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誠實善良小郎君

　　「好了，有什麼話你們問吧。」唐川大大方方地背靠在窗台上，抱臂看著一屋子的人。他的身上還穿著戲服，剛剛上台客串了一個出場講了兩句台詞就死了的小人物，剛回到後台，就被肅峰後援會的人給攔了下來。

　　哦不，其實唐川更喜歡叫他們——共建和諧社會文工團。

　　來的人大約都是團裡的骨幹，話劇社現任社長兼導演羅斐就在其中。此刻所有人都擠在話劇社二樓的那間放映室裡，氣氛肅穆。

　　羅斐跟唐川最熟，率先問道：「那個信息確定是真的？」

　　「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地告訴你，謝寧確實是肅峰將軍的兒子。」唐川回道：「那個訊息也確實是他發給我的。」

　　「他為什麼單單發給你呢？」另一個人問。

　　「為什麼不呢？」唐川笑瞇瞇地反問。

　　那人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相當愚蠢的問題，現在肅峰小隊的隊長是唐川，他才是肅峰的繼任者，謝寧要找，當然會找他。

　　「那好，就算這一切都說得通，但是謝寧這則訊息是什麼意思？請大家稍安勿躁，不要太花費心思在肅峰的事情上？」

　　唐川彎起嘴角，眼神卻凌厲，「那我問你們，肅峰將軍都死了那麼多年了，為什麼最近忽然開始有那麼多人紀念他？」

　　「唐川，雖然我們大多背景普通，但畢竟進了軍校的大門，我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白癡。」羅斐旁邊的一個男人開口了，唐川記得他是大三指揮系的，經常來話劇社看演出。

　　「學長，這句話固然不錯，但是就跟謝寧的意思一樣，知道得越多，危險就越大。謝寧至今不敢在人前出現，也是這個道理。我的意思和他一樣，這裡是肅峰將軍的母校，我們都不希望更多的人牽扯進去。這沒有看輕你們的意思，但既然謝寧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來聯絡我，那麼你們也應該尊重他的建議。」

　　「那如果我們說不呢？」羅斐挑眉。

　　唐川聳聳肩，「我當然不能干涉你們的行為，但是學姐，我斗膽問你們一句，關於肅峰，你們真的瞭解多少？」

　　所有人沉默了。

　　唐川微笑，「恕我直言你們根本不瞭解，盲目衝動是要壞事的，仇恨和憤怒更會讓人失去理智。」

　　「我們很冷靜。」那位大三的學長又開口道，「這只是知道關於自己偶像的事可能藏著內情之後，所產生的正常反應。」

　　「哦？」唐川歪著頭看他，「所以你們把我這個時刻在別人監視之下的新任隊長叫到小房間裡來談心？這可真是夠隱蔽夠冷靜的。」

　　學長皺眉，羅斐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話劇社是我的地盤，這裡不會有外人進來。」

　　然而唐川卻沉默地看著他們，那雙鋒利的黑色雙眼，似乎要透過他們的皮肉，看進內心。末了，唐川正色道：「我不管你們是因為什麼原因聚集到一起，我只有一個要求——保持絕對的冷靜。肅峰的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所謂的對錯現在還不能判定，不管你們聽到什麼風言風語，都請克制。不要讓軍校成為當權者的輿論場，也不要淪為任何人爭權奪利的工具。這裡是軍部人才的搖籃，你們都是精英，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

　　羅斐看著唐川，眸中閃過幾絲幽光。這樣的唐川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一個寒假過去，他好像也成長了不少。

　　有人忍不住開口問，「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回去看看新聞，最近死的人還挺多的。」

　　唐川語氣輕鬆，冷色幽默發揮得淋漓盡致。

　　羅斐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了思量，這才出聲讓大家都散了。顯而易見她在這群人中間威望很高，大家都很聽她的話。

　　等人都走了，羅斐卻沒放過唐川，「對我，你總不能什麼也不說吧？」

　　「導演，我只是個傳話的，你可不能抓著我不放啊。」唐川露出求饒的小表情，那眉毛一耷，真真兒無辜。

　　「別跟我打馬虎眼。」但羅斐可不吃他這套，家養的小野貓可不能隨便招惹，「我問你，謝寧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川無奈攤手，「這是機密啊，學姐。」

