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陽看在眼裡，只覺得觸目驚心。

這團碎肉最後也消失了。

雙腿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上。

道風默默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葉少陽感覺自己心臟很疼，一直用手抓著，最後坐不住，側卧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如果就這樣死了，倒也不錯，一了百了了。

他內心閃過這個自暴自棄的念頭。

「頂得住嗎？」

道風蹲在他面前，問道。

「否極泰來。」葉少陽咬牙艱難說道，「是有這句話吧？」

「有，這個字在這念pi，不念fou。」道風也不知道他為啥突然說起這個。

「隨便吧，隨便念什麼！」葉少陽撕心裂肺嚷起來，「但憑什麼到我這裡，都『否』到極點了，卻從來看不到『泰』來啊？」

「總會有那一天的，至少你現在還活著。」

「活著又怎麼樣？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還不如死了痛快！」葉少陽氣喘吁吁，拉住道風的袖子，無不哀傷地說道：「十七年前，你就跟我說過這樣的話，打贏了鬼王，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可結果呢，我被關了好多年，好容易我回來了，卻還要遭遇這些生離死別！我也是個人，我的心是肉長的媽的，我不是一條狗，我被傷了人心會痛的，痛的很了，我也會死的會瘋的！我受不了了你知道嗎！憑什麼啊！」

舊的痛新的傷，讓葉少陽來了一次爆發，將內心的這些情緒一股腦地喊了出來，然後趴在道風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因為鬼王沒死，你也沒死，所以這一切還沒結束，不要怕，一切有我……」道風用極罕見的溫柔的語句安撫著他，一隻手伸到後面撫摸著他的頭髮。

「你哭吧，反正這裡只有你我，沒人會知道。」

也幸虧這裡沒人能來到，否則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只怕下巴都能掉下來：被稱為人間第一法師、各種九死一生都扛下來的葉少陽，居然也有會如此脆弱的一面。

葉少陽當真大哭了一場，然後他感覺好多了，趴在道風懷裡好半天，喃喃說道：「小時候我被鬼打了，被妖欺負了，被鐵釘紮腳了，好多次找你哭訴，你從來都沒這麼安慰過我，印象中，這是第一次……」

「因為你小時候遇到的那些痛苦，跟現在相比，實在差遠了。」

葉少陽有點尷尬地推開他，把眼淚抹乾凈，朝之前那個假的芮冷玉死亡的位置望去，她的屍體已經快速腐爛到什麼都沒剩下了。

「她到底……是什麼生靈？叫什麼名字？」

「這個不重要了。」

「不，這很重要，就算她不是冷玉，至少也跟我相處過……她是無辜的。」

「那你就去問鬼王好了。」

葉少陽緩緩點頭，「這筆賬，我會跟他算的，連帶之前的那些賬。」

道風揉了揉他的腦袋，「現在你還想逃避嗎？」

「什麼意思？」

道風沒回答，但葉少陽恍然明白了，說道：「你今天動手，不光是為了除掉她，也是給我看的？」

「我想讓你振作起來，少陽，鬼王安排這麼一個人在你身邊，未嘗沒有麻痹你的意思。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因為日子太安逸了，有冷玉陪著，所以你才失去了鬥志？」道風笑了笑，「兒女情長，則英雄氣短，自古都是這樣的。」

「嗯……不全是，我沒有喪失鬥志，不過……內心深處大概有這個原因，可能是跟冷玉分開太久了，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害怕再分開吧。」

「所以……」

葉少陽慘然一笑，「所以，現在夢醒了。」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他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用力吐出去。

「看來想躲在幕後是行不通了，不管這是不是我的時代，都得出手了。」

從山河社稷圖裡出來，道風召集了所有人，跟他們說了假冒芮冷玉的前因後果，憑空不見了一個人，總要解釋一下，但葉少陽傷心不已，實在沒有精力也不願意再把事情重複一遍，道風雖然不愛說話，也只好由他來代勞了。

葉少陽一個人在帳篷里四仰八叉躺著，過了挺長時間，小九鑽了進來，直接坐在他身邊，俯身下來抱住他。

「我什麼都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至少，冷玉還是活著的。」

「這都是命，以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葉少陽苦笑，「自打認識你跟冷玉之後，你在的時候她不在，她在的時候你又不在，幾乎沒什麼三個人都在一起的時候，這次你回來，我們三人見面，我還以為魔咒會打破了，結果又是這樣……你來了，她又不見了。」

小什麼也沒說，只是抱緊他。

（國慶休假，好好構思下……大夥國慶快樂，好好陪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