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早有準備, 廖池還是被我一下子撲倒在了沙發上,怕碰到他受傷的胳膊,我沒敢使勁兒, 這就給了廖池反抗的機會, 仗著我有所顧忌,他專門挑我的敏感處下手。和大騙子在沙發上扭打了半天, 我被他惹的冒火,最後直接騎在他胯間, 兩手按著他肩膀, 身子前傾壓了些力道上去, 磨著牙惡狠狠地道:“叫你耍我。”
他一隻小腿搭在沙發沿上,拖鞋勾在腳上要掉未掉,廖池晃了晃腳, “啪”的一聲拖鞋掉在地上。他抬起左手抓住我手腕,試了一下沒能拿開,便放下手,無奈笑道:“耍你又怎樣。”
我想了想, 現在好像還真不能拿他怎麽樣。抿著唇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的人,我歎了口氣,松了胳膊上的力道, 趴在他身上,腦袋埋在他肩窩,張嘴含住頸側的一塊軟肉,嘟囔道:“那就先欠著吧。”
廖池抬手摸上我後腦, 在短硬的頭髮上揉了揉,估計是被我壓的不舒服,他稍微動了動身子,聲音有些悶:“沉死了。”
兩個身材挺結實的大男人擠一個沙發的確難受,廖池呼吸變得不暢,我能感受到他說話時胸腔發出的震動和一下下沉穩的心跳聲。在他側臉上啄了一口,我直接向一邊翻身,翻下了沙發。
廖池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伸手拉我,這時我已經扶著茶幾穩住了身形,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站起身來,我一隻手理了理卷上去的襯衣下擺,問道:“去溜溜?”
“好。”廖池在我手上借力,坐起來,我把他剛剛甩掉的拖鞋踢到他腳邊,去櫃子上拿盼盼的狗鏈,盼盼見我手拿狗鏈,立刻撲過來繞著我打轉,我給它系上鏈子,接著去臥室裡換運動服。
剛剛把襯衣脫下來,廖池便推門進來了,順勢在我胸肌上摸了一把,他看著我背後的傷口,道:“等會兒再穿,先上點藥。”
我“嗯”了一聲,手裡拿著衣服赤.裸上身,背對鏡子扭頭看那道傷口,從右邊肩胛一直斜斜劃到左側褲腰處,幾乎貫穿了整個背部,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我按了按傷痕的末梢,除了疼之外還有些癢。
廖池那裡金檸給我瓷瓶,叫我趴在床上,側身坐在床沿上給我上藥,那藥抹上去涼颼颼,但廖池指腹是溫熱的,從傷口邊沿劃過,留下的觸感甚是微妙。在他給我上藥的功夫裡,我用手機逛了逛妖盟的論壇,發現置頂的帖子變了。
【重大消息:即日起禁止一切妖物出入秦嶺地段】
手指在這行標紅字體上懸空一秒,我點進去,短暫加載後,同樣簡短的警告出現在主樓。
【十月二十日起,禁止一切妖物出入秦嶺,禁止破壞保護結界,禁止經過秦嶺上空,違者後果自負。】
發帖人是王進寶。
向下翻了翻,不少妖靈對這莫名其妙的警告表示了疑惑,不知道為什麽要突然搞這一出,或是在貼子裡詢問之前有沒有聽到過什麽相關的風聲,或是質疑王家兄弟是不是想借機搞什麽大事兒。
不過沒人能夠回答他們的疑問,一直翻到最後,這帖子裡不曾出現過任何一位領主的身影,我尋思著是他們聯合下的決定,心道既然這樣就沒啥好擔心的,有幾位大佬還用得著我操心麽就了關上帖子。廖池給我上好藥,怕這時候穿衣服藥膏會粘在衣服上,就一直用手掌扇風試圖讓它乾的快些。
等藥乾的差不多了,我換好衣服,兩人一起下樓去溜盼盼。外面還是挺冷的,廖池左手牽著狗鏈,右手和我相握抄在我大衣口袋裡。倆大男人街上公然牽著手,我隨口玩笑般說了句你這也不怕被人看見,廖池瞥了我一眼,把風衣寬大的帽子帶上遮住大半張臉,帽簷甚至都把眼睛給蓋上了。
“遮住臉不就好了。”
簡單粗暴的回答讓我無言以對,我衣服沒帽子,但仗著這一片沒人認識我,也就依舊把他的手握在掌心裡,甚至還出了不少的汗。溜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打道回府,剛到家門口便接到廖漣君的電話。
“哥我回來了,現在去接盼盼方便嗎?”
