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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朝雲龍吟 - 第9章字體大小: A+
     
    第二集

                    第一章

      說起六朝的銷金窟,莫過於各處會館。館中燈紅酒綠,舞樂蹁躚,妖姬孌童

    令人心醉神迷。絲竹繞耳,佳人在懷之際,一擲千金的豪客比比皆是。不過對於

    一般平民來說,那些會館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所在。因此在一些繁華的城市中,面

    向平民的玩樂場所應運而生,臨安人最耳熟能詳的就是瓦子。

      瓦子又稱瓦捨、瓦肆,內設不同的表演區,以棚為名,棚內設有用來表演的

    舞台,因四面圍著欄杆得名勾欄,勾欄裡通宵演出相撲、影戲、雜劇、傀儡、唱

    賺、踢弄、琴曲、戲法等各種節目。單臨安一地,就有瓦子二十四處,單獨只設

    一個勾欄的獨勾欄瓦子還不計算在內。其中最大的北瓦有十三座勾欄,除了各色

    演出,更有看相、算卦、洗補衣物、酒水飲食、賭博……等等服務,比現代的娛

    樂城服務更加完善。

      臨安的瓦子通常以所在位置命名,便門瓦就位於臨安城東南的便門之外。眾

    人一進門,侍者便迎了上來,只不過見程宗揚帶著兩名獸蠻僕從,也不敢饒舌,

    只老老實實唱了個肥諾。

      程宗揚報了張官人的名號,侍者道:「貴客裡邊請!」一邊領著眾人來到裡

    面的牡丹棚。

      瓦子中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東側一處大棚,便是

    牡丹棚。繫著綵帶的大門外有一張逍遙榜,上面貼著各色紙條,寫著「史書喬萬

    卷」,「御前雜劇何宴清」,「作場相撲撞倒山、鐵板踏」,「清唱諸宮調晴州

    碧雲館花如媚」,「說經長嘯和尚」……前面是演出的節目,後面是表演者的姓

    名。

      牡丹棚中間有一座半人高的木台,四面圍著欄杆,後面有個出口通向戲房,

    便是藝人表演的勾欄。程宗揚進來時正看到兩條大漢在台上相撲,兩人都是一身

    的短打扮,筋骨如鐵,皮膚如銅,往台上一站,鐵塔一般威風凜凜,單是這賣相

    就值幾個銅銖。兩人身手矯健,花巧又多,在台上你來我往演出諸般技藝,引得

    勾欄外一片喝彩聲。

      青面獸和金兀朮看得牛眼都快瞪了出來,只見台上兩人龍騰虎躍,忽然一個

    虎撲撞作一團。雙方貼身相鬥,險象環生,青面獸盯著兩人的手腳,表情乍驚乍

    喜,一副沉浸其中的樣子,金兀朮頸後血管「呯呯」直跳,倒有幾分像是忍不住

    想躍躍欲試,讓程宗揚趕緊把這倆牲口拉走,免得生出事來。

      秦檜笑道:「城裡的相撲多是花架子,真要看相撲,還得到城外去。那邊的

    地下相撲場不但有六朝擊技高手,聽說還有幾名獸蠻相撲手。一場輸贏可達數萬

    銀銖。」

      「免了吧。要看相撲,我倒覺得女子相撲比較對胃口。」程宗揚眉飛色舞地

    說道:「兩個水靈靈的大姑娘,身上只有一根巴掌寬的布條,光溜溜在台上扭成

    一團,你拉我腿,我擰你屁股,那才過癮。」

      金兀朮不屑地哼了一聲,「吾……」

      「閉嘴!」程宗揚一聲斷喝,恨恨道:「不解風情的傢伙!你懂個鳥!」

      程宗揚一邊說,一邊裝作不經意地朝後掃了一眼。

      林沖戴了一頂氈帽,打扮成閒漢的模樣,袖著雙手遠遠跟在後面--林教頭

    實在不適合干盯梢的活,那身出眾的氣質,連自己這個菜鳥都瞞不過。

      兩側的腰棚擺著桌椅,旁邊還有幾間精緻的小閣。那侍者老實領著眾人來到

    一間精閣,賠著小心道:「此處便是張官人訂的座子,貴客慢坐。」

      程宗揚丟給侍者一枚銀銖,打發他離開,然後坐下來心不在焉地看著勾欄的

    表演。