　　「機你個頭，就你個機靈鬼，會那麼守規矩？」

　　「好吧好吧，我招。」唐川躲過羅斐拍他腦袋的魔爪，「我偶然見過謝寧，但跟他並沒有聯絡，說實話我也一直在找他。學姐，有很多事情我確實不方便說，但我和秦海他們都在學校裡，一旦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必定也會知道，到時候，可能就要你們幫忙了。」

　　「你小子，目的就是這個吧？」

　　唐川嘿嘿地笑，「學姐是話劇社的社長，人脈、威望在紫籐花軍校裡數一數二，話劇社跟肅峰的淵源也最大，所以，你可以穩住這個局面。軍校不能亂，不然到時候首當其衝遭殃的就是我。」

　　「你倒是坦誠。」羅斐挑眉。

　　「當然，我是誠實善良小郎君。」

　　另一邊，謝寧坐在華京某處高樓的天台上，吹著風看著終端。

　　終端的界面上顯示的是一則留言，是他謝寧留給唐川的留言，可謝寧並沒有這麼幹過，所以當然是假冒的。

　　唐川似乎對這種事情，手到擒來。

　　麒麟優雅貴氣的聲音響起，「主人，需要我揭穿他嗎？」

　　謝寧彷彿沒聽到，目光認真地盯著那則留言，良久，才搖搖頭，「不用，這是他寫給我的。」

　　麒麟不解。

　　謝寧就解釋道：「這則留言是加密信息，是007干的對不對？整個奧斯帝國，能在短時間內解開這個密碼鎖的人，只有你。」

　　麒麟恍然，「主人說的是。」

　　謝寧盯著界面，雙眼瞇起，繼續說：「這則留言的內容就是他想向我傳遞的信息，你看，每一句開頭的一個字，串聯起來，就是一句新的句子。而這個句子是用肅峰的珍瓏密碼來寫的，這個世界上能看懂的人寥寥無幾，所以這肯定是給我的。他在約我見面。」

　　「你要去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然解開珍瓏了。」謝寧蹙著眉。這套密碼是他秘密潛入紫籐花軍校才拿回來的，用於解讀肅峰留下來的一些信息。但是校長辦公室裡的密碼應該是不完整的才對，剩下的一小部分原本就在謝寧這裡，唐川是怎麼把它復原並破譯的？

　　謝寧百思不得其解，他一直很不明白唐川為什麼會在這件事情裡捲入這麼深。這很奇怪，在他回到華京的這段日子裡，唐川跟他的交集太多了，現在他甚至成了肅峰小隊的新任隊長，他明明只是個局外人，幹嘛那麼拚命？

　　關於珍瓏的這件事，也有貓膩。

　　這樣想著，謝寧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麒麟，接那邊的電話。」

　　涼風習習，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有事？」對方的聲音依舊優雅如夜鶯。

　　「我問你，上次酒吧那件事，是不是你一手安排的？」

　　「哦？你看出來了。」對方輕笑，「我還以為你會更早一點看出來。」

　　謝寧臉色一沉，「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唐川是賀家的人，你過多招惹對方，只會讓我們的行動越來越不順利。」

　　「但你不要忘了你跟賀家的淵源，你以為，上次如果不是賀蘭有意放水，你能逃得出紫籐花？」

　　謝寧默然，對方繼續說道：「賀家有自己的打算，你也不用那麼為他們考慮，利用就利用，各取所需。哦，換個你更能接受的說法——雙贏。」

　　對方的話語裡明明沒有嘲諷，那慵懶的語調好似不經意說著什麼花邊新聞，但那話語裡傳遞的意思，卻總是讓謝寧恨不得給他來上一槍。

　　謝寧道：「那我問你，軍校的事情，是不是你幹的？」

　　對方沒有否認，「你的麒麟告訴你的？」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你既然有意把唐川和賀家牽扯起來，無非就是讓他們跟議會打擂台，幫我們吸引火力。但是如果軍校裡出了亂子，唐川和肅峰小隊都是軍校生，他們首當其衝會被問責，你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個你不用擔心，唐川如果連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也就沒資格當我們的盟友了。」

　　「但你答應過我不把無關的人牽扯進來！」謝寧的聲音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低沉，慍怒。

　　對方的聲音卻也忽然正色起來，「你真的認為唐川是無關者？」

　　謝寧一怔，他想起總是神秘莫測的養父，還有那些總是被遮擋的真相，心裡剛剛生出的懷疑和猜測，瞬間壯大。

　　「軍校的每個人都是奧斯帝國的一員，根本不存在任何一個無關者，懂嗎？」

　　「那唐川呢？他究竟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謝寧追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機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語畢，對方就直接斷了通訊，謝寧再撥過去，已經打不通了。

