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風笑笑。「到時你便知道。」

空間內的氣流突然產生了一股異動，兩人一起轉頭朝那個方向看去，只見一道裂縫被撕開，一個頭戴皂帽、眼大如鈴、鬍鬚倒豎的黑臉男子鑽進來。

「師兄。」柳如是輕輕喚了一聲，來的正是三界之內最赫赫有名的鐘馗大士，他也是道門七絕之一，在這茅廬里，柳如是還是不排斥叫他一聲師兄的。

「哈哈，這地方不錯，說話也不怕被人聽見，不過道風，如此小心翼翼，可不是你做事的風格。」

道風道：「事關重大，不得不如此。」

「說吧。」鍾馗手拈鬍鬚，說道。

道風先轉頭對柳如是說道：「給我一碗迷魂湯。」

柳如是一怔，道：「給誰用？」

「我自己。」

柳如是震驚，「青衣你開什麼玩笑。」

「並非玩笑，我要斬三屍證道，非得要它不可。」

柳如是猶豫起來，迷魂湯的調配方法並不難，但是整個陰司只有現任孟婆一個人掌握，雖然她每天調配無數，但絕不能隨便幫人調配。

鍾馗道：「他要，你就給她嘛，他這些年也沒求過你什麼，萬一出了事，我幫你擔著便是。」

「你說得倒好。」柳如是瞪了鍾馗一眼，對道風道：「我只當你是來看我，卻是來找我要東西的。」

道風道：「我若不死，將來你有任何劫難，我幫你擋。」

柳如是嘆了口氣，「你來找我，我怎樣也要幫你的，你們先談著，我去調湯。」

說著鑽進了茅廬之中。

鍾馗大馬金刀地往牆根一坐，雙手按在膝蓋上，抬頭看著道風，說道：「你找我來，所為何事？快說，我還要去跟閻老五他們推牌九，昨天贏了不少，今天不去，他們得說我耍賴。」

「我要去找公主。」

鍾馗一怔，眼珠一轉，說道：「找她啊……那你便去找，找我作甚。」

道風也在他面前蹲下，道：「叫你一聲師兄，你也別揣著明白裝糊塗，若沒有你的腰牌，我何以能見到公主。」

「這個啊……你可以去找老崔啊，或者去輪迴司……」

道風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道：「崔天子為人正直，不徇私情，他能幫嗎？輪迴司那位更不必說，放眼三界，而且除了你，誰能幫我，誰又敢幫我？」

鍾馗哈哈大笑，「道風啊，你前面說的那些我都不愛聽，就最後這句，倒是真話。」

浩蕩陰司，諸神眾多，真正無懼規則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鍾馗，另一個卻是無量界的道濟禪師，也就是人間鼎鼎大名的濟公和尚，不過濟公前往無量界之後，已多年未曾露面。

正所謂：十萬陰兵掌中握，大帝門前不聽宣。

從這一點來看，鍾馗跟道風倒是有幾分相似。但兩人最本質的區別是，鍾馗雖然無視一切規則，但並不會刻意違反規則，一般情況下，會顧及別人的面子，在陰司也是老好人一個，內心孤傲，但卻大隱於市。道風無視一切規則，也不願身在規則之中，有傲骨也有傲氣。

鍾馗跳出規則，但歸根結底，還是天地大道的維護者。道風卻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破壞者。

鍾馗搖頭嘆了口氣，道：「道風，你若想讓我幫你，倒也可以，但你得告訴我，你找公主所為何事？」

「我找她借一樣東西。」不等鍾馗開口，道風先解釋道，「我要斬三屍，必須找她借這樣東西，你應該知道是你什麼，別再問了，縱然你無懼規則，我卻不想連累你。」

鍾馗神情微怔，沉吟半晌，喟然道：「的確，這件事縱然是我也遮攔不住，我不阻你，我只問你，你可想過失敗的結果？」

「魂飛魄散。」

「好個魂飛魄散。」鍾馗站起來，他又高又壯，比身高一米九的道風還要高很多，附身看著道風，說道：「就算成功，你也歷經磨難，並且要失去一切記憶，若是失敗，萬劫不復，你好不容易才有今日，又何必以身犯險，去做這毫無把握的事。」

道風也望著他，淡淡說道：「我以為人人口中離經叛道的鐘馗大士，必然與眾人不同。」

「哼，我能說這些，已算是難得了，若是別人，定然覺得你是瘋了。」

「那你也當我瘋了吧。不瘋魔不成活，如果這一步我都不敢踏出，那我永遠都不是無極鬼王的對手。」

鍾馗無奈地搖搖頭，手伸進衣服里，摸出了一枚紫檀色的木牌，丟給道風，轉過身去，說道：「道風，當年你選擇了這條路，我等師兄弟情緣已盡，我卻暗中幫你數次，而今，恐怕是最後一次了，原因……你自然懂得。再相逢，你我只怕是要刀兵相向了。」

道風道：「屆時，我自然手下留情。」

「說得好像你已經成功了似的！」鍾馗狠狠瞪了他一眼，「到那時候，你已經不認識我啦！」

「哦，不過，我未必是師兄你的對手。」

鍾馗冷哼一聲。

「不過，我還有件事要求你。」

「還有？」鍾馗瞪直了眼睛，「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他媽有完沒完！」

道風微笑。「將來，若是有那一天，還請師兄看我面子，對少陽手下留情。」

鍾馗微怔，繼續在牆根上坐下來，道：「這個我卻答應不了，從前我不知道真相，而今……我已經知道了，卻是不能說給你聽……」

道風在他面前蹲下，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我，猜到了。」

鍾馗瞳孔一縮，一樣盯著道風，從他眼神中探尋著秘密，片刻，他深吸一口氣，道：「你如何猜到？」

道風不答，反而說道：「大帝下了一盤大棋，讓我投生人間，與他做兄弟，便是讓世人誤解，也是讓太陰山誤解，所有人都被他騙了，連我也是……當我知道這一切，我卻已經深陷其中……」

（今天人在上海，作為代表參加採風活動啟動儀式，深夜歸來，只能寫出一章，抱歉抱歉。真相之中的真相，究竟是什麼，看道風如此說，各位能否猜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