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戊是天闌的官吏,路上幾個行人看到縣尉突然動起兵刃, 都不由得一邊退讓, 一邊好奇地往馬車方向看過來。
但馬車的車簾已經降下,那疑似林大人的紅衣背影已經完全被遮擋住, 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
楊戊握緊手中的刀,正要提刀上前查看,卻見馬車停靠的巷子口處忽然行出一個年輕的公子。
“這位大人,你怕不是認錯人了?”那公子容貌頭髮束著玉冠, 英俊斯文, 衣著不菲,朝他緩緩笑道,“車裡的只是我的一個朋友, 哪有什麽林大人。”
那紅衣的背影怎麽可能不是林大人?
楊戊聞言, 心中更加警惕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讓你朋友出來露個面,好讓本官確認一下。”
適才他看到的紅衣背影完全是被人架著放進馬車,這人說的話他一句也不信。
見楊戊還保持著懷疑, 從巷子裡走出來的齊康心中浮出一絲冷笑, 語氣也低聲起來:“我這朋友喝醉了, 現在應該已經在車裡睡著了,大人你確定要看看嗎?”
“本官……”楊戊緊緊盯著齊康, 正欲繼續上前查看,忽地感覺背脊上生出一股壓迫之力,他心中一驚, 目光所及之處,只見那玉冠公子哥所站的巷子處,有兩道人形的影子投在地面上,拉出長而晦深的黑色投影,而影子面朝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位置。
……有兩個人正在暗處看著自己。
楊戊後天武覺瞬間感應到有兩股氣息正鎖定在自己身上,這氣息高得恐怖,竟讓他後背不自覺地生出大片冷汗。
楊戊很快意識到只要他現在回答一個“是”字,此處便將是血濺三尺的場面。
這些人武功高強,難道就是林大人曾說的打軍資主意的人?
楊戊抬眼再看齊康,見這人面上笑容竟然滿是生冷嘲諷,蔑視蜉蝣之意。
可林大人就在車裡生死未知,他該如何進退?
楊戊沒有再繼續往下說,只是提刀與齊康僵持當場。
“楊大人!”
也就在這時,路的另一頭有人在叫楊戊。
楊戊和齊康一同轉移視線,只見聲源處匆匆跑來一個縣衙衙役,他目光在街上搜尋,看到楊戊背影的時候眼神一亮,已經快步走過來。
“楊大人,你原來在這裡。”那衙役邊走邊道,“林大人讓我找你,說是讓你回一趟縣衙。”
楊戊提刀的手頓了頓,轉身看向跑過來的衙役。
如他沒有看錯,這衙役是今日值守看門的。
“……林大人真這麽說?”楊戊皺了下眉。
“是……”那衙役跑到楊戊旁邊,似也察覺到現場的微妙氣氛,他微微愣了下,很快附在楊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楊戊聽著衙役說話,眉頭漸漸縮緊。
林大人他……
他握著刀柄的手幾次捏緊複又松開,將朝向齊康的刀最後終於垂了下來。
“原來是誤會一場。”沉默一陣,楊戊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我看公子面生,不像是天闌本地人,不知公子哪裡人士?”
齊康見楊戊服軟,冷哼道:“難道不是天闌人就不能進你這天闌小縣城?”
他眼裡大有不屑之意,楊戊聞言動作微僵,但卻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道了句“叨擾”,便轉身離開。
他走得快,一會便消失在路的盡頭的轉角處。但在轉角暗處,楊戊還是忍不住回看馬車。
齊康已經命人登上馬車。
楊戊慢慢地握緊拳頭。
最後看著一眼林辰疏身影消失的地方,楊戊腳下不再停留,運起輕功飛速前往縣衙。
路上的行人見衝突化解,原本駐留的人群漸漸散開,街上重新恢復了往日的秩序。
齊康這才施施然地理了理衣服,隨後在鶴發老者和中年男子的護持下離開巷子口,混入人群。
載著林辰疏的馬車則被身邊兩個黑衣仆役駕駛,一路行出天闌。
天闌縣城外郊行不多久就是山嶺,一高一矮兩個黑衣人很快依照齊康所言,找到一處河流,將林辰疏從馬車上抬了下來。
林辰疏雖是男子,但身形偏瘦,體重很輕,搬運起來十分輕松,兩個黑衣人很快將其搬到了河流附近的溪灘邊上。
按照齊康所言,兩個黑衣人接下去的任務便是要將林辰疏肢解。但個子稍矮的黑衣仆役卻在放下林辰疏之後微微蹙眉,伸手探向眼前紅衣男子的心口。
“他還沒死?!”探手處還有溫熱的暖息,矮個子黑衣人驚詫地判斷。
尋常人死後體溫下降,但剛剛搬運林辰疏“屍體”的時候,他便感到林辰疏體表皮膚溫度高得駭人,並不像是死亡的樣子。
聽他這麽一說,旁邊站著的瘦高黑衣人也試探了林辰疏的脈搏,果然察覺到微弱的跳動。
“公子他從未沒有親手殺人,恐怕這林辰疏當時只是被公子勒得閉氣暈死而已。”瘦高黑衣人目光又停在林辰疏的臉上。
此時的林辰疏躺在地上闔著眼睛,秀美的臉皮膚白皙,細致得比女人還要漂亮,看上去人畜無害,甚至透著幾分病弱的嬌氣。
高瘦黑衣人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按照公子說的再殺他一次?”矮個子黑衣人問道。
齊康說的肢解,就是要讓林辰疏死無全屍。左右林辰疏都要死,既然先前齊家的公子判斷錯誤,那也只能他們動手了。
矮個子黑衣人這樣想著,卻聽他的同伴連聲搖頭道:“我跟了齊公子那麽多年,真是越來越不明白公子是怎麽想的了。”
“什麽意思?”矮個黑衣人聽此番話一愣,不解地問道。
高瘦黑衣人還是看著林辰疏的臉,終於忍不住伸手在對方散亂的衣服上摸過道:“你看這林辰疏這臉蛋這身段,比那醉夢樓頭牌的男倌都不知道要強上多少,這樣的人簡直天生尤物,要是被男人壓再身下,肯定別有一番滋味。也就公子暴殄天物,竟要將殺死這樣的美人。”
他一番話說得詭異,矮個黑衣人聽得一驚,看著旁邊的同伴道:“你、你、你竟然也有龍陽之癖?”