      秦檜熟絡地碾碎茶餅,分茶、點茶,作足幫閒清客的工夫,一邊道:「在下

    方才說的生意,還請公子三思。」

      程宗揚倚在案上笑道:「拿天下當生意做,你是想當呂不韋嗎?」

      秦檜奇道:「這位呂公是哪位先賢?」

      「奇貨可居你沒聽過?拿秦王當生意做的大商人,呂不韋呂相國。」

      秦檜思索良久,「公子莫非記錯了?秦國並無姓呂的相國。」

      呂不韋居然沒有?難道是被趙鹿侯先下手幹掉了?程宗揚只好苦笑,別人穿

    越都能當先哲,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自己連馬後炮都能打瞎。

      程宗揚一邊看著勾欄,一邊和秦檜閒聊,一手在桌下慢慢摸索著。

      片刻後他把一隻小小的竹筒收入袖中,然後往椅上一靠,學著臨安人的樣子

    叫道:「好!」

      …………………………………………………………………………………

      紙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程宗揚剛看了三分之一就意識到自己

    揀到寶了。情報中詳細列明瞭宋國參與江州之戰的所有軍隊,除了上四軍的捧日

    軍和龍衛軍,又新調用了虎翼軍、勝捷軍、靜塞軍、歸聖軍、廣武軍,合計五萬

    餘人,每一軍的信息都詳細到營指揮使一級,人數準確到個位。

      這樣的信息可謂是金不換,但更讓程宗揚上心的是另外一段。那人在情報中

    透露:接連三場大敗之後,宋國朝中一片嘩然,連宋主都有退兵的意思,只有賈

    太師一意孤行,以辭位要挾,堅決出兵。從描述中看得出賈師憲如今已經被逼到

    懸崖邊上,一旦宋軍在江州失利,他便相位不保。情報中活靈活現地描述了朝中

    各位重臣包括宋主的反應,令人猶如目睹。

      程宗揚把那張紙遞給秦檜,「你來看看,有意思吧。」

      秦檜一目十行地看過,然後道:「得此人之助,江州如得數萬雄師!」

      「奸臣兄,你猜猜這人會是誰?」

      秦檜沉吟道:「此人能接觸到如此多的信息,多半是兩府的書吏。不過他連

    宋主的言談都能接觸得多,那還有一個可能……」

      程宗揚與秦檜異口同聲地說道:「太監!」

      以岳鳥人不按常理出牌的風格,完全有可能在宮裡放幾個太監當臥底。甚至

    有可能是童貫--那個歷代唯一被封王的大太監。

      程宗揚手指敲著桌面,半晌道:「在明慶寺的祈福榜上給他發條信息,讓他

    幫我查個人。」

      線人提供的情報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程宗揚不想幹坐著等他送情報來,把

    這樣一個出色的線人浪費掉。但至於這個神秘人會不會幫忙,自己就說不准了。

      然而只隔了一夜,第二天,自己要的信息都得到了相應的回答。詳細程度遠

    遠超過自己想像。

      假如不是所有信息都寫在一條兩指寬的紙條上,程宗揚會以為自己在看太尉

    府收藏的檔案。那名線人提供的信息從林沖的家世列起,一直到他被借調到皇城

    司的全部經歷無一疏漏。

      一個太監有門路接觸到兩府的情報並不算難,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拿到軍方

    的情報,恐怕不是一個太監能幹到的。

      秦檜拍案道:「此人定是太尉府的書吏!」

      「不一定吧。」程宗揚指著紙條後面幾句,「『二月十八,至吏部,取筠州

    官員各檔,查常平倉失火原委。十九,請查客卿程某,三請得允。至明慶寺,與

    菜園僧晤……』如果是太尉府的書吏,怎麼可能連林教頭調到皇城司之後的事也

    瞭如指掌?」

      「皇城司,」林清浦道:「只有皇城司的人才有如此手段。」

      「說得好!」程宗揚大笑道:「我也猜這人在皇城司!」

      秦檜微微一笑,家主一直刻意拉攏這名影月宗的高足,連星月湖線人的事也

