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冒名頂替
殺機,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的殺機。
伊文思猛地把手中的酒杯擲出去,啪的一聲,酒杯被子彈打成無數碎片,在絢爛的水晶燈光下,猶如發光的雨點散落人群。
「啊——!」人群尖叫著,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到了。跟伊文思在一起的那幾個同僚更是反射性地往桌子底下躲,還以為是來殺他們的。
但伊文思知道這一定是來殺他的!
「先生,要加點紅酒嗎?」
一邊是殺機四伏,一邊是紅酒佳餚,伊文思在狼狽地左衝右突,混亂的人群不斷衝撞著他,讓他幾次險些跌倒,而克裡斯朵夫和著悠揚的小提琴聲,輕輕揮舞著手中的小銀刀,每一次起伏和停頓,都優雅高貴。
「都準備妥當了嗎?」一曲完畢,克裡斯朵夫才抬眼看向一直拿著酒瓶候在一邊的服務生。
服務生恭敬頷首,「是的,先生。」
「再來一杯紅酒。」
瓶口傾斜,血紅色的酒液倒入玻璃杯,一如此時此刻伊文思小腹處湧出的鮮血,鮮艷刺目。
傷其實並不重,但伊文思捂著小腹,仍然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
他的保鏢沒有一個衝進來救他,或許已經在外面就被解決掉了,那位記者先生?伊文思衷心地希望他還活著,不要因為自己牽連了性命。而此時此刻,他自己一個人靠在牆上孤立無援,喘著氣流血流汗,看著越來越近的殺手,還是……很不甘啊。
他都已經走到這裡了,怎麼能倒下呢?
他勉強挪動腳步,扶著牆往外逃,身後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恍若催命。
而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出現了,會所的外牆上、各種顯示屏上,忽然齊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圖案——一隻眼睛!是謝寧!
伊文思瞳孔一縮,謝寧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他要殺自己?!
不光是伊文思,會所裡所有逃出去的沒逃出去的,也都驚住了。謝寧,這個行走在黑夜裡的暗殺者,他又出手了嗎?
「不要、不要殺我!」一個中年男人乍一見到一隻碩大的眼睛森冷地盯著自己,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人的名樹的影,外界的人被刻意瞞著,或許還不知道這個圖案意味著什麼,可他們議會的人都清楚,這是死亡訊息!
人的名,樹的影,有時就是這麼好用。
克裡斯朵夫微笑地看著終端上傳回的畫面,那些驚恐的、混亂的畫面,能讓紅酒變得更美味。他喜歡這種感覺,坐在華麗的大殿裡,享受著美味的食物和動聽的音樂,不用挪步,就能把一切玩弄於鼓掌之中。
喬伊說的沒錯,所有的危險,都與機遇並存,看,現在不就很好?
伊文思。
克裡斯朵夫不禁又想起這個名字,今夜過後這個名字就會成為歷史,克裡斯朵夫深表哀悼。
嗯,今天的小牛排還挺好吃的,肉嫩,入味。
而這時,伊文思已經退無可退,身上又添了幾道新傷,血染了半邊身子,看上去頗為恐怖。求生的意志雖然頑強,但他知道自己已經恐怕已經逃不了了。
難道今天要死在這裡了嗎?
伊文思這樣想著,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雙目死死地盯著面前的殺手,但是正當他衝出去拚死一搏時,身後的一扇門忽然打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將他一把拽進去!
「誒!」伊文思大驚,被拽了一個踉蹌,還沒來得及看清那人是誰,就見他把一個圓球,大概是微縮雷一樣的東西,朝外一扔,而後瀟灑利落地關門。
砰的一聲,外面傳來巨大的爆炸聲,而此時,那人已經帶著伊文思來到窗邊,抱住他,縱身往下一躍。
「啊——!」呼呼的風刮過伊文思的耳朵,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他的心臟差點從胸腔裡跳出來。
短暫的驚嚇沒過兩秒,伊文思的後背立刻展開降落傘,減緩了他的下墜速度。他稍稍緩口氣,都不知道那人是什麼時候套他背上的。
等等,那人呢?!
伊文思四處張望,就見一輛飛行車呼嘯而過,把放開他急速下墜的那個人半空截住。那人落在飛行車背上,緩緩站起,勁風吹起他黑色風衣的衣擺,黑夜中,燈光閃爍,那人抬起手,單手伸到背後拿出一截槍桿,卡擦一聲裝在手中的短槍上,而後飛快地抬槍,瞄準。
飛行車帶著他再度駛過會所外牆,下面的人都一個個抬頭仰望,而後只聽一聲槍響,足有象棋那麼大的子彈劃過人們的視線,帶著尾煙,打在外牆那隻眼睛的正中央。
驚愕聲中,整個外牆以眼睛為中心,整個裂了開來!