“呵呵,你沒玩過,是不知那種滋味。”高瘦黑衣人道。
矮個黑衣人聽了同伴的話看了眼林辰疏,先前他跟著齊康的時候隻覺得林辰疏靠近齊太尉之子是想癩蛤蟆吃天鵝肉,而今再看林辰疏穿著一身厲朝官服躺在地上,青絲散亂,黛眉雋臉,確是比普通女子要好看很多,再加著紅衣在之前掙扎與搬運過程中有了衣褶,凌亂得竟讓人生出一絲遐想。
想到此處,矮個黑衣人一驚,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對男子也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他連忙回神道:“那、那你要怎樣?”
“這麽個漂亮模樣,就這麽人首分離太可惜了。”矮個黑衣人嘿嘿笑了聲道,“不如在他死之前,讓老子給他開開處,也讓他知道這人世還有許多快活事。”
“……”矮個黑衣人聽著高瘦黑衣人的淫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好一會兒,他才道,“那、那要是公子追查起來……”
“你放心,耽擱不了多久,等完事之後我便會掐死他。”高瘦黑衣人道。
“……”
“你要不要一起來?”高瘦黑衣人又問道。
矮個黑衣人看看林辰疏的臉,終於咽下一口唾沫,但見高瘦黑衣人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還是接受不了這龍陽癖好,搖頭道,“算、算了,你還是快點,我給你把個風。”
他說著回頭,腦海中竟然還是林辰疏蒼白的容顏,他唬了一跳,連忙加快步子離開溪邊。
高瘦黑衣人見矮個黑衣人離去,冷哼一聲,隻道這人孤陋寡聞。他很快回身再見躺在地上毫無動靜的林辰疏,見對方側著臉,臉蛋優美的弧線一路延伸至脖子、衣襟之下,終於迫不及待地解開自己的腰帶,去扒林辰疏的衣服。
他的動作急急忙忙,眼裡浮現的滿是之前林辰疏身穿紅衣一人笑著行在街上的顧盼身影,但正當他隨手去扯對方的腰帶,小腹處卻忽然一痛,仿佛擱到了什麽東西。
他一愣,下意識地低頭自己的腹部看去,只見不知何時一把木質匕首竟然抵在他的面前。
匕首上有古樸木紋,柄端被修長的手握住,而這手上是紅色的衣袖,竟然是……
高瘦男子目光順著握著匕首的手臂緩緩上移,竟看到林辰疏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睛,正冷笑著看著他。
“抱歉,我沒有被男人上的癖好。”林辰疏道。
“……!”
高瘦黑衣人悚然一驚。
林辰疏沒有死,也沒有被暈,竟然是醒著的?
“你、你……”高瘦黑衣人完全沒有想到林辰疏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他瞳孔急劇收縮,看看威脅住自己要害的木質匕首,忽地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探手就取過身邊的佩刀,要往林辰疏的胸口扎去。
卻見林辰疏臉上平靜得詭異,握住木製匕首的手指松開。
“砰——”佩刀扎下,木質匕首脫離林辰疏的手而出,牢牢地擋在刀尖和林辰疏的身體之間。
匕首是懸浮在空中的。
高瘦黑衣人見此詭異場景,臉上大駭。他慌忙起身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
木質匕首劃過長空,鈍刀竟如利刃一樣,切過高瘦黑衣人的脖子。
鮮血噴湧而出,高瘦黑衣人的身體砰然倒下。
陳殊從地上坐起,他閉氣許久,此時終於咳了一陣,看著高瘦黑衣人人首分離的屍體,隨後很快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官服。
“長明,幫個忙。”陳殊邊解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