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來之後，大家都圍上去，在屍體慘敗的皮膚上，大家一眼看到了胸前的傷口。

數道長長的傷口，展開在屍體的胸腹之間，紋路交叉，看上去有點像是龜甲的感覺，構成的圖案不像漢字，如果非要用漢字類比的話，那就是個「壬」字。

元夕等人蹲在屍體前面，觀察起來。

「這是獻祭術！黑巫術中的獻祭術！」吳阿婆吸著氣說道，聲音有點顫抖，「四九穿魂術！」

「前輩求說清楚點！」

吳阿婆沒理會葉晨的詢問，抬起頭，用探尋的目光望著幾位長老，幾人也都湊近觀察，相繼點頭。

「沒錯……是四九穿魂術，真沒想到這種巫術如今還有人用……」陳長老也是十分感慨，指著死屍胸前的「壬」字形狀的傷口對大家說道：「諸位請看，這人死了這麼久，一身皮肉都軟化腐爛了，但胸前這些傷口仍然凹陷下去，皮肉沒有外翻，這就證明了這不是刀劍一類的兇器直接砍的，事實上，這是在殺人之前，先用竹藤淬火，一道道烙上去的。

這竹藤也不是一般竹藤，而是……說苗語名字你們也聽不懂，那種藤草沒有漢語名字，總之久是一種靈性很強的草，與竹竿編織在一起，泡在五毒蠱盅里——那五毒蠱盅就不細說了，總之是一種十分邪惡的巫術，浸泡四十九天，取出來放在火上烤，那竹藤將要燃燒之際，貼在人身上，用血肉淬火，溫度降下來后，再在五毒蠱盅中蘸了藥水，繼續在火上烤，再用人體淬火……如此一兩個時辰，完成這個「壬」字形狀的傷口，人的一身血液都會被烤乾，人也死了。

靈魂被鎖在體內，形成『人蠱』，這種人蠱用來獻祭，體內能不斷產生怨氣，為儀式所吸收，一共四十九個人，卻能讓獻祭儀式一直持續下去，天長日久，勝過去殺千百個人。」

眾人聽完，臉上都露出恐怖的神色。

葉小木試想了一下這人在被那竹藤反覆烙烤的過程中，該有多痛苦啊？天底下為什麼會有這種可怕的邪術？

不過顯然是他少見多怪了。葉晨聽完，說道：「恕我直言，這邪術雖然邪惡殘忍，但我們內地的一些邪修法師，手段比這殘忍的我都見過，要說積累怨氣，茅山術至少有一百種比這陰毒而有效的法術，所以……還請前輩們指教，這四九穿魂術究竟特別在哪裡？」

巫師們還沒開口，葉小木先問道：「茅山術真有這麼多害人的法術？」

葉晨很不屑地斜乜了他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告訴他，沒資格跟自己說話。他冷冷回了一句：「你一個不入流的茅山外門弟子，不知道這些太正常了，你還是回去問問你們掌教，什麼叫天下巫術出茅山。」

陳長老糾正話題，回答道：「四九穿魂術，在於一個『穿』字，乃是穿針引線的意思，單獨施展這門獻祭術作用其實不大，至少並非別的法術不能替代。但在苗疆巫術中，四九穿魂術不會單獨施展，而是配合別的巫術……在四九穿魂術的基礎上去施展別的法術？」

眾人聽了他這說法，倒覺得稀奇，葉晨追問：「施展什麼法術呢？」

「原則上，四九穿魂術可以搭配各種巫術，尤其是那些最邪惡最可怕的巫術。」

蘇湘玉接過話頭解釋道：「比方說，四九穿魂術就好像是一個藥引子，是搭配主葯使用的。但這藥引子已經足夠特殊，說明主葯就更非同一般了。」

她這個比喻倒是淺顯易懂。

至於這些血巫的「主葯」是什麼，暫時他們這些巫師也判斷不出來。

於是大家開始討論別的，例如這屍體的來歷，以及泡在這裡多長時間了之類。這方面大家都不擅長，嘗試拘魂，結果被封印在屍體內的魂魄也已經碎裂成了精魄，放出來之後就飛走了。

大家一籌莫展之際，人群里突然鑽出來一個戴口罩、扎著馬尾辮的姑娘，一隻手戴了橡膠手套，蹲在屍體邊上檢查起來，甚至掰開嘴看。

現場人多，尤其大部分都是自發前來的法師，很多互相都不認識，因此也沒人問她是誰。

半晌，這個姑娘一隻手捏著下巴，開口說道：「這人泡在水裡不超過三個月，而且他的身份是個當代人，應該是個農民。」

她一隻手扶著喉嚨，好像嗓子有點不舒服，說出話來聲音很沙啞，有點怪怪的。但葉小木卻是一怔，歪頭看著她。

葉晨問道：「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當過……法醫，從他身體腐爛程度就能判斷溺水時間，說他是農民，是因為手掌有老繭，雖然被泡發了，可還是能看見。至於頭髮是綠色的，那是某種苔蘚吧。」

大夥互相望去，一個月的時間……那也正好契合了之前有關血巫的情報。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名死者……還有池子里那些，都是最近幾個月附近失蹤的人口，你們應該聽說了吧，最近幾個月附近百里之內，陸續失蹤了很多人。」姑娘一邊說著，拿出手機對死者拍照。

這一幕讓大家很是懷疑，葉晨問道：「你是誰，哪個門派的？「

「我……你管我這幹什麼！」

姑娘拍好了照片，轉身就往人群里走。

「你回來！」

葉晨見她不理自己，頓時覺得很沒面子，就算人家是自己來的吧，但自己身為法術公會的一個司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人忽視，這個不能忍，於是招呼了兩個人去堵住她。

這兩人趕緊跟上去，態度很差地想要去按她的肩膀，突然人群里鑽出來一個黃臉漢子擋住他們去路。

「幹什麼，讓開！」兩人惱怒，去推這漢子。

漢子抓住兩人的手，輕輕一推，兩人直接就倒了。

「什麼人！」

葉晨這次是真怒了，剛要衝過去，卻又人搶先一步，鑽到那姑娘身後，雙手按著她肩膀——黃臉漢子一邊看著，手抬了一半又放下了，趁亂又鑽進了人群中。

「老媽，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