒有什麽說服力。
幸而對方並不糾結,“自己能起來嗎?”
時星抬頭,撞入一雙煙灰色的眼眸。
很特別的眼色。
近處男人五官深邃,氣質卓然,靜靜看著人的時候,不怒自威。
明明是他眼睫上抬凝著時星,時星卻覺得自己是被這視線所俯視的。
想到那股的強大精神力,時星心下一緊,猜測自己恐怕是撞到了某位帝國的大人物,背脊一僵,顧不得手忙腳亂趕緊起身。
男人又扶了他一把。
伸出的手骨節分明,小指外側有顆紅色的小痣。
等時星站直了,杵在一群秩序井然的軍人中間,那種森嚴紀律所帶來的無聲威懾,便愈發強烈了。
時星也愈發感覺到了對方身份地位上的超然。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時星道歉。
“藍星人?”男人長指在扶手上輕點了點,“是和監護人吵架了?”
意識到對方誤認為自己還在成熟期中,時星一時語窒。
不知道怎麽回,時星轉而問了下離開的路。
男人不語,他身邊的隨從給時星指了方向,也不動聲色的隔開了時星。
再一遍道謝,時星說了再見。
看出時星並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男人也不再追問,平靜點了點下頜,算作揮別。
高高在上的動作,由他做來卻顯得格外尋常,仿佛本該如此。
時星走出一段路,又被他隨從追上塞了塊晶石入手。
“殿下讓我把這個給你,不論如何,希望你盡快回監護人身邊。”
藍星人對帝國珍貴,成長艱難,軍人對他們的態度都極為友好。
能量濃鬱,是塊高級晶石。
握著,時星感到了久違的善意。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只見坐著的男人肩背挺拔,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時星小聲道了句,“謝謝。”
等時星身影消失在雪色中,一位軍官對男人道,“殿下,婚禮推後了。”
男人挑了挑眉。
“陸律中將那邊出了點事,似乎,在親王府裡找什麽人。”
“還有,薛院長又發了好幾條信息,說今天雪太大了,強烈要求您回飛行器內休息。”
如果時星走前能仔細留意地話,會發現男人的臉色並不比他好多少。
是同樣死氣沉沉的蒼白。
*
這天時星回了安城,但沒有撐到回家。
跌在積雪裡,瞳孔渙散前,時星恍惚看見了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入自己眼眸。
他好像,跟著這漫天雪花一起,飄了起來。
第2章 成熟期
恍恍惚惚飄蕩空中,周圍的場景從他跌倒的地方,快速回退。
退回帝都,再回到中央公園,時星看到自己離開後,坐著的那個男人也咳了幾聲,不像他似的咳個不停,只是手放開後,掌心沾了點點殷紅,男人平靜,他身邊的人卻呼啦啦瞬間跪下去了大片,紛紛懇求他回飛行器內。
對方身體也不太好嗎?
這個念頭剛起,溯流不停,時星看見再之前,一群黑色戰機器宇軒昂,列隊護送著印有皇室標志的豪華飛行器停在中央公園。
艙門打開,隨從推著懸浮椅上的男人下來,和時星面對面的那刻,對方若有所查看向前方,煙灰色的眼睛和時星四目相對,恍惚間,時星覺得對方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
下一刻,對方徑直穿過了他。
失去能力的時星再次以一個醫療師的身份,感受到了一股磅礴且混亂的精神力。
他從沒見過這麽強大的精神力。
與此同時,也沒見過這麽糟糕,可謂千瘡百孔的精神海。
普通人的紊亂嚴重到這個程度,早就不在了。
他……
不及深思,雪花裹挾著時星繼續往回。
他前腳剛出親王府,後腳傭人就找到陸律,將盒子交還給了他。
陸律臉上的愕然神色讓時星偏過了頭。
再往前,又是陸律和畢舒親昵對話的場景。
往前,負責照料時星的醫護心下不忍,於婚禮前兩天告知了時星消息,乍然得知,時星愣了半天都回不了神。
往前,繼續……
再往前……
時光的逆流推著時星,不容他抗拒地回溯返程。
他從虛弱躺病在床上,逆向精神變好,漸漸又能起來走了。
陸律聯系他的頻率在這種倒退中,慢慢增加。
回到三年前的那場戰役,他感受到失去的能力再度充盈滿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