    不瞞他。知道得越多,林清浦就越難以脫身,不過家主下這麼大力氣,也著實對

    得起他了。

      秦檜想了想,又道:「公子,林教頭已經查到咱們頭上。是不是該敲打他一

    下。」

      「用不著。」程宗揚笑道:「咱們明天去拜訪一個人,林教頭要是還跟著就

    熱鬧了。」

      「誰?」

      「花和尚魯智深。」程宗揚笑道:「既然遇見,於情於理,咱們都該拜訪一

    下臧和尚的師兄。」

      秦檜提醒道:「雖是一計,但林教頭和魯大師不過一面之交,未必有太深的

    交情。」

      「這你就放心吧。」程宗揚信心十足地說道:「他們兩個都是義薄雲天的好

    漢,雖然是剛認識,交情卻不是一般的深厚。花和尚啊花和尚,你要替我作了擋

    箭牌,免得林教頭整天吊靴鬼一樣跟著我,我就請你吃狗肉!」

      秦檜和林清浦都笑了起來。

      青面獸門也不敲地闖進來,「主人,有人找你。」

      「誰?」

      「好像姓水……」青面獸抓了抓腦袋,「名字濕乎乎的……唔,乃是塔上那

    個漂亮美妞。」

      「李師師!什麼濕乎乎的!再亂說,扣羊!」

      青面獸抗議道:「本來就是裡面濕濕的!」

      「哎呀,看不出啊,青面獸,你還是頭青面淫獸!」

      …………………………………………………………………………………

      「師師小姐芳駕光臨,有失遠迎。」程宗揚滿面春風地迎出來,禮數周全地

    說道:「本來該小可去府上拜會,怎敢勞動師師小姐親臨?」

      當日程宗揚只給李師師留了一個雪隼團分舵的聯絡地點,沒想到她會輾轉找

    到自己。

      「我沒有住在家裡。」

      程宗揚一怔,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丫頭蹺家了?

      「我在姨娘家住。」李師師輕聲道:「我不想回鏢局。」

      程宗揚一陣失望,但看到她楚楚動人的風姿,心裡那點失望立刻煙銷雲散。

      李師師咬了咬嘴唇,「我想出去走走。」

      程宗揚微笑道:「義不容辭。」

      很平淡的四個字,卻讓李師師眼圈一紅,險些墮下淚來。程宗揚就見不得這

    個,連忙道:「我們去北瓦吧。我昨天去了便門瓦,裡面什麼都有,聽說北瓦比

    便門瓦還熱鬧。」

      聽到瓦捨勾欄那種去處,李師師略微皺了下眉,軟語道:「小瀛洲好麼?」

      李師師口音是臨安語調,本就軟穠可喜,再加上她嬌美的容貌,讓人興不起

    半點反對的意思,只不過程宗揚從沒聽過這地方,一時接不上口。

      秦檜解圍道:「小瀛洲在西湖湖心,有三潭印月的美景。」

      程宗揚拍了拍額頭,乾笑道:「如此風雅的去處,我怎麼會想不起來呢?會

    之,快叫兩輛車。」

      不多時,兩乘馬車從院中馳出。李師師雲英未嫁,雖然程宗揚很想和她同乘

    一車,大家聊聊天談談心什麼的,終究厚不下這個臉皮。

      車內跟著的是敖潤,薛延山的傷勢這兩日略顯穩定,換了馮源去照應,他才

    抽身出來。有雪隼團在臨安的分舵,打探到的消息更加詳細。

      「李寅臣這人在江湖中名聲並不好。」敖潤道:「人是個精明人,只不過沒

    什麼骨氣。這次威遠鏢局失鏢蹊蹺得很,本來有人勸過李總鏢頭別接,太尉府的

    生意不是好做的。但李總鏢頭一心想著巴結高衙內,一口應承下來。結果就出了

    事,幾名鏢師、趟子手一個都沒回來。」

      程宗揚道:「威遠在臨安不算什麼有名的鏢局,高衙內怎麼想起來把那麼一

    大筆財物交給他們呢?」

      敖潤道:「聽說李寅臣為也攀上高太尉的關係,年前去太尉府送禮,不知道

    燒了誰的高香,竟然是高衙內親自接待的。後來高衙內照顧威遠鏢局的生意,把

    這批貨物交給威遠鏢局押運。」

      李寅臣是個軟骨頭,總不至於連李師師的娘也忍心看著唯一的女兒往火坑裡

    跳吧?

