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愛一直覺得，陸半城剛剛的話已經讓她始料未及了。

可她沒想到，陸半城接下來的話，才是真的讓她始料未及。

「小替身剛走的時候，我其實挺擔心生哥的，我那會兒幾乎每天都跟他黏在一起，結果，你知道嗎？小愛，生哥他特別正常，正常吃飯，正常上班，正常應酬……甚至還在飯局上，跟人開玩笑時，真的唱了歌……」

「正常的就像是，小替身從沒來過他的世界一樣……」

「我看到他這幅正常的模樣，我肯定開心啊，直到有一天，我和生哥吃完晚飯，各自分開，我快到家的時候，想到自己有份文件落在了生哥那兒，因為第二天急用，我就跑回去拿，結果……」

「……生哥他沒工作，在聽歌，我當時還想，生哥真有閒情逸緻，可是知道嗎？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有多錯，生哥他不是多有閒情逸緻，他是在哭……」

一個大老爺們，忽然重提當年舊事，還是被心塞的一塌糊塗。

陸半城從兜里摸了一根煙，點燃。

秦芷愛懷孕后，不大喜歡有人在自己面前抽煙，但卻沒出聲阻止陸半城。

陸半城抽了小半支后，重重的吐口了一煙霧，才繼續開口說：「而且，屋裡當時放的那首歌，就是生哥之前跟人飯局上開玩笑唱的那首歌……那首歌，是小替身最喜歡的歌，那也是我記住的為數不多的歌名之一，叫《終點》……甚至我連歌詞都記得……」

大概是話題太過於憂傷，陸半城咬著煙，字句含糊不清的還哼了兩句：「我的世界一天一點為你改變你沒發現，我所有的付出你看不見。」

哼完后，陸半城盯著窗外，吞雲吐霧的安靜了一小會兒，沒轉頭看秦芷愛，繼續開了口：「……那晚，我還偷偷地跟蹤生哥，他去了我們小時候經常去的一個廣場，那裡有個許願池，他沖著裡面扔了一枚硬幣，態度很虔誠的許了願望，那晚的風很大，我開了窗，他的字句，清楚地鑽入了我的耳中……」

「他說，願上天，把她帶回我身邊。」

秦芷愛始終都沒發出過半點聲響，他安安靜靜的坐在位置上，拿著筷子，慢條斯理的吃著飯。

那模樣，看起來儼然就跟一個聽故事的局外人，沒什麼區別。

嘴裡的米飯，塞了一口又一口，嚼成了爛乎乎，她都沒往下吞咽。

明明晚上什麼東西都沒吃，可腹中卻像是吃了一桌子上的山珍海味一般，鼓鼓的，滿滿的。

說不出來心底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只知道，腦海里翻滾的都是陸半城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翻滾了多少遍，最後就被她翻譯成了一幅一幅動態的畫面。

他唱《終點》的畫面，他聽著《終點》落淚的畫面，他對著許願池雙手合十輕念「願上天，把她帶回我身邊」的畫面……

「小愛，你知道嗎？生哥去年年初，之所以離開北京，是因為顧爺爺和小蔻逼婚逼的太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