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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玉投珠 - 45.第 45 章字體大小: A+
     

    購買比例不足,此為防盜章,48小時後撤銷。

    最震撼他的是,價值那麼高,卻是件仿品。

    仿品等級複雜,最低級的就是市場上的假貨,批量生產,外行人也能一眼辨出;其次高一級,光看不夠,要上手摸;再高又可細分,全憑作偽技藝的精湛程度。

    紀慎語忍不住想,梁鶴乘知道那瓶子是贗品嗎?會不會珍藏許久,一直以為是真的?他鬆開窗棱,惶然轉身,全然忘記丁漢白還在窗外,只顧自己難安。

    抬眼瞥見書桌上的青瓷瓶,他又產生新的疑惑,丁漢白連自己做的這件都不能十拿九穩認出來,怎麼能信誓旦旦地認定百壽紋瓶為假?

    紀慎語說出心中所想,丁漢白沒答,只招手令他跟上。

    一步躍出走廊,丁漢白隨手將背包扔石桌上,兩手空空帶紀慎語去了前院。前院最寬敞,丁延壽和姜漱柳的卧室關著門,門口卧著只野貓。

    丁漢白土匪作風,開門氣勢洶洶,把野貓嚇得躥上樹。他領紀慎語進屋,直奔矮櫃前半蹲,蹲下才發覺沒有開小鎖的鑰匙。

    紀慎語蹲在一旁:「紅木浮雕?」

    剛才還三魂七魄亂出竅,這會兒看見柜子又開心了,丁漢白沒理,在床頭櫃中翻出一盤鑰匙,每一枚鑰匙上有小簽,按圖索驥終於將鎖打開。

    他從櫃中取出一花瓶:「你看看這個。」

    紀慎語拆開棉套,大吃一驚:「百壽紋瓶!」

    熟悉的款識,觸手冰涼滑膩,紀慎語的腦中本就烏泱一片,這下又來一樁奇怪事。丁漢白起身去床邊坐著,說:「我也許分辨不出你那個百壽紋瓶的真假,但我確定這個是真的,所以那個就是假的。」

    紀慎語問:「這個是怎麼來的?」

    丁漢白笑出聲:「是你爸連著那本圖冊一併送給我爸的,所以鎖在柜子里,不捨得擺出來落灰。」

    峰迴路轉皆因緣分奇妙,紀慎語抱著瓶子撒癔症,半晌咧開嘴,望著丁漢白嗤嗤笑。這時院子里野貓狂叫不止,貌似有人來了。

    犯罪現場沒來及收拾,丁延壽開門出現,看見他們倆之後瞪眼數秒,反射弧極長地喊道:「大白天在這兒幹什麼?!」

    丁漢白拽起紀慎語,說:「我告訴他紀師父送過你一個百壽紋瓶,他好奇,我就讓他看看。」

    丁延壽不買賬,反問:「你的鼻煙壺雕完沒有?」

    貓在古玩市場好幾天,早把功課忘得一乾二淨,丁漢白敷衍扯皮:「那天上班幫組長搬東西,把手傷了,疼得我使不上勁兒……」

    「放屁!」丁延壽氣得踹門,「你又連著曠班,當我不知道?!」

    丁漢白混不過去,繞過圓桌往外沖,還不幸挨了一腳。紀慎語見狀放下瓶子,喊了句「師父息怒」,也速速奔逃。他們倆狼狽又滑稽,回小院后把氣喘勻,紀慎語進書房繼續寫作業,丁漢白拿上白玉也進去,要雕鼻煙壺。