      程宗揚沉吟半晌,「李總鏢頭的夫人是哪位?」

      「李總鏢頭的夫人姓阮,也是武林中人,江湖上有個綽號叫銷魂玉帶,名聲

    比李總鏢頭還大著幾分。」

      「是嗎?」

      「那是!銷魂玉帶阮女俠不但性情豪爽,而且聽說生得貌美如花,當年嫁給

    李寅臣,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後嚥口水呢。」敖潤道:「鏢局失了鏢,李總鏢頭頓

    時慌了神,四處求人,但聽說是高衙內的貨,誰都不敢出頭。李總鏢頭幾次帶著

    重禮登門賠罪,都被太尉府的人趕了出去。」

      「會之,你看呢?」

      秦檜道:「屬下以為,此事蹊蹺之處甚多。」

      「沒錯。怎麼聽都像是高衙內挖了個坑,讓李總鏢頭往裡面跳。」程宗揚笑

    道:「這個坑不小啊。李總鏢頭掉進去可就出不來了。」

      敖潤道:「程頭兒,我瞧著李鏢頭那閨女長得怪水靈,配程頭兒正合適。」

      「好讓你去找月副隊長?」程宗揚玩笑道:「老敖,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敖潤叫道:「程頭兒,你這可冤枉我了。月隊長跟你天造地合,我老敖心服

