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葬禮（三）

　　「到了！」李桃乾淨利索的把車停好，起身先下了車，打斷了夏允的回憶。

　　林毫安哪怕每天急的和個孫子一樣，辦事兒上還是像個老子，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場地後門已經被封鎖，李桃帶著夏允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十厘米的高跟鞋敲擊著地面，發出噠噠的迴響聲，一聲一聲刺激著夏允。

　　馬上了…

　　他的…不，是莫然就在裡面。

　　或許會像個孩子一般躺在裡面嗎？安安靜靜，正如他安靜的性格。

　　又會面帶微笑嗎？像每次見到他的樣子。

　　夏允把呼吸放慢，什麼傲嬌，什麼放縱在他眼裡都是過眼雲煙，他現在已經找不到什麼感覺，他沒想到會失去莫然，就像你回家每天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洗手，但十年後的一天你發現你的雙手沒了，不用再洗了，那你真的連生存的能力都要沒了，

　　莫然就是夏允的雙手，這個他不想接受的事實正□□/裸的擺在他眼前。

　　胸口憋得生疼，眼睛乾澀，幾天下來渾渾噩噩的腦子，終於在現在變得清醒，夏允眼看著李桃推開了門，他和莫然的距離只有短短的幾米。

　　夏允感覺邁不開腳步，沒有勇氣走過去，他害怕看到那張熟悉的臉。

　　「他媽的人呢？」一聲咆哮打破寂靜，夏允木那的回過身，短暫的往後瞥了一眼。

　　林毫安穿著西裝陰沉著臉快步走過來，有些埋怨的看了看夏允，低沉的聲音說道「滿意了？」

　　李桃搶先一步把林毫安拉到一邊，給夏允做了一個進去的眼神，夏允低下眼簾，慢慢走進了靈堂。

　　靈堂之前已經有人做好準備，放著莫然的棺材擺在靈堂的最前面，周邊圍了很多花束，簇擁著莫然孤單在微笑的照片。

　　「對不起。」夏允走到莫然的棺材旁邊靠著坐下，從兜裡掏出之前翻找出來的手機，緊緊地捏在手裡。

　　很安靜，莫然很安靜的躺在那裡。

　　夏允沒有回頭去看，他閉上眼睛，回憶什麼似得開始說起來「我想吃海鮮面...蝦要吃超市今早剛上來的新鮮貨！」

　　莫然安靜的躺在那裡。

　　「嗯...王記家的春卷我也想吃。」

　　莫然依舊安靜的躺在那裡，空氣像凍結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想說太多的話卻像是失憶一般的被遺忘在嗓子眼裡，空氣寂靜的要窒息，夏允足足呆坐了半個多小時才麻木的站起身，抬起眼簾看著躺在棺材裡面的莫然，在那天之後，第一次認真的去看莫然。

　　蒼白，沒有一絲生氣的莫然躺在那裡，安靜的像個天使，夏允哽咽的伸手從莫然的額頭慢慢的往下，一點點想要把莫然的輪廓刻在心裡一般，仔細的撫摸著，指尖只有冰涼感，卻是夏允捨不掉的溫暖。

　　夏允把手裡的手機放到莫然手邊「想我的話，就給我打個電話吧，我這次，一定會接！」

　　輕輕地俯下身，夏允在莫然沒有血色的唇上烙下一個吻，終於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臉頰滑下，滑過夏允的心，滴在莫然的臉上。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早一點告訴你。

　　我早已經離不開你。

　　之後所有的流程在李桃一絲不苟監督下，伴隨著林毫安的臭罵聲中嚴肅的進行著，靈堂之外的正門已經堆滿了焦急等待的記者。

　　夏允安靜的坐在位子上，沒有任何反應，李桃眼神沉了一下，走過去說道「現在要把莫然送走了…你…」

　　「你們去吧，我想回去了！」夏允站起身，目中無神。

　　林毫安大大的張著嘴巴，想要繼續罵什麼，但看著失魂落魄的夏允還是忍了下來，「你！」林毫安指了指李桃，「把他送回去！從後門，什麼破記者滾他媽蛋！」

　　怎麼出的門，怎麼上了車夏允沒印象，眼前是隨著車移動瞬間劃過的風景，馬路，汽車，行人，大樹，夏允呆愣的看在眼裡，卻沒看進心裡，這些風景和莫然一樣，一瞬間就都沒了。

　　「我從林毫安那裡給你申請了一個月的假，《晚風》發佈會都已經談好，你不用出席，記者那邊我們搞定，你好好隨便去哪兒休息一段時間…」李桃開著車，透過後視鏡看了看靠在位子上死氣沉沉的夏允「莫然的事，事已至此，你很聰明…不用我再說什麼，你盡快調整好。」

　　「很疼吧？」夏允低沉的開口。

　　「什麼？」李桃不解，抬起眼簾看了一下。

　　「活著的時候那麼疼，死的時候也很疼吧。」夏允躺倒在位子上，低喃道「我想睡會兒。」

　　夏允再也不是那個迷倒無數人的夏允，雜誌上放浪不羈的笑容，已經變成陰沉冷漠，電視劇裡的萬人迷傲嬌陽光男已經變成冷酷的型男，所有的一切在那之後都成了過眼雲煙，隨著莫然的消失都一起消失了。

