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三十秒了。
諾爾背對著喻舒雲，因此沒看見他臉上滿滿的淚痕。
“諾爾……你離開吧。”喻舒雲閉眼道：“別弄了。”
諾爾默不作聲。
“諾爾。”喻舒雲加重了語氣道：“快走！”
這人平時費了所有的勁兒想要把自己推開，但是這種時候怎麽卻不願走了？
“諾爾！”
還有二十秒。
喻舒雲再也抑製不住哭腔道：“你走，你走好不好……”
“你要真被炸死在這裡，我活著有意思麽。”諾爾低聲道：“乖，你別說話。”
諾爾如今需要全心全意對付手中纏繞的線條，也需要完全集中精神。
十秒。
喻舒雲心底無聲地和諾爾道歉。
五秒。
四……
三……
喻舒雲做好了準備，閉上眼睛。
“哢嚓。”
諾爾長舒一口氣，癱倒在地。
“操！”
諾爾呈大字型躺在洋灰地上，仿佛這才找回了呼吸，而在一旁是一個已經被拆除的炸1彈裝置。
喻舒雲愣愣地看著諾爾。
這……
“沒事了！”諾爾爬起了身，撲倒喻舒雲身上緊緊地抱住他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兩人身上此刻都是冷汗。
諾爾大口大口地吸氣，胸口劇烈起伏，用盡了全力抱著喻舒雲，讓喻舒雲甚至覺得窒息。
“沒事了……”
喻舒雲也呐呐地重複道：“沒事了……你真的，拆出來了……”
“嗯！”
劫後余生的兩人抱著彼此，像是在海上漂的人終於抓到了浮木。
喻舒雲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沒用，才會被人綁架成為要挾諾爾的籌碼。
諾爾一定是早已預見這樣的狀況才會避開他，但是他卻不懂事，一個勁兒地往上貼。
諾爾是警察，是隊長，他有使命在身，更是帝國和所有毒梟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他差點害死了諾爾。
“對不起……”
喻舒雲手臂上失血太多，如今松懈下來後便慢慢失去了意識，頭枕在諾爾的肩膀上暈了過去。
諾爾一怔，隨即幫喻舒雲解開繩索和引線，接著將人打橫抱起大步往外。
“喻……！”
希林回來後就被亞伯特攔在了建築物外頭，此刻見喻舒雲被抱了出來，隨即衝上前去關切問道：“怎麽了？”
諾爾道：“失血過多，我帶他去醫院。”
希林暗自松了口氣。
在一旁的布林登頓了頓，上前擋住了諾爾道：“我帶喻去醫院，你留下處理戈多的事吧。”
說著布林登便伸出了手想要將喻舒雲接過來。
“不用麻煩聯合國的人了。”諾爾面無表情地看著布林登，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
“……”布林登面色森冷地看著諾爾把人給抱走，忍不住跺了跺腳。
這混蛋！
“人沒事就好了。”希林拍了拍布林登的肩膀，看他吃癟的模樣笑道：“諾爾那個老流氓，你就別和他爭了。”
布林登低頭看了眼希林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有些不自在。
但希林毫無所察，徑自轉身和亞伯特說戈多的處置。
“警察馬上就來。”亞伯特道：“我們只需要維持住現場就行，你等我，我去取車過來。”
亞伯特讓希林站到屋簷下等，自己則是去把吉普開過來。
布林登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人，頓了頓，低聲道：“抱歉。”
希林一愣。
“什麽？”
布林登撇頭道：“對不起。”
希林頓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布林登在為什麽道歉。
“沒事。”希林咧嘴道：“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布林登深吸一口氣，像是鉚足了這輩子所有的力氣張開手抱住了希林，使力拍了拍他的背道：“哥！”
……
希林這下是徹底愣住了。
“你……”
希林先是覺得世界觀哢嚓一下崩塌，接著是震驚，驚疑……最後卻是酸澀。
很久以前，一個男孩跟在自己身後，牽著女孩笑眯眯道：“哥哥！”
男孩臉上髒兮兮的，但是笑容很燦爛。
“嘖嘖……忽然這麽叫好不習慣啊。”希林搖了搖頭笑道：“你還是別這樣嘰嘰歪歪的了。”
陽光灑落在希林的發上，看著有些耀眼。
亞伯特把吉普開到了希林身旁，便察覺到兩人氣氛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亞伯特笑了笑，搖頭道：“上來吧。”
