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等我扶著無泯君,替他運了點氣,再撕下身上布匹,隨意包紮了一番,兩人累的氣喘吁吁(……),我才終於想到一件很重要的問題——我們在哪裡?
我想起剛剛無泯君臉色大變的樣子,猜到他肯定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道:「這裡是哪裡啊?我們怎麼出去?」
無泯君道:「這裡是密室。」
「……」還用你說。
「至於怎麼出去……」無泯君淡淡道,「現在出不去。」
「為什麼?」我大驚,站起來,摸索著,卻發現四周居然都是冰冷的鐵,而且光滑無比,居然連個使力的地方也沒有。
何況頭頂的鐵塊已經在我們剛落進來時就迅速合上了,那鐵塊又厚又重,就算我能勉強飛上去,也沒辦法在瞬間把它弄開。
「……那,」我覺得有點可怕,「難道我們要在這裡過一輩子?」
其實過不了一輩子吧……沒幾天就要渴死了。
無泯君淡淡道:「不必。其實這裡還有一條通道,連著外面的燁池,湖水滿時,便壓著它,我們裡面沒辦法打開,等燁池需要換水之時,要先把湖水抽乾,那時候通道自然會打開了。唔,燁池的水,五天一換,應該沒問題。」
我崩潰:「可是剛剛他們才換完水!」
「嗯。」無泯君歎了口氣,「命中注定……」
「是你反應太慢好嗎……」我譴責的看著他,「你明知這裡有個密室,居然還放任我亂摸……」
無泯君道:「太久了,我一時也記不得了。」
「哎。」我與他一同坐下,兩人在黑暗中一時無語,半響,無泯君忽然道:「這裡應該有點蠟燭。」
「真的?」我大喜,「哪裡?我去拿。」
無泯君想了片刻,道:「我記不大清楚了,你扶我起來吧,我找找看。」
我小心翼翼的扶著他起來,無泯君腿好像倒沒受傷,主要是上半身的問題……
無泯君走了片刻,停住腳步:「這裡是不是有個櫃子,你摸摸看。」
我趕緊伸手摸了摸,果然有個齊腰的矮櫃,我大喜:「真的!」
「嗯,把抽屜打開吧。」
我打開抽屜,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惡臭,彷彿是那種食物的餿味,我一隻手扶著無泯君,另一隻手趕緊摀住鼻子:「什麼東西……」
無泯君倒很淡定:「是以前放在這裡的吃的,大概太久了,全壞了。」
我把抽屜合上,打開下面一層的抽屜,果然,滿滿的都是蠟燭,我粗略估計了一下,竟有上百根,絕對夠我們用到了,旁邊還有兩三個火折子,我用它點燃一根蠟燭,慢慢的,蠟燭燃起,黃色的火光瞬時照亮了幽暗昏惑的密室。
能夠視物,心中的緊張便減少了不少,我鬆了口氣,將蠟燭擺好,打量起四周。
這是一個不算太小的密室,但極其簡略,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矮櫃,連桌椅都沒有。
我有些驚訝:「這裡是什麼地方?有床,那就是有人嘍?可是住在這裡,恐怕沒多久就會瘋掉吧……」
無泯君沒搭話,我轉頭看他,發現他開始被我包紮的簡直像個粽子,趕緊解開那些衣服,好好的看了看我自己的臉……還好,只是額頭哪裡摔破了,所以才有那麼多血,倒是沒破相,真是不信之中的萬幸。
至於下面有沒有凹……還是等以後我自己驗證吧。
無泯君靜默的讓我幫他重新包紮,沒一會兒又忽然開口道:「你覺得我是瘋子麼?」
「當然啊。」我手中活沒停,立馬答話。
無泯君笑了笑,不再說話。
我發現自從進了這裡之後……不對,準確的說是進了禁地之後,無泯君就很奇怪,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泯君,你怎麼了?」我包紮完畢,不解的看著他。
無泯君沒答話,只是默默的看著那張床,半響才說:「雲皎,你覺得那個床還可以睡人麼。」
「……」我猶豫道,「應該是不能……」
無泯君道:「也未必,我們去看看,這裡潮氣太重,如果沒被子,很容易著涼。」
我「哦」了聲,扶著他起來,結果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裙擺,兩人一起摔了一跤,我頭直接著地,痛的快哭出來,同時眼冒金星,糊里糊塗腦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我才慢慢回過神來,額頭上的巨痛慢慢恢復,我抽了口氣,心想怎麼摔的這麼厲害,伸手要摸,卻發現……這是我自己的袖子!