　　林毫安坐在真皮沙發上看著電視，氣的髒話堵在嗓子眼裡罵不出來，「看看看看！緋聞男友死亡後片酬最高內地男演員夏允疑似吸毒，夜會情人！夏允夏允！你他媽！」

　　李桃挺著已經五個月的大肚子陳年不變的踩著恨天高靠在桌子邊，面無表情的斜著眼睛看著林毫安「胎教。」

　　「我…我真草了！」林毫安用手扶了一下腦門，顯然一副已經無力放棄的模樣，「兒子！你爸不罵人的啊，你別學！」

　　「我沒有。」夏允皺著眉頭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靠在門旁邊，不耐煩的冷著語氣說道「那不是我。」

　　「你知不知你現在已經成了話題？啊！」林毫安猛拍了一下桌子，也沒管自己已經麻了的手，「就莫…就你現在這幅樣子，給你接劇本還得挑！」

　　「之前不也挑嗎？」李桃反駁道，「夏允片酬多高圈子裡傳了個遍，為他量身製作的劇本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們兩個！草！你們兩個過吧！」林毫安扯了扯領帶，「李導這次新的劇本你必須去！李耀洪拍的片子不是一般人能去演的，夏允我告訴你，老子已經答應了！」

　　「那你去演吧！」夏允煩躁的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帶著的那個破舊的雜牌手錶，「挺晚了，我先回去了！」

　　「剛剛他是拒絕我了嗎」林毫安瞪著眼睛看了看準備拿煙出來的李桃，「臥槽你他媽還抽！」

　　身後是林毫安萬陳不變的咆哮，夏允拿出手機聽著歌往公司停車場走去，時間已經過了七點，以往的這個時候莫然肯定在家準備晚飯，每次一天忙碌完之後，夏允最舒心的時候就是回家，現在想想，只有莫然能帶給他最溫暖的感覺 。

　　冷漠的臉在想到莫然的時候，緊緊抿在一起的嘴才放鬆，慢慢的露出一抹笑容，夏允開了車鎖，正準備上去的時候，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拍照聲。

　　夏允敏感的回過頭，只看到穿著咖色馬甲駕著大炮不停對著他拍的狗仔記者。

　　空闊的停車場聲音顯得尤為大，顯然狗仔記者太興奮忘記消音，看到夏允回過頭的時候趕忙把相機藏到了後背準備跑。

　　夏允修長的腿兩三步就垮了過去，陰沉的目光盯著狗仔記者伸出手「刪掉！」

　　「我..我刪！」狗仔記者滴溜溜的轉著眼珠，腦門上汗珠不停地往外冒，夏允的氣場太強，渾身都跟著有些發冷。

　　「還拍了什麼？」

　　「沒..沒了沒了！」狗仔記者趕忙搖頭，抬起頭看了看俯瞰著他的夏允，突然在夏允沒回過神的一瞬間拔腿就跑。

　　夏允只來得及拽住狗仔記者咖色的馬甲，誰知道那記者機靈的像個猴子，蹭的一下脫下了馬甲逃到一邊地車上急忙開走了。

　　事情發生的挺突然，也沒有被照到什麼嚴重的照片，夏允沒心情計較，把馬甲扔到一旁的地上準備走人，可馬甲裡面像是有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的時候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鬼使神差的夏允回過頭，一盒小小的交卷滾落出來。

　　夏允附身撿起，交卷被夏允纖長的手指捏著，顯得渺小無比，卻讓夏允渾身一震。

　　交卷外邊的殼子貼著一個便簽，寫著時間。

　　正是莫然出車禍的那天。

　　夏允後背發涼，不管是不是他想的那樣，他急需找個地方把相片洗出來，腳下的油門一直沒有放下速度，夏允精明的盯著馬路周圍看著。

　　副駕駛上面躺著那件普通的咖色馬甲，夏允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節泛青，車終於在一家小小的照相館停下，夏允風一般的跳下車，甚至連車都沒有鎖，他快步的走過去推開門，店面很小，只有一個老大爺帶著老花鏡看著電視，看到夏允風馳電掣的模樣還嚇了一跳。

　　「照相嗎？」老大爺扶了扶滑到鼻樑上的眼鏡問道。

　　「洗照片！」夏允把交卷放到桌子上。

　　「交卷啊？」老大爺拿起來看了看，「現在都是數碼相機…小伙子你很懷舊啊！」

　　「需要很久嗎？」夏允沒時間去解釋什麼。

　　也許是看到夏允沒有心情開玩笑，老大爺撇撇嘴說道「放心吧，我用我拍了三十年照片的經驗保證，很快！」

　　「等一下！」看著老大爺拿著交卷要往小房間裡走，夏允眼疾嘴快的叫住「我能和你一起嗎？」

　　老大爺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允，看著眼前帥氣的和個明星一樣的小伙子，老大爺也沒多想「進來吧！」

　　一直快速跳動的心臟想要爆炸，夏允屏住呼吸跟著走進了小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就碼好了...甜文在等一兩章吧...感覺寫的有點慢，很多事情沒有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