    椅子挨著,紀慎語盯著做一半的數學題迷茫,解題思路斷了。

    丁漢白湊來:「我數學不錯,給你講講。」

    這毛遂自薦的語氣太篤定,紀慎語只好乖乖奉上卷子,他原本認為丁漢白是不愛學習的那類人,待題目講完,稍微有些改觀。

    丁漢白說:「我打小數學就好,適合做生意,英文也可以,那就適合做大生意,與國際接軌。」

    紀慎語被這邏輯折服,問:「那語文好適合什麼?」

    「語文好?」丁漢白一頓,「語文好就能言善辯,不過語文好還不夠,要體育也好才行。因為能言善辯易生口舌爭端,嚴重了招人揍,要是體育好就跑得快,溜之大吉。」

    紀慎語哈哈樂,趴卷子上笑得前仰後合,不知道丁漢白在逗他,還是認真的。漸漸的,書房內只有他的笑聲,突兀,他便止住安靜下來。

    丁漢白將白玉握得溫熱,也終於靜心拿起刻刀。

    翻頁聲清脆,紀慎語再沒遇見解不出的題目,可是解得太順利難免鬆懈,生出點困意。他這兩日沒睡好,困意一來如山洪海嘯,放低身體再起不來。

    身旁的動靜停止許久,專心雕玉的丁漢白好奇扭臉:「這傢伙……」他見紀慎語趴在卷子上酣睡,壓著半邊臉頰,指間還握著筆。

    直到他雕完,起身時椅子磕到,紀慎語才悠悠睜眼。

    「作業還寫不寫了?」丁漢白問,「不寫就回屋睡,省的口水流一卷子。」

    紀慎語仍趴著:「你這就雕完了?」

    丁漢白點頭,遞出白玉鼻煙壺,那煙壺短頸豐肩,器型方中帶圓,重點是毫無雕刻痕迹,活脫脫一塊玉豆腐。紀慎語這下坐直了:「只出輪廓,素麵無紋,你偷懶?」

    他看丁漢白不答,心思一轉頓時醒悟:「這料……」

    「上乘的和田玉籽料,謝謝你這麼會挑。」丁漢白十分滿意,滿意到多雕一刀都怕喧賓奪主。等掏了膛,拋了光,毫無綹裂的白玉鼻煙壺堪稱完美。

    紀慎語拿著把玩:「師哥,玉銷記的東西加工費很高,那這個素麵的怎麼算?」

    丁漢白答:「這素麵玉煙壺是乾隆時期流行的,叫『良才不琢』,同型有一對在書上記載過,值十幾萬,那這個單隻大概三到四萬。」

    紀慎語愛不釋手:「我是不是能領一半功勞?等賣出去我要向師父邀功。」

    掌心一空,鼻煙壺被丁漢白奪回。「美得你。」丁漢白大手一包,東西藏匿在手裡,「我不賣,等到五十歲自己用。」

    紀慎語稀罕道:「還有三十年,你都安排好五十歲了?」

    丁漢白說:「當然,五十歲天命已定,錢也掙夠了,手藝和本事教給兒子,我天天玩兒。」他講得頭頭是道,紀慎語提問生女兒呢?他回答:「我有原則,傳兒不傳女。」

    開玩笑,雕刻那麼苦,一雙手磨得刀槍不入,哪捨得讓閨女干。姑娘家,讀讀書,做點感興趣的,像姜採薇那樣最好。丁漢白想。

    紀慎語偏堵他:「那你沒生兒子,手藝不就失傳了?」

    丁漢白睨一眼:「我不會收徒弟嗎?但我的徒弟一定得天分高,不然寧可不收。況且失傳怎麼了,又不是四大發明,還不許失傳嗎?」

    紀慎語辯不過,覺得丁漢白語文估計是第一名,總有話說。他沉默間想起紀芳許,其實有兒子又怎樣呢?連燒紙祭祀都隔著千山萬水,只能託夢責怪一句「那也不見得你想我」。

    他的目光落在青瓷瓶上,遺憾更甚,紀芳許教給他這本事,大概以後也要荒廢了。

    丁漢白不明情況,順著紀慎語的視線看去,大方說道:「你不是想交換么?給你好了。」

    兜兜轉轉,青瓷瓶又回到紀慎語手上,他哭笑不得,抱回屋后靠著門發獃。梁鶴乘當時說萬事有定數,只看緣分,可十萬塊的緣分太奢侈,從一個絕症老頭那兒得來,恐會折壽。