    口服。有一個字是假的,我立馬跳湖裡變王八!」

      「說得嘴響,你跳個我看看!」

      「今兒不成,」敖潤一邊大搖其頭,一邊說出理由,「水太涼。改天暖和,

    我老敖跳個給大伙瞧瞧!」

      眾人都笑了起來。程宗揚笑罵道:「少來勁。」然後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

    「這事兒有點麻煩。」

      秦檜道:「高太尉位高權重,又是軍方的人。還有,雲六爺這兩日也該到臨

    安了。」

      他話只說了一半,意思卻很清楚,正事要緊,這時候招惹高衙內並不合算。

      程宗揚卻道:「不是這個麻煩--明白告訴兩位,師師姑娘既然自己送上門

    來,就是我盤裡的菜--行了行了,你們別笑。」

      秦檜和敖潤咳嗽著坐好。

      程宗揚道:「我跟你們說,這口鮮菜我是吃定了!不過你們也看見了,那丫

    頭夠文藝的,想吃到嘴裡得花時間慢慢來。這些都不算麻煩,真正麻煩的是高衙

    內,那小兔崽子有名的吃相難看,我這邊慢慢撒網呢,他躥出來一口把我的菜吃

    了,我哭都沒地方哭去。所以說麻煩啊。」

      敖潤品味半晌,「程頭兒,你說這麼多,我琢磨著是不是你怕吃得太急,菜

    自己跑掉,慢慢吃呢,又怕別人搶了?」

      程宗揚點了點敖潤,讚許道:「有慧根!」

      「那你把菜藏起來,自己慢慢吃不就得了?」

      程宗揚一拍大腿坐了起來,「老敖,我發現你是個人才啊,這慧根活活得有

    我大腿這麼粗!你是活佛轉世的吧?肯定的!你騙不了我!」

      眾人哄笑中,馬車一前一後馳向西湖。

      …………………………………………………………………………………

      小瀛洲是西湖中一座島嶼,整座島嶼呈「田」字形,湖中有島,島中有湖,

    著名的三潭印月就在島嶼西南,島上橋廊相接,亭軒星布,景色如詩如畫。島上

    有座保寧寺,但僧侶不多,也比較像和尚的樣子,因為沒有明慶寺的和尚那麼熱

    情。

      與佳人徐徐漫步島上,程宗揚很想詩興大發一把,想來想去還是決定不去冒

    丟臉的風險。李師師隔著兩步的距離與他並肩而行,雖然秀色猶如瓊花,但眉宇

    間一抹淒婉的哀怨揮之不去,令人說不出的憐惜。

      李師師的姿容在自己見過的女人中完全可以排在前幾位,雖然年紀尚輕,又

    是光明觀堂的弟子,少了一分名妓的嫵媚,多了幾分幽淡如蘭的氣質,但偶然一

    個明眸微轉,便流露出動人艷致。

      夜風徐來,吹亂了李師師的髮絲。看到她翹起明玉般的纖手,輕輕將飛舞的

    髮絲撥到耳後,程宗揚一時間有些恍惚。

      她玉指微翹著,輕輕撥弄髮絲,這樣一個不經意地小動作,卻流露出濃濃的

    女性媚艷風情,讓程宗揚恍惚之餘,不得不相信這世間真有天生媚骨。縱然出現

    在自己面前的李師師沒有墮入青樓,受著光明觀堂多年來清心靜意的培養,仍然

    無法掩蓋她天生的嫵媚與性感。

      自己何其幸運,在她綻露出醉人芳華的成熟時節之前就遇到她,親眼看到這

    個名妓清純的一面,能看著她從泉水一般的清純少女,一步步走向風情萬種的絕

    代艷姬。

      程宗揚不禁想入非非,既然光明觀堂的教育無法改變李師師骨子裡的風情,

    那麼同樣受光明觀堂教育的鶴羽劍姬,是不是還在冷漠的外表下,潛藏著潘金蓮

    的妖媚與淫浪?

      「他們都勸我去侍奉高衙內。」

      少女幽幽的歎息聲,使程宗揚連忙收回思緒。

      李師師開口道:「爹爹說,如果我去侍奉高衙內,鏢局與高太尉拉上關係,

    生意至少會好一倍。姨媽說,女孩子終是要嫁人的,高衙內有錢有勢,雖然只是

    一個妾,但受寵的妾比正妻也差不了多少。」

      程宗揚生出一絲怪異的感覺,那位凝姨給他的感覺並不是那種貪圖錢財,俗

    不可耐的市井女子,相反,無論是她的容貌還是言談舉止,都有種讓人心動的優

    雅,是自己看錯了她的為人?還是有別的理由?

      「我不想見那個人,一想起那個人的樣子我就覺得噁心。」

      程宗揚道:「如果你想離開臨安,我可以……」

      李師師緩慢卻堅決地搖了搖頭,神情淒婉地低聲道:「如果我走了,他們就

    什麼都沒有了。他們對我很好的,連這件事,他們也認為是為著我好……雖然我

    不高興,但我一點也不想讓他們傷心……」

      兩人都沉默下來,但少女如泣如訴的低語彷彿還在耳邊縈繞。自從知道李師

    師面對的是高衙內,程宗揚就打心眼兒裡不想招惹這個麻煩。有岳鳥人的前車之

    鑒,自己可不想也落得滿天下的仇家,走到哪兒都被人喊打喊殺。幫助李師師離

    開臨安,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極限了。

      兩人穿過竹徑通幽,眼前忽然一片燈火通明。前面的心月台是臨安人平常賞

    月的所在,此時燃燈舉火,卻是幾名少年在台下宴飲。

      李師師厭惡地皺了皺眉頭,正要轉身離開,一名少年卻叫了起來,「這不是

    李寅臣的女兒嗎?」

      「可不是嘛!昨天才在雷峰塔見過的!竟然跟著個男的半夜遊湖,老大這下

    慘了,還沒進門就戴了綠帽子。」

      「老大昨天怎麼心軟了?竟然把這個雛給放走了。兄弟們!不如咱們今天把

    這小妞帶回去,讓老大快活快活!」

      一群惡少轟然叫好,李師師心下惱怒,玉臉微微發白,程宗揚沒興趣和這些

    小屁孩瞎折騰,拉了拉她的衣袖,李師師卻凝立不動。

      程宗揚有些想咬牙,和這些小屁孩撞見是偶然,這丫頭不肯走,卻是用這個

    機會讓自己出面了。如果是小紫,肯定嬌笑一聲,跑得無影無蹤,等他們打完再

    來收拾殘局,把便宜撿回家。自己也能這麼做,就是良心上有點過不去。果然良

    心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為首的少年趾高氣昂地走過來,先挑起拇指點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叔叔是