我猛然轉頭,就見無泯君正淡淡的看著我。
沒錯,是無泯君,是完全的無泯君,而不是頂著我身子的無泯君。
*** *** *** *** ***蒼天有眼,我們終於換回來了!
我幾乎要喜極而泣,雖然頭上痛的厲害,但我心裡真是又開心又快活。
我伸手摸摸自己臉,摸摸自己的腰,摸摸自己的手臂,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無泯君忽然淡淡開口:「不檢查一下?」
「……」
「我自己有感覺!沒凹!」
無泯君笑了笑,身體輕快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終於換回來了,蒼天開眼。」
*** *** *** *** ***
居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樣,真是可惡。
我悻悻道:「都怪你,我頭痛死了。」
無泯君對我一笑:「還好,你雖然摔了一跤,但頭只是有點擦傷。」
他這麼一說,我才發現無泯君額頭也隱隱有點擦傷,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刺殺他,我們換身體的原因就是兩人在糾纏中一同頭著地。
這次估計也是,只是不算同時……
我心有餘悸:「以後我們可千萬不能一起撞到頭了。」
無泯君深表同意。
換回身體真是好辦事一點,無泯君輕車熟路的走到床邊,鋪在上層的被子又潮又濕,已經不能用了,但下面的被子倒是可以勉強用一用。
無泯君走過來,俯下身子低頭看著我,他靠的很近,我稍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雖然以前他也很喜歡沒事就靠過來,但那畢竟是我自己的臉,現在這麼近距離靠著無泯君,他畢竟是個男人,還是個長相很不錯的男人,我自然是有點赧然的。
「低頭幹嘛,我抱你去床上。」無泯君挑了挑眉,「換回自己的身體,終於知道害羞了?」
「……我一直都知道害羞,也很容易臉紅。」
「你頂著我的身體時,我可沒見你臉紅過。」
「那是你皮太厚啦。」
「……」
無泯君二話不說,一點也不溫柔的直接把我拎起來,往床上一扔:「好好休息吧,我去找酒。」
「酒?」我疑惑。
「嗯……以前有點酒是埋在這裡的,不然這五天太難熬了。」無泯君說幹就幹,又點起一根蠟燭,打開第一層那個臭氣沖天的抽屜,把裡面的幾個盤子端出來,把那些已經爛的看不出是什麼的食物倒在地上,然後敲碎盤子,握著碎片走到另一側,蹲下身子,用較鋒利的一邊開挖。
自我初遇無泯君以來,從未見過他此時的樣子——頭上帶著點血,身上衣服俱髒,手中握著一塊瓷片,一點一點的挖開略嫌堅硬的泥土。
不過他本人卻似乎沒有任何不適一樣,只是垂著眼慢慢的挖著,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觸動,彷彿心裡變成了一架琴,有人偷偷的撥了撥弦。
無泯君挖到一半,忽然把碎片一丟,往我這裡走來。
我:「?」
無泯君吹熄蠟燭,躺倒在我身邊:「累死了,不挖了。」
「……」
弦斷了。
完全斷了……
「那怎麼辦……」我哭笑不得。
無泯君翻了個身:「晚點再挖,先休息。」
我頭也痛的厲害:「好。」
這張床極小,我們兩個人睡非常擠,基本上沒辦法不碰到對方,我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和別的男人睡一張床,實在很害羞也很忐忑,不過想到那個人是無泯君,又立馬放輕鬆了不少,畢竟,呃,仔細想想,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沒有什麼性別的概念吧……
而且靠的近也有好處,畢竟這裡陰冷潮濕,靠近些,便暖和一點。
沒多久我就昏昏沉沉睡著了,事隔幾個月,我終於用自己的身體睡覺,除了頭上一陣一陣的痛,其餘都很美好。
接著我做了個夢。
夢裡無泯君獰笑著把我推上刑場,說:「身體已經換回來了,你走你的奈何橋,我走我的陽關道,江湖不見!」
我淚奔:「走獨木橋我都認了,為什麼要我走奈何橋啊?!!!」
無泯君繼續獰笑:「只有死人,我才比較放心。」
我就這樣嚶嚶嚶嚶被拉上刑場,那個儈子手同樣對我獰笑著,然後含了口酒,噴在亮晃晃的大刀上:「放心,噴了酒就比較不痛。」
然後明晃晃的大刀就這樣砍下來。
我瞬間驚醒,滿頭冷汗,一轉眼發現無泯君手端著一個棕色的酒罈子,正在喝酒……
「……」我默默的看著無泯君。
無泯君見我醒了,道:「誒,渴不渴,喝點酒?」
我有氣無力道:「你幹嘛趁我睡著喝酒……很嚇人不知道嗎……」
無泯君:「?」
我歎了口氣,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呃,雖然我不知道現在是日還是夜。
但我的確有在考慮這個問題,我現在和無泯君身體換回來了,等出去之後……甚至就在這裡,他會不會乾脆把我給滅口了?這樣就不必顧忌我了,可以繼續對東源國下手了……
見我遲遲不動,無泯君疑惑道:「怎麼了,頭還痛?」
「頭倒是不大痛了……」我搖了搖頭,慢慢下床,無泯君從善如流的過來扶了我一把,然後把酒遞給我。
我接過酒罈子,一股酒香撲面而來,我吸了一口氣腦袋便有點暈,知道這是難得的好酒,二話不說飲了兩口,果然滋味酣純,味道極好,入腸又有點辣,讓人身上暖暖的。
喝了兩口酒,剛睡醒的迷糊也散盡,我道:「無泯君,我想到一件很嚴重的問題。」
「嗯?」
「我們……怎麼如廁?」我皺著臉看著他。
無泯君指了指一個地方:「那裡有個隔間,可以去上。」
「還有隔間?!」我目瞪口呆,「這裡果然是住人的地方……」
無泯君沒有說什麼,我卻越發疑惑:「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悉?」
「哦,因為這裡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無泯君淡淡道,彷彿只是在說他以前就住在掌乾殿一樣。
「……」我倒吸一口涼氣,「你……開玩笑吧……」
說是這麼說,我卻也立刻聯想到了無泯君身上那些傷疤。
無泯君之前……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