    三天後,丁漢白頂著瓢潑大雨上班,到文物局門口時被一輛破板車擋著路,降下車窗沖門衛室喊人,警衛卻搡出來一老頭。

    「怎麼回事兒?」丁漢白問。

    警衛說:「博物館收廢品的,想把局裡生意也做了,攆不走。」

    老頭戴著舊式草帽,布鞋褲管都濕了,丁漢白看不過眼,說:「讓他進去避避雨,我遞申請,看看能不能把活兒包給他。」

    他停好車進樓,在樓門口遇上老頭躲雨,腳一頓的工夫老頭把草帽摘了,臉面露出來,不是張斯年是誰?!

    張斯年抹去水珠:「你還遞申請么?」

    丁漢白覺得這老頭挺操蛋,隔著一米五笑起來:「遞啊,以後你常來,我有什麼好東西都給你看,十萬一件大甩賣。」

    他說完進樓上班,到辦公室後手寫份申請給張寅,一間辦公室批准,那其他部門也懶得再找,很簡單的事兒。張寅磨蹭,擦墨水瓶、擰鋼筆管、吸完擦乾淨,終於肯簽下自己不太響亮的大名。

    丁漢白吸吸鼻子,循著一股檀香低頭,在桌上看到小香爐。怪不得磨嘰,原來是等他發現這別有洞天,香爐里放著香包,想必很寶貝,不肯用真香熏燎了爐壁。

    他俯身欣賞,假話連篇:「宋代哥窯的,真漂亮。」

    張寅總算簽完:「乾隆時期仿的,普通哥釉而已。」

    「那是我走眼了。」丁漢白把對方舉上高階,估計本周運勢都順順利利。離開后忙了一會兒,雨小后收拾出兩箱廢品,張斯年仍在樓門口,見他出來自覺接過。

    「開條的時候多加點,你報銷是不是佔便宜?」

    丁漢白感覺受了侮辱:「萬把塊我都不眨眼,稀罕賣廢品貪個差價?」

    張斯年本就是開玩笑,樂道:「對了,你不是說在博物館工作么?」

    丁漢白也笑:「許你賣贗品,不許我謊報個人信息?」他乾脆把話說開,「當時你說那瓶子來自福建,還是有點唬人的。」

    既然張斯年承包了博物館的廢品,那肯定沒少逛,因此見過那批出水殘片。張斯年頗有興緻地點點頭:「唬人的話,沒騙過你?」

    丁漢白感覺又受了侮辱,這行誰憑著話語鑒定啊,最他媽不靠譜的就是一張嘴。他聊天偷閑:「那青瓷瓶用的是拼接法,之所以亂真是因為材料真實,當然技術也不賴。」

    張斯年瞎眼進了雨水,泛著紅:「還有別的門道沒有?」

    「還有粘附、埋藏,或偽造局部,或整器作假。」丁漢白說。他早將《如山如海》里的東西反覆背爛學透,作偽手法三二一,鑒定方式四五六,熟記於心。

    張斯年問:「那你看出是假的還買?」

    丁漢白當時為了研究而已,何況他沒覺得三萬有什麼。既然聊到這兒,他壞心膨脹,噙著笑看對方,張斯年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瞎眼睜合恍然明白。

    「你這孫子!」老頭大罵,「百壽紋瓶是贗品!」

    丁漢白哄道:「贗品也是高級貨,我敢說,你拿出去探探,沒人看得出來,轉手又是一高價。」

    張斯年大怒,怒的是自己走眼,貌似不關乎其他。半晌平復未果,陰陽怪氣地說道:「文物局的就是厲害,不像倒騰古玩的,偏能倒騰到點子上。」

    丁漢白說:「誇我個人就行,別帶單位組織。」他反手一指大樓,「我們主任倒騰個假的哥釉小香爐,傻美傻美的,我都替他沒面兒。」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那隻小香爐器身布滿金絲鐵線開片,仿製難度相當大。幸虧我記性不錯,對於這種向來是選幾處封存入腦,線與線的距離稍有不同就能看出來。」

