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華清市公安局，燈火通明。
周志斌原則上現在應該還是病假休養，但局裡的工作實在是讓他放心不下，頭頂的紗布還沒拆就不顧大家的勸說回來親自坐鎮。
王偉陽的工作幹得真是不錯，困擾了大家許久的案子，他帶著同志們這麼快就解決，周志斌對他另眼相看，這還真是不能總用老眼光看人，關鍵時刻這個老王還挺靠譜。
不過王偉陽現在已經看得很開了，以前一門心思要保住自己的職位，什麼也不敢做。現在看來，能在工作崗位上有點成績的感覺也是很爽。
「局長，鑒定科那邊的報告出來了，在他家裡的衣服上檢測出一個受害者的唾液，還有口紅的痕迹。」鄭曉強拿到報告之後第一時間就把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局裡，大家的辛苦沒有白費，那個犯人無論如何也跑不了。
「好，馬上重新審他，今天晚上咱們就看看這個大藝術家能玩出什麼花兒來。」王偉陽把文件往桌上一放，這是他帶人辦的案子，他要負責到底。
省里來的檢查員見局裡已經把犯人抓到，之前的嚴厲指責總算是有所緩和，加上周志斌這個正牌局長回歸，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王偉陽是個軟柿子，檢查員自然是想辦法要為難他一下。可周志斌的暴脾氣是整個雙清省都有名了，真要是把這個炸藥桶給點著了，保不齊出什麼事呢。
更何況周志斌確實很有能力，省里很重視這個局長，或許過段時間就進省廳了也說不定，沒人會不長眼的去觸這個眉頭。
但現在周志斌因破案而高興是一回事，還是忍不住要訓斥手底下這幫人，趁著自己不在做這麼冒險的事情。
「王副局長，你這件事確實幹得不錯，值得表彰。可是，你讓女警員去當誘餌，心裡就沒有愧疚嗎？」
周志斌手捧茶杯，目光掃視站在自己面前這幾個人。沒有人受傷是萬幸，喬亞茹當時差一點就被犯人給得手，他作為領導決不能讓手下的人冒這種險。
「局長，我們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火燒眉毛了，總不能就這麼看著。而且我這不是沒事嘛？大家收到信號馬上就過來了，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喬亞茹搶在王偉陽前面解釋道。
局長擔心大家的安危她能理解，但當警察抓犯人怎麼可能沒有危險？喬亞茹覺得局長太小題大做，有些事情是在所難免的。
「局長，這件事確實是我考慮的不周到，我太急功近利了，讓大家受驚，我檢討。」
即使周志斌的訓斥有些不太講道理，但王偉陽還是主動道歉，不僅沒反駁周志斌，反而態度十分謙遜。
「以後這種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個不小心對於手下的同志那就是難以挽回的傷痛，千萬不能馬虎。」周志斌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件事大家都沒做錯，王偉陽的行為可以說是在合理範圍內的，可他就是要多說兩句。
「好了，說到底這也是大功一件，回頭開大會的時候把參與行動的同志集體表揚，能抓到犯人總歸是好的。」
周志斌在辦公桌前開始準備寫總結報告的事情，王偉陽三人默默走出來。
「局長平時是挺雷厲風行的人啊，怎麼一到這種事上就這麼膽小呢。連我都不在乎，他還批評我們。」喬亞茹走出門之後就小聲嘀咕，局長的反應不太正常。
鄭曉強在後面說道：「嗨，局長這不是關心同志嗎，你還不滿足，非得是那種為了破案不擇手段的局長你才滿意？」
「那倒不是，局長確實對咱們挺好，但我總覺得有點小題大做。」
「不是小題大做，是他害怕，害怕再有同志因為當誘餌出事了。」王偉陽從剛才開始一言不發，現在才開口。
「啊？之前是有誰出過事？」鄭曉強問道。
「對，你們來得晚，有些事情不太清楚。」王偉陽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是在回憶什麼重要的事情。
「咱們警察，全國每年都要犧牲三四百的同志，平均一天一個，這個數字你們在警校就聽過吧？」王偉陽轉頭問道。
兩個年輕警察點點頭，當警察的早就有為了工作犧牲的覺悟。
「這裡面因為什麼原因走了的都有，連續加班過勞死的，抓犯人過程中被反擊結果犧牲的，還有進行卧底任務被發現而滅口的。哦，對了，卧底任務基本都是秘密，還不能算在這個公布的總數字裡面。」
「所以，咱們是個高危職業。如果單純地就是因為正常執行任務犧牲，我們應該去恨犯人，可要是因為當誘餌犧牲了，可就不只是犯人一個人的罪惡了。」王偉陽點上一根煙，思緒像是煙霧一樣飄散到遠處。
「好多年之前，那時候局長還不是局長呢，在一線幹活，總是要帶帶新人。當時也是一個新警員，跟喬亞茹你現在一模一樣，年輕漂亮，有正義感，嫉惡如仇。局長最看好這樣幹勁十足的年輕人，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那麼培養。」
「這件事有時間可以去問問你們黃隊長，他當時還是個毛頭小子呢，跟人家姑娘想方設法的套近乎，就為了多跟漂亮姑娘說幾句話。」王偉陽笑著說道。
鄭曉強對這種上級的八卦倒是很感興趣，主動問道：「我們隊長還有這種時候呢？沒看出來啊。」
「什麼話，誰年輕的時候不這樣。」王偉陽回道。
「那個女警察是咱們這有名的巾幗不讓鬚眉的代表，什麼事都搶在前頭，比男警員都能幹，大家都覺得咱們局裡要出個女英雄了。」
「可惜啊，女英雄確實是女英雄，只不過這個當上的英雄的代價太大了點。」
王偉陽眼神暗淡，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那位前輩……是因為當誘餌犧牲了嗎？」喬亞茹很容易就能想到副局長提起這件事的理由。
王偉陽艱難的點了點頭。
「那時候還是個冬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