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剛去壽康侯府送過賞的小太監回來了,直走到凌霄屋裡,躬身道:「凌少爺,東西都送到了,家裡的一位姑娘讓奴才把這個給您,說讓您上心。」
凌霄放下手裡的毛筆,接過信一笑,遞給小太監一個荷包:「辛苦了。」
「不敢不敢。」小太監乖覺的把荷包收在懷裡,低聲道,「奴才沒別的好處,不過是聽話嘴嚴罷了,您放心。」
凌霄滿意一笑,小太監連忙躬身出去了。
凌霄打開信封,這一看就是廖汀的字,凌霄走前交代了不是大事不要私自傳遞信件以免讓人當把柄,看來是真的有事了。凌霄一手揉了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漂亮的眉眼猙獰,他自認從未主動招惹過西院,沒想到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夏蘭和凌依居然這麼惡毒!欺人太甚!
以前還真是小看了凌依!這麼小的年紀就能想到這種下作的手段!
凌霄又揉開信件好好的看了一遍,就著桌上的蠟燭點著了這封薄薄的信件。
紅豔的火苗跳動著一寸寸蠶食著信紙,映在凌霄澄澈的眸子裡,最終一切化為灰燼。凌霄輕輕嘆了一口氣恢復了往常的從容。拿過一張信紙,迅速的給廖汀回了一封信。
他從不會主動出擊害人,但要有人敢來招惹,凌霄也從不會任人魚肉,更何況是像夏蘭和凌依這樣的蠢貨。
夏蘭下了決心要走這一步險棋,她當年能下毒害凌霄,心裡還是有幾分狠勁的,最壞不過是夏光被凌侯爺殺了罷了,值什麼?!而往好裡說,她也許能靠著這個機會給自己掙一個名分!
夏蘭和凌依也是下了功夫的。凌雉兩天一洗浴,而且每次都是在午間歇了晌之後,引夏光進侯府那天就正是凌雉洗浴的時候,夏蘭先是把這事給夏光細細的說了一遍,只告訴他引他進凌雉的漱玉軒,只要他進去只說是找夏蘭姑姑就行,唐突了凌雉,下面的事就好說了。那夏光本來就是極想攀富貴的,聽到這種事當然一口應下,忙不迭的答應了。
凌依又拿出了不少銀子來,還托夏蘭去變賣了不少金銀首飾,攢出錢來買通了凌雉院裡的二門上的老媽媽們,讓她們那天只推說是有事,把二門子空出來。
夏蘭和凌依研究了好幾天,算好了時間買好了人,其實真正的要夏光進凌雉的閨房是不可能的,裡面的人夏蘭也說不上話買通不了的,就看那天夏光能闖到哪裡吧,只要鬧起來就好。
當天凌依只在自己沉香榭裡哪也不去推脫掉干係,最後被發現後只說是夏光走岔了!
夏蘭心神不寧的絞著手絹,剛才她已經派了人去請夏光進來了,凌雉院子裡的婆子也說了二小姐醒了正準備洗浴的東西呢……
夏蘭總覺得有什麼不妥,這件事她和凌依準備了很長時間,想了很久,按理是萬無一失的……不知道怎麼的夏蘭總是想到凌霄的那張臉,那張和死去的韋莊相似的,精緻漂亮……但是總有一種的看透一切的眼神的臉。
夏蘭從未把韋莊當回事,懦弱的女人。但這個才十四歲的少年確實是讓她懼怕的,她總覺得凌霄每次漠然的看著她的時候都再說,你想的我都知道。
這種高高在上的不屑和疏離是真的讓夏蘭和凌依憤怒的,凌霄和凌雉的存在無時不刻的在提醒著她們:尊卑有別,高貴天生。
夏蘭狠狠的一咬牙,反正已經決定了,且看夏光能走到哪一步吧。
同一時間的漱玉軒裡屋裡,廖汀手腳利索的幫凌雉擦乾身子披上衣服,笑道:「二小姐怎麼這麼急,那東西在那又跑不了……」
「還不是你非在我洗浴的時候告訴我?害我都沒洗好,等不及了……」凌雉一笑,「二哥到底說的是個什麼?好姐姐快給我!」
廖汀一笑:「少爺昨天稍回來一盒香料,說是進上的東西,只在身上涂一點,比熏的衣服就要香好多呢!又不像熏的似的煙燻火燎的。」說著給凌雉穿戴整齊,拿過一個錦盒來取出一個景泰藍的小盒,凌雉笑著接過,打開一看是一瓶淡粉色的凝脂,泛著珍珠的柔光,一看就是好東西,淡淡的香味飄出來,不濃,但經久不散。
凌雉拿玉簪挑了一點塗在手心上,細細暈開,一笑:「果然是好東西!」廖汀雖是丫頭,但伺候了凌霄多年,又是的凌霄行雲院裡的執事,凌雉向來不把她當下人只當姐姐,笑著挑了一點抹在廖汀脖子上,一笑:「給你也涂一點,咱們都香香的……」