    賣個廢品偷懶許久,雨都停了,張斯年準備走人,笑著,哼著京戲,全然不似剛才生氣,倒像人逢喜事。他走下台階,回頭沖丁漢白喊:「你想不想看真正的哥釉小香爐?」

    丁漢白恍惚沒應,被這老梆子的眼神懾住。

    「崇水57號,別空著手,打二兩白酒。」張斯年斂去眼中精光,扣上草帽,邊走邊念白,「孺子可教矣。」

    而此時紀慎語已經到了淼安25號,一道悶雷卷過,隱約要發生什麼。

    丁漢白中午在對面的追鳳樓吃飯,博物館的領導請客,感謝他之前雕刻漢畫像石,吃完從酒店出來,隱約看見丁延壽帶紀慎語進了玉銷記。

    他應酬完過去,門廳只有夥計在,步入後堂操作間看見丁延壽親自擦機器。「爸。」他喊道,走一步倚靠門框,「你今天不是去二店么?」

    丁延壽說:「你二叔跟爾和在,不用湊那麼多人。」

    兩句話的空當,丁漢白注意到桌上的紙箱,裡面層層報紙裹著,拆開是那塊芙蓉石。他就像個炮仗,急眼爆炸只需一瞬間:「你怎麼又碰我這料?!紀珍珠呢!我讓他看著,他這個狗腿子!」

    話音剛落,紀慎語從外面跑進來:「誰咋呼我?」

    見是丁漢白,他解釋:「師哥,師父讓我帶過來拋光,沒想做別的。」手裡的鹿皮手絹濕噠噠,他將細雕過的芙蓉石擦拭一遍,轉去問丁延壽,「師父,我們是不是各拋一半?」

    丁延壽也擦好了打磨機:「你拋他那半,他拋你那半。」

    拋光是玉雕的最後一項,最後這一下要是沒哆嗦好,等於前功盡棄。這塊芙蓉石他們定稿花費一天,勾線出胚花費一天,細雕更是廢寢忘食身心俱疲,一旦拋光完成,這場切磋就有了結果。

    前面都是各憑本事,但丁延壽讓他們給對方拋。

    丁漢白蔫著樂:「你想看我們互相使壞,還是合作愉快?」

    丁延壽也蔫著樂:「那就看你倆的覺悟了。」

    石頭不能劈兩半,那他們只好分先後,紀慎語率先給丁漢白那半拋光,沉心靜氣,忽略掉身後的父子倆,極認真地完成。

    他之所以認真,不是怕怠慢會惹丁漢白炮轟,純粹太喜歡這物件兒,只想儘力達到完美。

    完成後交接,紀慎語忽然惴惴,他能心無二致地為對方拋光,丁漢白能嗎?