    護國節度使,檢校太傅,開府儀同三司梁師成!」

      程宗揚笑嘻嘻上前一步,看著像是打躬作揖地要去扶他,卻陰損地一腳踩住

    他的腳背,梁公子剛要邁步,就一頭栽到李師師面前,「哇」地啃了口泥。

      程宗揚也不扶他,只笑呵呵看著,不鹹不淡地說道:「梁少爺小心。天涼,

    泥吃多了容易胃寒。」

      後面的惡少都跳了起來,一邊罵著髒話,一邊吆喝手下的惡僕收拾這不開眼

    的傢伙。

      程宗揚瞧準高衙內不在其中,這個梁師成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節度使,自己

    聽著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估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也用不著客氣。

      程宗揚俯身拖著那位梁公子的衣領,把他拽起來,順手給了他一個耳光。

      梁公子當場就被打懵了,呆瞪著眼,沾滿泥土的口鼻喘著粗氣。

      程宗揚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喲,一眨眼工夫,梁少爺可就發福了?這臉

    怎麼變這麼大了?」

      李師師雖在羞怒之中,也被眼前這一幕逗得一笑。接著她目光又露出一絲欣

    賞的神色,沒想到這個年輕商人真的會動手。梁師成的名字程宗揚不知道,她卻

    是聽過的,賈師憲是宋國最大的權臣,梁師成則是最受宋主信任的寵臣。莫說臨

    安的平民,就是朝中的高官也沒有幾個敢去招惹他的。這個姓程的晴州商人卻說

    打就打,這份膽氣著實令人佩服。

      梁公子半邊臉皮紫漲著腫起來,那幫惡少暴跳如雷,「反了!反了!快把這

    廝給我抓起來!」

      一群惡僕蜂湧而上,叫囂著拿出棍棒上來廝殺。秦檜、敖潤和青面獸一直遠

    遠跟在後面,這邊鬧得天翻地覆,秦檜一副意態從容,絲毫沒把那些惡僕放在眼

    裡,敖潤也樂呵呵抱著膀子在後邊看笑話,憑自家公子的身手,這點惡僕還真不

    夠瞧的,公子正在英雄救美,老敖硬上去搶了公子的風頭,那也太不開眼了。

      但不開眼的也有,兩個人抱著肩膀看熱鬧,第三個卻按捺不住。青面獸一看

    到有人敢跟給自己羊吃的主人炸翅,頓時激起凶性,一步跨過來,摘下背後的棍

    棒。

      青面獸用的是丈二長槍,但在城中不好背著凶器招搖過市,程宗揚讓他把槍

    頭擰了,充作棍棒。這會兒他兩手一抖,槍桿如同蛟龍出水,將兩名惡僕打得旋

    轉著跌開,然後挑在一名家丁胯下,將他挑得飛過岸邊側的柳樹,「噗通」一聲

    栽進湖裡。

      在荊溪程宗揚已經見識過青面獸的手段,獸蠻人一向是以力取勝,大刀大斧

    大槌大盾用得多,這傢伙卻有一手不俗的槍法,不知道是從哪兒學的。青面獸在

    選鋒營幹過,一出手全是殺人的功夫。如果不是少了槍頭,只這一招,那些惡僕

    就至少要丟下三具屍體。

      眼看鬥不過這青面獠牙的獸蠻大漢,那些惡少忽哨一聲,後面幾名家丁拿出

    刀劍,拼著又被打倒兩人,一陣亂砍,將那獸蠻漢子的槍桿砍去數尺。

      雙方正打得熱鬧,忽然梁公子用變調的聲音慘叫道:「停--」惡僕們停住

    手,只見那個年輕人拿出一柄匕首貼在梁公子臉上,臉上雖然帶笑,眼中卻透出

    視人命如草芥的狠勁。

      眾惡僕與他目光一觸,心頭頓時升起一陣寒意,臨安城有的是不要命的地痞

    破落戶,但這年輕人的眼神一看就是殺過人的,只怕還不止一個,那些惡僕心頭

    發緊,再沒有一個敢動。

      程宗揚慢條斯理地刮去梁公子面上的短髭,然後拍了拍他的臉頰,「大伙瞧

    瞧,梁少爺這鬍子刮乾淨是不是俊俏多了?」

      梁公子牙關「格格」作響,有心放幾句狠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程宗揚臉一板,抬腳把他踢開,「滾!一群雜碎,我見你們一次打一次!」