廖汀不住躲讓,笑道:「二小姐可別折死我了,這東西統共就這麼一小盒,快別浪費了……」說著回頭和凌雉的大丫頭抱琴道:「去,拿二小姐的妝奩匣子來,小姐的頭髮就要乾了。」
抱琴點頭,轉身出了裡間。
同一時間的三門上,夏光跟著一個老嬤嬤低頭走著,忍了一會道:「這位大娘,不知道這是去哪?」
老嬤嬤回頭看了夏光一眼,低聲道:「自然是去見你姑母了!」
夏光不敢多問,只當是這是夏蘭安排好的人,低頭跟著繼續走。不多時老嬤嬤點點頭道:「吩咐了帶你來這,後面的事你自然知道的,能走幾層算幾層吧。」說閉轉身離去,夏光更確定這就是夏蘭派來的人了,點點頭,咬牙邁步走了進去……
「不好了!」抱琴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廖汀垂首輕輕嗤笑,忙扶著站起來的凌雉,淡淡道:「二小姐別著急,抱琴!怎麼了?」
抱琴跑的頭上的珠翠都鬆了,扶了下髮髻,平息了下道:「剛才聽那邊的人過來說……說……」抱琴也才是個十五歲的丫頭,臉紅起來,磕磕巴巴道,「說有個男人……跑到大小姐院子裡去了……」
凌雉最近漸知人事,不由得也紅了臉,急道:「那還不快打出去!傳出去了大姐姐的名聲怎麼辦呢?」
廖汀一笑:「二小姐別急,這事蹊蹺呢,尋常人是怎麼能進了大小姐的院子呢?抱琴,可打聽清楚了是誰?」
抱琴皺著眉頭,猶豫道:「聽不大真……好像是夏蘭奶奶娘家的一個小子……」
「她算哪家的奶奶?」廖汀嗤笑,「二少爺走前囑咐了,西院的事不許咱們沾干係,這事也不是能告訴二小姐的,抱琴你要小心。」
抱琴小時就是跟著廖汀受她教導的,自然比別人親厚,一笑:「姐姐的話哪敢不聽呢,剛一聽嚇了一跳才失態的,再也不敢在二小姐跟前說這個了,橫豎不與我們相干罷了。」
「這才是好孩子。」廖汀一笑,安慰凌雉道,「二小姐別走心,外面怎麼鬧也礙不著您的。」
凌雉乖巧點頭:「哥哥的話我記著的……抱琴,你也過來擦一點這個,可香了……」
抱琴一笑,屋子裡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西院堂屋裡,施夫人帶著幾個心腹嬤嬤匆匆走來,門口的婆子連忙福身道:「已經綁起來了,果然是夏蘭娘家侄子,叫夏光的。」
施夫人扶著李媽媽走進去,一眼看見正忐忑的坐在裡面的夏蘭,夏蘭見施夫人來了馬上站起來,福身道:「姑太太……」
施夫人疾步走到夏蘭面前,揚手狠狠扇了夏蘭一個巴掌!
施夫人雖有年紀但手勁極大,夏蘭被扇的一趔趄,左臉瞬間高腫,嘴角漫出血絲,馬上跪下來哭道:「姑太太饒命……我娘家的侄兒今天來看我,原是回了老爺的,這孩子沒進過宅門,不知怎麼的就瞎走一氣,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且問你!頭則,你娘家人來看,為何要進來?你當自己是主子了!一個奴才,要見家裡人都是去門上見的,你在這給我充什麼夫人太太?!」施夫人久不動怒,這會兒沉下臉來一屋子的人都嚇的不敢喘氣,只看著施夫人和夏蘭。
「二則!既然你娘家來看,為何不回過我?!家裡沒太太奶奶,這一攤子事向來都是來回我的,你只告訴你老爺算什麼?!內幃的事他懂得嗎?!」施夫人冷冷一笑,「是了,恐怕你眼裡也向來沒別人,當年你家奶奶在的時候你還能在眼皮子底下幹那些齷齪之事,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夏蘭聽到施夫人重提舊事,臉上禁不住紫漲起來,哭道:「姑太太真是冤枉我了……」
「冤枉不冤枉你知道,我也清楚。」施夫人一想起剛才的事怒火更旺,「帶進來也罷了!不往你自己那裡帶,怎麼引到凌依屋裡了?!誰帶進來的?你怎麼交代的?!」
夏蘭一聽說「凌依」兩字先愣了,施夫人的這場鬧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但應該是引到凌雉院子裡了啊……怎麼又扯上凌依了?!
夏蘭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失聲尖叫道:「凌依?!那畜生到凌依屋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