“行啊,你來吧。”廖池站在一邊等我拿鑰匙開門,我打開門,盼盼先溜了進去,接著是廖池,最後進門的我反手將它帶上。
廖漣君估計是本來就在廖池家附近,過了還沒五分鍾我便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我本來想避嫌去裡屋躲一躲,但廖池非得要讓我去開門。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地遲疑著,看向他的眼神裡寫滿問詢,廖池點點頭,回以堅定眼神,輕聲道:“去吧。”
聞言我不再猶豫,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廖漣君一愣,接著我看到了她臉上那極其精彩的表情變化。
姑娘燙成大波浪卷的長發披在肩上,看見穿著睡衣的我,略帶疲憊之色的臉上先是流露出疑惑,接著她震驚地瞪大眼睛,但只是一秒,這表情就被強行壓了下來。我側過身子讓她進來,她眨了下眼,並未動彈,而是站在門口問道:
“你怎麽還在這兒?”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尷尬的問題,給她拿了雙拖鞋:“先進來吧,外面冷。”
廖漣君見我顯然已經自居這裡的主人了,震驚地倒抽一口涼氣後,高聲叫道:“廖池——”
“這兒呢。”
“你不給我解釋一下——”她指了指我,後來意識到廖池看不到,就直接跑進客廳,站在廖池面前面無表情地指著還在玄關處的我:“解釋一下為什麽都快晚上十點了,你的秘書還穿著你的睡衣在你家裡迎接客人。”
“什麽我的秘書,不要把工作上的事情帶到私底下。”廖池勾了勾手,我放下拖鞋走到他旁邊,平和地迎上廖漣君複雜的目光。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婆。”
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歎了口氣,無奈糾正:“是老公。”
看到幾日未見的正牌主人,盼盼興奮地撲過來,在廖漣君腳邊跳啊跳。無奈正牌主人現在顧不上它,廖漣君默默看了我半晌,我沒有絲毫心虛,對她笑笑。她轉向依然穩坐在沙發上的廖池,像是正面對著商談對象,聲線沉穩而冰冷:“你認真的?”
“當然。”廖池起身給廖漣君倒了杯茶,漫不經心道:“盼盼今晚剛剛溜過,這幾天也很乖。”
廖漣君直接無視了他的後半截話,追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這個月。”把茶杯放在茶幾上,廖池拍拍他身邊的位置:“坐著問吧,趕回來肯定也累了,喝點水。”
廖漣君看看他,又看看我,依然不動。
“別看了,是我追的他。”
廖漣君還穿著高跟鞋,我看今天是要徹夜暢談的節奏,中途插話道:“那個……廖小姐要不要先換個鞋?”
廖漣君沒吭聲,她把一絲散落到胸前的長發別在耳後,抿著唇去換拖鞋,我趁機俯身在廖池耳邊悄然說道:“你也別一下子就把事兒全兜出來,這衝擊太大了,人家再受不了。”
廖池的回答是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啾”的一聲,可響。
廖漣君肯定也聽見了,對於廖池這種宣告行為,我額角跳了跳,但不可否認心中一陣暗爽,在他唇角輕輕蹭了下,“像個小孩兒似的。”
廖池眼中是粲然笑意,他勾住我手指,問道:“喜歡嗎?”
轉頭便撞見我和廖池卿卿我我,廖漣君垂下眼,唇角繃得更緊了,我想回屋裡讓他和廖漣君單獨談談,廖池卻拉著我,非讓我旁聽,我隻得無奈坐下。在廖池另一邊落座,廖漣君端起茶杯,抿了口微燙的茶水:“解釋一下吧。”
“想聽什麽?”
“你說什麽我聽什麽。”
“好吧。”廖池笑了笑,他靠在沙發背上,垂眸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一直喜歡的都是男人,哦,這麽說不太準確,在小的時候,我應該是喜歡小姑娘的,但是,你也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廖漣君眸色暗了暗,顯然知道廖池指的是什麽。
“從那之後我對女人便沒了感覺,沒了興趣。”廖池口吻冷靜的像是再說一個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人:“我甚至害怕她們,一切的身體接觸都會讓我想到她,讓我感覺惡心。”
惡心。
我詫異地看向廖池,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這樣直白的解釋自己的性向,既然不是天生喜歡同性,那能讓廖池至此改變性向對害怕異性成這副模樣的她……是誰?
