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懂事以來,宋保軍就是個沒存在感的可憐蟲。朋友過生日根本忘了叫他,事後道歉他也只是失落的笑一聲:「沒什麼,我本來要去的,後來有事沒去成。」同學舉辦聚會看見他在場,反而驚叫一聲:「你怎麼來了?」連最沒有人緣的男生也可以羞辱他。
無窮無盡的夢境片段組成失敗的人生整體,這種失敗讓人充滿挫折、彷徨、失落、憂傷、悲哀如此種種負面情緒,再凝聚起來變成痛苦。他只能在痛苦中掙扎,無法逃脫。
夢境里時光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宋保軍突然聽到腦子有一堆聲音在說話。
那堆聲音沒有經過耳膜,而是直接沖盪處理聲音的腦細胞區域,顯得十分真切。
「喂,你們說這小子會不會痛成一個廢人?」這是一個冷漠毫無感情的男性嗓音。
「不要吧,那我們怎麼辦?他要是變成植物人,我們也都跟著通通廢了。」另一個略帶猥瑣又有磁性的低沉嗓子,聽起來悅耳,但感覺怪異,很是矛盾。
「哼哼,換做是你被人在眾目睽睽下玩弄感情,你能撐多久?」冷漠的聲音說。
「老子會像他那麼沒用?老子整死那幾個狗男女!先安排人手打那男的悶棍,再散播謠言敗壞那女的名聲,只要參與此事的,我一個都不放過,管教他們生不如死,一個個哭著找我求饒。」猥瑣的男聲得意洋洋笑道。
「你行了吧,現在已經不是你的時代。」有人嗤笑。
還有個平靜的聲音說道:「你們別幸災樂禍的,誰還有活力去控制一下他的身體,看看情況怎麼樣了。」
「我不去,我又沒控制過,萬一造成副作用後遺症,對大家影響都不好。」又有一個聲音應道。
算起來足足五個不同的聲音在他腦子裡交談,彷彿把此處當做暢所欲言的會議室。
聽到這裡,宋保軍不禁又驚又怒,叫了起來:「你們都是什麼人?怎麼在我腦子裡說話?」
這句話突如其來,令所有人都沒能想到,一時全部聲音通通沉寂下去。
「喂!人呢?跑哪裡去了?」宋保軍驚恐之餘繼續叫喊。
良久,先前那冷漠的聲音咳嗽一下,說道:「你醒了?」
「我一直沒醒,這又是我的一個噩夢對不對?你們打算怎麼折磨我?老子皺一皺眉頭不是好漢!」宋保軍聲嘶力竭喊道。——這個聲嘶力竭並非身體上的作用,而是用盡腦力的思緒。
猥瑣聲音突然鑽出來冷笑道:「喲呵,你是哪門子好漢?被人玩弄感情死去活來,只知道跑回家找媽媽的好漢?一個臭****就把你作弄成這樣,倒不如死了還好。換做是我,嘿嘿,嘿嘿!」
「閉嘴,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冷漠的聲音哼道:「也幸好這次事件讓我們醒過來。」
宋保軍越發焦慮,顫抖著問:「說實話,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鑽進我腦子裡到底有什麼陰謀?」
那冷漠的聲音頓了頓,說:「我們不是什麼人,你就是我們,我們就是你。」
「啊?開玩笑么?要如何才能論證才有這麼多個我,不同的而且不認識的自己?」
冷漠的聲音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格。人格是什麼?是人類獨有的、由先天獲得的遺傳素質與後天稟承的內外信使相互作用而形成的、能代表人類本質及個性特點的性格、氣質、品德、品質、信仰、良心以及由此形成的尊嚴、魅力,也就是靈魂!每個人的人格獨一無二,有的人一生四平八穩,從無改變,有的人因為巨大的刺激導致人格分裂,產生種種的怪異行徑。」
宋保軍好像有些明白了,卻又更加無助:「那、那我是……」
「是的,你具有多重人格,我們都是你隱藏在體內的人格之一!你一直是思想的主體,控制著這具身體,你是身體的主人。」冷漠的聲音說道:「這次失戀事件令你產生巨大不可抑止的痛苦,從而導致我們蘇醒過來。」
宋保軍驚呆了,過了好久才說:「多、多重人格?有多少重?」
「你具有三十二重人格,每個人格都有所不同。我是其中的冷酷人格。」那聲音答道。
另外一個聲音說:「嘿嘿,我是猥瑣人格,小子別怕,猥瑣不是個褒義詞,但能幫助你度過美好的人生。」
「我是理性人格,你需要冷靜一下,深呼吸,停止想象不好的畫面。」
「我是血性人格!誰那麼大膽敢羞辱老子的身體,老子砍他全家,連他的小姨子也不放過!」
「我是藝術性人格,看你雖然在讀中文系,卻比較缺乏藝術細胞。不如我們交流交流?」
宋保軍等了許久,再也沒聽到別的聲音,又問:「不是說三十二重人格么?怎麼才五個?」
理性人格說道:「其他的人格隱藏太深,需要非常非常劇烈的痛苦或刺激才能喚醒。」
宋保軍聽一干人格侃侃而談,慢慢不再害怕,問道:「那我又是誰?以後還能當這具身體的主人嗎?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反正我這麼沒用,還是死了算了。」
理性人格說:「你是主體——平庸人格,平庸是每個人的原始屬性,其他三十一重人格必須依託你才能存在。以後我們會一個個和你融合,你會逐漸變強。如果最終三十二重人格合而為一,你將成長為世界的巨人,天下再無敵手。所有的敵人都會匍匐在我們腳下。」
宋保軍聽到自己的屬性是「平庸」,稍稍失落了一下,又轉而高興起來,笑道:「真的以我為主體?還等什麼,那趕緊融合吧!最好把其他人格都叫醒,看看我體內藏著多少秘密。」
黑暗無光的腦海里,理性人格似乎搖了搖頭,說:「思想是人格的容器,你的靈魂還不夠強大,若是強行融合全部人格,會把思想撕成碎片,徹底變為植物人,你我都將在虛無中消亡。」
宋保軍嚇了一跳:「到底要怎麼樣?你們終究還是唬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