    他按照紀芳許的方法雕刻,要是丁漢白故意使壞,成品的光感必然大打折扣。

    紀慎語立在一旁沒動,垂眸盯著那塊銀漢迢遞,機器開了,他伸食指點在丁漢白的肩頭。丁漢白抬臉看他:「有事兒?」

    他不好明說:「……別划著手。」

    丁漢白似覺可笑,沒有理會,剛要開始便感到肩上一沉。還是那根修長的食指,按著他,繭子都沒有卻帶著力道。

    他再次抬臉:「你看上我這肩膀了?」

    紀慎語憋半天:「……千萬別划著手。」

    丁漢白幾欲發飆,揮掌將紀慎語推開,這時丁延壽在後面幸災樂禍:「他這是對你不放心,怕你壞了他的功德。」

    「師父……」紀慎語急忙沖丁延壽打眼色,再看丁漢白,那人儼然已經橫眉冷對。真是不好惹,他轉身去整理庫房,結果如何聽天由命吧。

    客人來了又走,喜鵲離梢又歸,如此反覆。

    紀慎語立在後堂檐下,等屋內機器聲一止便偏頭去看,看見丁漢白拿毛筆掃飛屑,沉著面孔,抿著薄唇,毫無大功告成的興奮。

    難道真沒拋好?他擔心。

    丁漢白久久沒起身,注視著芙蓉石不知在想什麼,想夠了,看夠了,隻字未言去了屋外洗手。紀慎語野貓溜家似的,輕巧躥進去檢查,一眼就笑開了。

    「師父!」他向丁延壽獻寶,「這座叫銀漢迢遞,人物鳥禽都有,你划的四刀改成了銀河……師哥拋得真好。」

    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有點不好意思。

    丁延壽戴上眼鏡端詳,評價:「設計出彩,雕刻的手法也沒得說,人物清瘦,不像漢白慣有的風格,開始我以為是你刻的。」

    紀慎語答:「師哥說這料晶瑩剔透,而且雕牛郎織女,瘦削才有仙氣。」

    他回頭看一眼門口,丁漢白還沒回來,可他等不及了,問:「師父,你覺得哪一半更好?」

    丁延壽反問:「你自己怎麼看?」

    這話難答,答不好准得罪人,但紀慎語打算實話實說:「單純論雕刻技藝的話,師哥比我好,他太穩太熟了,我和他一起雕的時候就非常吃驚,也非常佩服。」他頓片刻,湊近給丁延壽說悄悄話,「不過我這部分光感好,每一刀都是最好的位置,是不是師父?」

    丁延壽一愣,隨即嗤嗤地笑起來。他原本四個徒弟,那三個向來怕他,也恭敬,許是他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而丁漢白難以管教,吵起來什麼都敢嗆嗆,叫人頭疼。

    從來還沒有哪個徒弟這樣離近了,眼裡放著光,像同學之間嘀咕話,也像合謀什麼壞事兒。他把紀慎語當養兒,此時此刻小兒子賣乖討巧,叫他忍不住高聲大笑,樂得心花怒放。

    丁延壽也壓低聲音說悄悄話:「是,芳許的絕活你都學透了。」

    紀慎語並非一定要分高下,他更想獲得丁延壽的認可,讓對方認為他有價值。「師父,其實……」他欣喜漸收,「其實我原本想捂著這絕活,只有我會,那我對玉銷記就有用。」

    丁延壽點點頭,認真聽著,紀慎語又說:「但是你對我太好了,師哥又是你親兒子,要不我教給他?」

    洗手歸來的丁漢白仍沉著臉,不知為何拋個光像破了產。紀慎語見狀覺出不妙,抱起芙蓉石躲災,逃往門廳看櫃檯去了。

    屋內只剩下丁家父子,丁漢白落座嘆口氣:「說說吧,師父。」

    丁延壽道:「不相伯仲,手法上你更勝一籌,怎麼著也不至於這麼意難平吧,難道你還想大獲全勝?」

    丁漢白大獲全勝慣了,只勝一籌就要他的命,他還輕蔑地笑話過紀慎語,現在想來怎麼那麼棒槌?關鍵是……他有些害怕。

    他怕紀慎語有朝一日超過他。

    也不能說是怕,還是意難平。

    「兒子,放寬心。」丁延壽很少這麼叫他,「行里都說我的手藝登峰造極,我只當聽笑話,但別人怎麼誇你,我都接著。你是我兒子,你從小有多高天分,肯下多少苦功,我最清楚,只要你不荒廢,你就能一直橫行無忌。」

    丁漢白被這用詞惹笑,笑完看著他爸:「那紀慎語呢?」

    丁延壽如實答:「慎語太像芳許了,聰慧非常,悟性極高,毛病也都一樣,就是經驗不足。之所以經驗不足,是因為他們喜歡的東西多,又因為太聰明什麼都學得會,無法專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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