　　麒麟在旁邊寬慰道：「主人，你不用把這個放在心上，我在你們人類的書裡看到過一句話——在追求勝利的路途上，總是充滿黑暗和不確定的，我們只需要知道我們的方向沒錯就可以了。」

　　聞言，謝寧攥著的手緩緩放鬆，在心裡歎了口氣，默默地又在天台邊緣坐下。

　　放眼望去，萬丈高樓平地起，更有甚者直接花了大價錢做了懸浮裝置，鋼鐵和現代文明高度結合，共同構建了這座龐大都市。

　　華京，是多少人憧憬的理想樂園，又是多少人望而卻步的龍潭虎穴。這麼看著，謝寧也忽然生出一股孤單寥落，他一頭扎進這深水裡，明槍暗箭、爾虞我詐就是他的生活，而他現在所走的這條路，也與他當初預料的相去甚遠了。

　　幸好，他的身邊還有麒麟。

　　「主人，我覺得你應該去見一見唐川。」

　　與此同時，從話劇社出來的唐川，第一時間讓007突破軍校的網絡封鎖，聯繫到了其他軍校的同伴。

　　「你們那邊怎麼樣？」

　　回話的是萊茵，「情況基本穩住。根據我的估計，如果再晚一些出手，過幾天就有謠言出來了。」

　　唐川琢磨著，「雖然說堵不如疏，但現在根本沒辦法疏解，暫時先壓著吧，等找一個合適的時機，一次性給他放出來。」

　　「你這是想來一盤大的？」

　　「這得看對方出什麼招。」唐川一邊走一邊跟萊茵說話，路上碰到熟人，還微笑著打個招呼，姿態隨意，風度翩翩，「要我說，他們忍不了多久。」

　　現在已經是三月份，四月就是大選，議會的人一到大選就跟竄天猴似的，唐川每次打開電視都想問他們——你們怎麼不上天呢？

　　交換完消息，007又逮著空對唐川一陣讚美，最近賀蘭不在，007就跟脫韁的野馬似的，分分鍾情聖上身，把你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你就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男神，我決定了，我要在網上給你建一個粉絲後援會！」然後把我的表情包無私奉獻出來！

　　然而唐川卻忽然一個激靈，「你可別，低調一點。」

　　說起粉絲後援會，唐川就忍不住回憶起被賀蘭這樣那樣的不忍直視的過去。

　　賀蘭簡直是宇宙大醋缸，說好聽點那叫佔有慾強，說不好聽點，就是小心眼兒。有人喜歡唐川，給他建後援會怎麼了，那人家薄荷和薄言的粉絲還天天嚷著給他們生猴子呢，你難不成一個個抓起來拋屍嗎？

　　好吧，現在的姑娘漢子們是挺污的，但你比人家污千百倍啊，別人只是在心裡想想再過過嘴癮，您可都直接吃到肚子裡了啊，憑什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呢？

　　媽的，每次逮著借口就把人好一頓折騰。

　　唐川每次只要一想起來就想爆粗口，雖然很生氣，但還是要保持微笑哦。

　　不過現在賀蘭不在，唐川也沒空想這些，讓他疑慮的是——那個珍瓏密碼。密碼是殘缺的，這個唐川也知道，但是他復原起來的時候挺順利，唯一讓他感到困難的是，他想不到謝寧會把這套密碼用在哪裡。

　　或許，肅峰或者林玄，留了些什麼東西下來。如果能得到這些東西，或許會很有幫助。

　　現在就看謝寧會不會接受邀約了。

　　然而，謝寧的回應沒有等來，唐川卻毫不意外地收到了軍部發來的任務文書，大致內容是——因為最近兇案頻發，議會請求軍部協助，負責保護幾位重要人物的安全。

　　一看那重要任務的名字，唐川勾起嘴角露出帥氣燦爛的笑容——嘿瞧我這暴脾氣誒。

　　路過的同學們看到唐川忽然對他們露出這笑容，都笑著回應，有幾個臉皮薄的還紅了臉。唐川笑起來，可真帥啊。

　　然後唐川隨手把這任務發給隊友——都注意了，第一單生意，好好接客。

　　秦海他們一看，克裡斯朵夫？還是個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