“所以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不想一直都是一個人。”這句話讓我心中一顫,不由得握緊他的手,想把心意通過這種方式傳遞給他,廖池安撫般抬起另一隻手輕拍我一下的腿,頓了頓,繼續道:“反正也沒什麽傳宗接代的負擔,不如就順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憑什麽不能在一起。”
也許是被廖池這近乎將自己完全剖開的坦白震撼,廖漣君許久沒有說話。半晌,她輕歎一聲,眼神中多了絲不易察覺的憐憫:“可是……林緒清有啊。”
她這話一出,我們倆齊齊愣住了。
和廖池在一起,我父母會怎麽想?
這個問題曾經在我腦子裡出現過,然而只是一念,我便刻意把它趕到角落,使得自己能夠徹底沉浸在和愛人在一起的甜蜜幸福中。
但我心底知道,那大概會有個很可怕的結果。
老一輩的觀念是怎麽的不必解釋,我是家中獨子,在他們看來注定是要傳下香火,和一個男人搞在一起,被知道了怕不是要把腿給打斷。我垂眼想著,掌心中廖池的手突然抽離,下一秒溫暖的手掌覆上我緊握的拳頭,猛然抬頭,廖池英俊面容依然平靜。
“我會處理好的。”
“你知道那有多難——”似乎是覺得廖池已經瘋了,廖漣君聲音猛然提高。
“我會處理好的。”廖池又強調了一遍,像是在說服廖漣君,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他一字一句堅定道:“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廖漣君看出不管再怎麽說廖池都是鐵了心要和我在一起,徹底無語。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姑娘哎呦一聲,不再白費口舌:“隨你了,隨你了,反正我也沒資格插手你的事。”
“家裡我會暫且幫你瞞著,但是到坦白的時候我不會替你說話。”
“這就夠了。”我感到廖池一直緊繃著的肌肉放松下來,他的手心裡滿是冷汗,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拇指緩和地摩挲他的掌心,對廖漣君說了這場對峙中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多謝。”
廖漣君搖搖頭,沒再說話,默默地垂著眼把杯子裡的茶水喝光,她牽上盼盼,就要離開。
“平時收斂一些,不要被別人發現。”臨走之前她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點點頭,把廖漣君和盼盼送走,剛剛關上門,溫暖的身體便從背後靠了上來。
廖池緊緊抱住我,呼吸灑在我脖頸間,有些微癢。
“怪我麽?”
我搖搖頭,轉過身去,和那雙漆黑的眸子對視:“怎麽會。”
怎麽會怪你呢?
這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廖池凝視著我的眼睛,突然笑了,那笑容透著股我從未見到的陰鬱和狠厲,令人絕望到通體生寒:
“就算你怪我,我也不會放手。”
這種孤注一擲的瘋狂讓我毛骨悚然,有什麽東西正在那具鮮活的軀體裡蠢蠢欲動,叫囂著想要破土而出。不一樣,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雖仍舊是昨晚抱在懷裡共赴纏綿的身體,但那真正吸引著我的魂魄卻——
“廖池!”我輕聲喝道:“你怎麽了?”
被我的喝聲鎮住,廖池面上浮現怔忪之色,眸子裡滿是茫然,陰狠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不曾出現過一般。他抱著我的手臂失了力道,順著我的脊背緩緩滑落。我攬住他的腰,把他向著自己的方向狠狠一帶,兩具同樣火熱的胸膛相碰,溫度透過布料和對方交融。
“我……怎麽了?”他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我沒有給他思考的余地,強橫地吻上去,廖池輕.呻一聲,重新攬上我的脖子,開始慢慢回應我。
混亂呼吸交錯,很快情.欲的火苗被引燃,兩個人漸起的欲望抵在一起,連最輕微的摩擦都會引來更深一層的欲.念。晶瑩水光從他唇角流下,滑過下巴,滴落在衣領上,留下淫.靡的痕跡。
但我並未全心全意享受這個吻,因為剛才那一瞬間,我嗅到的——
是魘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