而此時此刻,伊文思剛剛落地,一抬頭,就見碎裂卻沒有崩塌的外牆上,出現了一行醒目的字。
「那是……」伊文思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連自己身上的傷都忘了。
只見那上面寫著——冒名頂替者,死。
冒名頂替?!
那就是說,剛剛的是真的謝寧,先前出現的那些殺手,那些眼睛,都是假的?!
伊文思瞬間反應過來,是了,議會裡有人要殺自己,又不願背上責任,於是把黑鍋給謝寧背,合情合理。剛才看到眼睛圖案的時候伊文思就覺得奇怪,謝寧不應該殺他才是。
「麒麟,我們走。」
「是,主人。」
飛行車呼嘯遠去,而另一邊,高腳酒杯落地,應聲破裂。
「你說真的謝寧出現了?!他還救走了伊文思?!」克裡斯朵夫怒不可遏。
「是的,先生。」服務生不敢抬頭,「他還殺了同在會所用餐的勞頓議員和菲克特議員,因為我們的事先安排,巡邏隊沒有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所以、所以讓謝寧順利逃脫了……」
克裡斯朵夫緊緊攥著刀叉,臉色陰沉得可怕。這次完了,被擺了一道,如果上面追究起來……幸虧伊文思沒死。
「走,立刻去見伊文思!」
伊文思已經被送進了醫院,緊急進行搶救。克裡斯朵夫幾個電話,立刻把他能請得到的最好的醫生請過去,然後讓人清場,全力護衛手術安全進行。
等待變得極其煎熬,克裡斯朵夫手腳冰涼地站在手術室外,努力思索著接下來應對的辦法。
大約一個小時後,喬伊來了。
克裡斯朵夫連忙迎上去,「上面怎麼說?」
喬伊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手術中的牌子,「克裡斯朵夫,我從來沒想到你會這麼蠢,我明明已經警告你暫時不要去碰伊文思,為什麼還要動手?」
克裡斯朵夫一下沒回過神來,「不是你暗示我……」
「我?」喬伊瞇起眼,「你是不是記錯什麼了?」
克裡斯朵夫心中一凜,猛然想起什麼——這是一個圈套!喬伊確實是告誡他收手,但是沒過多久,他的助理就找到了克裡斯朵夫,暗示他可以用謝寧來做擋箭牌,一方面除掉伊文思,一方面把仇恨轉移到謝寧身上去。謝寧殺了伊文思,那他就是大眾的罪人,這樣他再殺議會的人,就無法繼續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了,一箭雙鵰!
這樣想著,克裡斯朵夫立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喬伊複述了一遍,喬伊聽完,深深皺起眉,「那個跟你接頭的小助理一直跟我在一起,當時甚至就在我父親的辦公室裡,不可能再去找你。」
克裡斯朵夫已然滿手冷汗,眸中噴薄出殺意,「是謝寧!一定是謝寧搞的鬼!」
「慶幸的是你這危機處理做得還不算太蠢,如果你沒到這裡來,現在,你就已經被我父親處理掉了。今天晚上,你一步都不能離開這裡,守到伊文思醒來為止,不要讓任何人隨意接觸他。之後我父親肯定會找你過去,你知道該怎麼說吧?」
「知道。」克裡斯朵夫深吸一口氣,自己的小命、前途,都在此一舉了。
「尾巴我會替你掃乾淨,克裡斯朵夫,我希望你不會讓我大半夜起床,卻白忙活一場。」
喬伊目光森冷,但克裡斯朵夫心裡卻生出一股暖意來,至少喬伊還沒放棄他,他還有個同盟可以依靠。
很快,喬伊就離開了。
大長腿跨出醫院大門,緩緩走下台階,他面含歉意地在保鏢的保護下走過眾多媒體面前,神色中難掩擔憂和憤怒,面上卻還勉強保持著基本的禮貌,「各位,各位請稍安勿躁,現在克裡斯朵夫議員正在醫院陪同伊文思接受治療,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克裡斯朵夫與伊文思熟識,他一定會悉心照料,請大家不用擔心。對於今晚發生的事情,我們深表震怒,伊文思議員是我們議會的一份子,殺手的行為……」
短短的一條路走了五分鐘,喬伊坐上車,扯了扯領帶,目光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人群,嘴角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耳麥藏在耳朵裡,喬伊開動車子,輕聲低語,「再次祝我們合作愉快,盟友。」
「作為交換,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那本行軍日記的事。」謝寧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有答應過你嗎?」
「對於盟友,我想這是最起碼的增加雙方信任的方式。」
「好吧。」喬伊無奈地笑,「行軍日記在我父親手裡,當初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毀掉了,但他私自將它保留了下來。但是具體的存放地點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我也沒有親眼見過。」
謝寧沉默幾秒,又道:「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克裡斯朵夫怎麼樣我無所謂,我不希望伊文思因為我們的事而無辜喪命。他是個好人。」
「當然。」細碎的髮絲垂下來,遮擋著喬伊深不見底的眸子,「他會活得比我們還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