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陽艱難地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努力做了一個向上吹頭髮的動作。

謝雨晴一下子怔住了，記憶中的畫面在腦海閃現。

「相信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

好多次，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眼看著陷入絕境，葉少陽總是這句台詞，然後很裝逼地向上吹一下頭髮。

然後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這一次……難道還有路走？

就在她恍惚分神的當口，冥河老祖又往前走了一步，抬起的腿懸在半空，沖葉少陽說道：「謝謝你陪我玩了這麼久，但你畢竟只是個人類。」

畢竟是個人類，人類都是螻蟻。

他用力落下了腳，踏碎了已經所剩不多的法陣的能量場。

能量潰散之後，整個世界似乎都震蕩起來，接著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過了幾秒鐘，周圍的景象重新出現，還是現實的樣子，但似乎被蒙上了一層水印，不管是遠處的山還是近處的草地，看上去都那麼不真實，就像是……人類所謂的近視眼？

如果冥河老祖會用人間的手機拍照修圖的話，一定會覺得眼前這個世界就像是把正常世界給加了一層灰度效果，看上去近乎是黑白的。

人也不知道去哪裡了。

這是陣法的隱藏力量？

一絲駭然的情緒從冥河老祖心中浮現出來。

作為一個超級大佬，幾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他害怕的，除了……未知的危險。

不管是鬼域還是人間，或是別的什麼地方，他都可以橫行無忌（除了須彌山），所遇到的任何生靈、法陣之類的對抗，對他都構不成任何威脅。

但眼下這情況，他不了解也沒遇到過，說是真實吧，雖然還是那個環境但一切都不同了，而且那些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跑乾淨了吧，說是幻境……這倒是極可能，但怎麼出去呢？

冥河老祖騰空飛起來，一直往上，但飛上天好久再落下來，仍然是這個地方，朝前方飛行，四周的景物的確也在變化，但不管到哪四周都是黑白的，看不到一個人，也感受不到任何生靈的存在。

除此之外，一切都沒什麼變化。

他能夠照常吸收山風地氣，擁有近乎無窮的力量，但是……要怎麼樣才能從這個地方出去？

「你迷茫了嗎？」

葉少陽的聲音陡然傳來，冥河老祖心中一驚，回頭看去，葉少陽從遠處一步步走來。

他沒有貿然動手，反而平靜下來，問道：「這是什麼手段？」

「能困住你的手段。」

葉少陽語氣十分平靜，「冥河老祖，你現在感覺如何？」

一陣涼絲絲的感覺產生了。

冥河老祖內心瞬間駭然到極點。

一個普通人感覺到冷或熱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但他是冥河老祖啊，根本沒有冷熱的知覺，就算有，人間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影響自己的知覺啊。

更不要說，這種寒冷的感覺是葉少陽帶給自己的。

就在他錯愕的工夫，這種寒冷的感覺越發強烈了，而且似乎形成了凝結成了一股粘稠的空氣，緊緊纏繞著自己，讓他不斷感覺到壓力。

他試圖將粘稠的冷空氣趕走，但這空氣無處不在，或者說，這個神奇世界的空氣全都是粘稠的，他就像一個不會遊戲的溺水者，不管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的，當這種感覺強大到極點的時候，他整個都被凍僵了，渾身不能移動，只能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葉少陽。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小看我了，這是實話。」葉少陽淡淡笑著，「鬼王沒告訴過你嗎，對付我，是不能留一點機會的。」

「所以，不是你小看了我，而是你太驕傲了，你以為你天下無敵，所以跟我玩起貓戲老鼠的把戲，你以為你無論如何都不會輸……可惜，這世上就沒有絕對的事。」

冥河老祖明明已經被凍僵，卻突然出手，一道雄渾的力量穿透了凝滯的空氣，擊打在葉少陽身上。

葉少陽碎了，像影子一樣。

但另一個葉少陽在附近又出現了，還是完好無缺的樣子。

冥河老祖沒有絲毫驚訝，方才那一擊也只是一種試探，並不指望能幹掉葉少陽。

「沒用的，在我的時空里，你是沒辦法擊敗我的。」

「什麼時空？」

「永恆時空。」

冥河老祖驀地一驚，「什麼，你掌控了時間的力量？」

「沒有，否則之前也不用扮豬吃老虎了。」

這時候寒冷和凝滯的感覺強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突然又一股熱浪襲來，但是怪的很，這種熱的感覺並未降低寒冷的效果，兩種知覺也不是交替，而是疊加……這種又冷又熱的感覺簡直沒法形容，冥河老祖一邊感覺自己要被凍僵，一面又覺得要被融化。

寒冷代表寒冬，炎熱代表盛夏。

這是從永恆時空中吸取到的力量。

葉少陽沒有撒謊，他真的擁有了……至少部分掌控時空的力量。

冥河老祖很快明白自己遭遇到了什麼。

「永恆的時間之力，怪不得你號稱人間無敵，何止人間，只怕三界生靈之中，能扛得住這種攻擊的，不超過十個人了，不，大概也有五人。」

他當然是其中一個。

所以他一直堅持著。

他看不到外面那些人。

外面的人卻能能看到他，隔著灰濛濛一片的陰寒之氣，他們看到冥河老祖半天沒動，一直保持著之前邁步踩在地上的動作。

葉少陽在他面前盤膝坐著，閉著眼睛。

兩人都跟雕像似的好半天沒動一下了。

一道神光，將他們兩人籠罩在中間，場面看上去甚至帶點神性。

身在天地三才陣中的王小寶和葉小木能感覺到陣法在不足震蕩，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也不敢胡思亂想，盡最大能力維持著法陣的平衡。

他們不知道戰局現在怎麼樣，但只好有一點，葉少陽之前沒有被踩死，那就證明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至少他是有力氣一搏的。

他們也只能竭盡所能，希望能幫到他。

「小木，小寶，你們堅持住，盡你們最大所能……」謝雨晴眼睛望著葉少陽，聲音帶著顫抖，「相信他，他從來沒讓人失望過，這一次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