希林堅持要回自己家，亞伯特沒法攔著，只能認命地把他送回去。
卻沒想到希林睡了一晚，隔日喻舒雲也回來了。喻舒雲是獨自回來的，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
“嗯……？”
希林捧著一碗蘑菇湯窩在沙發上看著喻舒雲問道：“諾爾呢？”
“回警局處理後續了。”喻舒雲在希林對面坐下。
“沒良心的老警察。”希林嫌棄道：“我還以為他怎麽說也要留你過夜吧。”
喻舒雲一頓，神色有些複雜。
希林隨即八卦地湊上前道：“不會真的沒留吧？還是留了但你拒絕？欲擒故縱？”
“別鬧。”喻舒雲把希林的大臉推開，沉默了半刻後才道：“我……我有事和你說。”
“嗯……？”
“我準備暫時離開這裡。”
……什麽？
希林隨即愣住，一口濃湯就這麽卡在了嘴裡。
“為什麽？”
喻舒雲扭頭看自己的腳丫，低聲道：“我們的公益事業畢竟還在發展，我不會就這麽丟下它的。我只是回國看看我的家人，出去散散心，之後還會回來。”
“那你和諾爾說了嗎？”希林微微蹙眉。
“還沒。不敢說……”喻舒雲轉著自己的手指道：“諾爾之前是對的，我只會帶給他災難和麻煩。或許我們都該冷靜一下，我先出去避避風頭，以後就……”
以後就把之前和諾爾在一起的日子當成這輩子最好的記憶封存，不用再糾纏了。
喻舒雲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不是……”希林蛋疼道：“他避開你不是因為嫌棄你帶來麻煩，是他害怕傷害你。他才是你的負擔，這區別很大啊！”
喻舒雲笑道：“都不重要了。兩周後我就要和布林登一起登船離開。”
“……和布林登一起？”希林成功捕捉到了重點。
“嗯。”喻舒雲笑眯眯道：“他接著要和隊友回米國，我就跟著了，這樣路途也安全。”
“……”
心疼諾爾。
這下別說是頭頂草原，洗發水都是綠的了。
喻舒雲還無所察覺，笑道：“布林登很熱情，對我也很好。”
“……嗯。”
諾爾加油。
反正希林是不想攪合他倆了。
之後希林把傷患喻舒雲推進房間休息，自己吃完了早餐，還沒來得及洗碗亞伯特便來了。
昨日才剛見，還親了，今日又來。
希林看著站在門邊的男人，有些無奈。
亞伯特道：“我帶你出去玩。”
希林上了吉普，亞伯特便帶希林出城。
“……X城？”希林看了看車外掠過的風景和綠林，笑著將下巴擱在車窗框上道：“上尉看著像是有什麽安排？”
“嗯。晚上。”
抵達X城後，亞伯特帶著希林到處閑逛轉轉。
吃的喝的，兩人看一會兒衣服看一會兒精品店，消磨著時間，就這麽到了晚上。
亞伯特帶希林來到了一個商場外的露天舞台，舞台下坐滿了人，舞台上幾個人正在布置道具。
椅子是普通的木椅，四周看著也很是簡陋，但勝在熱鬧。
“這是……？”
“民間的歌劇，規模不大但別有一番風味。”亞伯特帶希林在後排坐了下來。
這個地方確實也不會出現什麽高檔的舞台，然而希林聽那幾個演員在上頭試音，卻是也唱得不錯。
之後四周的燈光暗下來了，舞台上傳來了婉轉的歌聲。
劇講的是奧菲斯與尤戴麗的愛情故事，台上一男一女對著彼此唱歌，有些喜悅又有些害羞，這是奧菲斯與尤戴麗的初遇。
希林坐在亞伯特身邊一起看劇，台上演繹著淒美的愛情故事，而舞台面朝河，夜光在河面上打出了閃爍的鱗光。
星星在眨，亞伯特眼睛也在眨。
希林覺得有點浪漫。
台上尤戴麗死了，奧菲斯去了地獄找她，不停地唱著悲傷的歌謠。
觀眾一片寂靜，只有歌聲與晚風。
在這片暗下的燈光中，亞伯特伸手輕輕握住了希林的。
希林低頭就見自己的手被另一隻寬厚的給包囊住了。
亞伯特一副專心看劇的模樣，沒有看希林，看著有多正經就有多正經。
希林於是被逗笑了。
台上尤戴麗第二次死去，失去愛人的奧菲斯竭嘶底裡地唱歌。
希林看著別人的故事，就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歌劇差不多快要落幕了，亞伯特卻是一愣。
就見希林慢慢傾下了身子，頭枕在亞伯特肩膀上，雙眼一片柔和的水光。
“我可以，試一試……如果上尉不介意。”希林低眉笑道：“那我可以。”
亞伯特隨即愣住了。
“我……我會對你不離不棄，一輩子陪著你。”亞伯特也許是緊張，擔心希林反悔，於是下意識地就急衝衝地把誓言給說出口了。
“真的嗎？”
“相信我一次。”
台上落幕了，所有人起身鼓掌。
人群喧嘩中，亞伯特俯首親吻希林的唇。
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上尉：現在就是爽，非常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