      梁公子捂著臉跌跌撞撞跑進人群,他還覺得不放心,一直逃到船上才驚魂甫

    定,叫道:「快走!快走!」

      那些惡少也被嚇住了,慌忙解開停在岸旁的船隻,一個個逃命似的離開小瀛

    州。

      程宗揚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師師小姐,我們接著賞月吧。」

      李師師目光又是驚訝又是欣喜,看著他伸來的手掌,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手

    放在他掌心。

      李師師的手掌柔滑之極,纖軟得彷彿花瓣。程宗揚心頭一蕩,握著李師師柔

    荑的手掌又緊了幾分。

      湖上忽然傳來一陣大罵,離岸十餘丈,那群惡少又添了幾分底氣,打不過我

    罵死你!

      梁公子破口罵道:「小賤人!敢在臨安和我們十三太保作對!活膩了!」

      程宗揚道:「別理他們,就當是幾隻癩蛤蟆在叫。」

      李師師嫣然一笑,嬌靨露出一個令天際明月也為之失色的動人笑容,握緊他

    的手掌。

      握著小美人的纖手,程宗揚不由大暈其浪,那幾名惡少可都紅了眼,梁公子

    捂著臉跳腳道:「小賤人,天生的淫材兒!裝什麼正經呢!告訴你!你娘那個老

    騷貨早就被我們老大上了!你還要叫我一聲干叔叔呢!」

      李師師身子一僵,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梁公子像打了勝仗一樣得意地說道:「你娘還是什麼女俠呢,為那點貨求我

    們老大床上,只要能饒過你爹那個破鏢局,做什麼都行!送上門的浪貨,不弄白

    不弄!我們老大當場就把你娘給辦了!從頭到腳搞了個快活!」

      「老敖!」

      「有!」

      敖潤猿臂一展,拉開鐵弓,「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從梁公子頭上飛過,將

    他的金冠射得粉碎。接著敖潤搭上長箭,豹子一樣瞄向他的咽喉。

      梁公子嘴巴哆嗦幾下,然後白眼一翻,倒在船上。

      程宗揚面沉如水地拉起李師師,「走!」

      李師師坐在車上,神情間呆呆的,明眸一片灰色。直到馬車馳入城門,行駛

    在青石板路上,她才「哇」的一聲痛哭出來。

      李師師伏在程宗揚肩上,哭得肝腸寸斷。程宗揚連安慰的話都找不出,只好

    輕拍她的香肩,聊作安慰,一邊暗暗希望這段路越長越好。

      可惜再長的路也有終點。午夜時分,馬車在懷遠坊一處巷口停下。

      程宗揚道:「司營巷--是這裡嗎?」

      李師師點了點頭,她已經拭去淚痕,眼圈卻還微微發紅。她沒有再說什麼,

    向程宗揚施了一禮,便下了馬車。

      司營巷裡都是臨街的兩層小樓,雖然不及城中達官貴人的豪宅華墅,但也看

    得出是殷實人家。

      李師師敲敲一處宅子的房門,一名老僕開門請她進去。程宗揚歎了口氣,這

    個小美人兒雖然夠聰慧,有心計,但在命運的蛛網上,仍然是一隻脆弱的蝴蝶。

    儘管有當上總鏢頭的父親,有一個了不起的師門,仍然無法擺脫命運的捉弄,可

    以想像她即將遭受的羞辱,到那時,即使光明觀堂想去維護宗門起碼的體面,這

    個少女也未必肯回頭。成為一代青樓名妓,也許已經是她最好的歸宿。

      不過現在有自己的出現,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走向宿命的青樓。

      程宗揚敲了敲車轅,正準備吩咐敖潤離開,忽然眼角瞥到了一個人影。他怔

    了一下,接著頸後的汗毛猛然豎起。

      一個藥婆打扮的女子悄悄推開門,從李師師剛進去的宅中出來。夜色已深,

    她又專挑著簷下的暗處,貼牆行走,行跡隱秘。出了巷口,一輛馬車突然從背後

    馳來,藥婆往路旁讓了讓,一邊暗自戒備。

      車門忽然打開,裡面伸出一隻手,勾了勾手指。藥婆愕然之下,接著面露欣

    喜,毫不猶豫地登上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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