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那天之後，緋暝秋不再一直待在王殿裡， 每逢進食， 便親自帶著妹妹狩獵。
這日下午， 緋柚剛吃完一副岩羊的腸子。
哥.哥.日日帶她用獸形捕獵，捕到的獵物又總是把最可口肥妹的部分讓與自己。
哪怕對方是最親密的哥哥，所給予的也不過是普通的食物而已，和往日送她的天財地寶根本無法將較，但是緋柚卻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這種吃人嘴短的感覺， 自從化形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們不再為食物煩惱， 哥哥總是有著各種偉大的目標，他淩駕於俗世之上， 眼裡根本不屑停留曾經資源匱乏的生活。
可對於緋柚來說， 曾經上頓不接下頓的日子， 卻是記憶裡難得可貴、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這幾天讓她恍惚回到了幼時，沒有什麼人魔鬼怪，沒有什麼妖王陛下，沒有時刻懸在頭頂的危險，只有她和哥哥。
側腹被雄獙的尖吻輕輕磨蹭，柚子順勢跪在了地上， 翻身露出了雪白的腹部。
用美味的食物展現自己的強大和資本， 從而贏得雌性的芳心， 這是刻在雄性們骨髓裡的規則。
同樣的， 接受雄性的食物代表了什麼， 緋柚也十分清楚。
緋暝秋等著妹妹吃完， 自然而然地貼上了雌獙的身體。
他舔去沾在妹妹唇角上的血粒，欺身壓在雌獙身上，低頭輕輕咬住了緋柚的前肢根部。
那裡的腋毛柔軟而細膩，氣味馥鬱。
成熟的雌獙氣味如香醇的美酒，矜持而醉人，緋暝秋將鼻子全部埋進妹妹的毛髮裡，眯起眼睛，露出了點點醉態。
緋柚吃了那麼多隻哥哥辛苦打來的獵物，一直在尋機會報償，此時她立即抬起頭，舔吻上雄獙的側臉，把紅白色的毛髮舔出一層層淋淋的水光。
哥哥幾乎從不顯露獸形，看著面前漂亮的雄獙，緋柚滿心雀躍，親昵地同他相挨相蹭。
她喜歡哥哥漂亮的毛，也喜歡哥哥背上泛著金屬光澤的羽翼，更喜歡哥哥帶著倒刺的舌頭，那是在所有饑餓和寒冷時安撫自己的溫暖。
蘇芊芊的推測沒有錯，對於緋暝秋來說，統一妖界、唯吾獨尊是讓他熱血澎湃的目標。
他心有遠大的抱負，每當朝前走一步時，就能獲得巨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可對緋柚來說，那不是她的目標，從心裡就沒有動力，全靠著一千年來對自己的催眠，強迫著跟上哥哥的步伐。
好不容易走完一步後，前面迎來的是更大的難題。
強迫自己去追隨他人的夢想，如何能不疲憊。
遊戲裡攻略緋柚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不需要像對待芝蘭谷的谷主那樣，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才能與她談話；不需要像對待琴仙林妙音那樣，努力上進體貼入微；更不需要像對待鬼蜮聖女那樣，強大到無人能敵。
緋柚是個很好攻略的對象，摸摸頭，給塊糖就能換她為男主浴血拼殺。
她就是一隻野獸，生命力極其頑強，不需要給太好的食物，隨便丟塊骨頭就能活一個冬天。
哪怕是在窮奢極欲的緋暝秋身旁，緋柚也從未想要過什麼。
但是於此同時蘇芊芊也知道，雖然讓緋暝秋變回小時候的模樣和妹妹重溫童年，能讓緋柚暫時性開懷，可一旦美好的時光結束、待緋柚再次面對妖王緋暝秋時，現實和回憶的兩相對比，會讓她更加茫然低落。
蘇芊芊不是真正的心理醫生，緋暝秋也不會真的那麼配合治療，要想在緋暝秋眼下徹底解決緋柚的抑鬱症，無疑癡人說夢。
這個提議也不過是保命之計罷了。
果然，好景不長，第二天的上午，緋暝秋就不得不暫停了和妹妹的狩獵。
接到消息，韶華派新收錄了一名弟子——樊少恒。
左砂跪在殿下，向緋暝秋彙報，「我們去遲了一步，被韶華派的人先截走了。屬下已經派人暗中注意動向，每隔一個時辰都會送來情報。」
緋暝秋邊聽著，一隻手撫著腿上雌獙柔軟的毛髮，他哼笑一聲，「一百年前消息走漏便算了，一百年後，又讓一群凡人捷足先登。我緋暝秋哪有他們嘴裡那樣的神通廣大，派了那麼多人手，到頭來還不是一件事都做不好。我還有什麼臉面自稱妖王。」
左砂低頭，「屬下無能，請陛下賜罪。」
「別介，罰了你，我又成了無情無義暴虐成性的暴君了。」緋暝秋撓了撓妹妹的下巴，「我哪裡敢賜左護法的罪。」
左砂心裡一顫，隨即咬牙，抽出腰上的佩劍，衝著腹部刺了下去。
叮——
一枚金葉子將長劍射落在地，左砂抬頭，見王座上的男子抱著雌獙徐徐起身。
「罷了，先記著，等我有興趣了，親自取你妖力。」
他走下王座，朝殿外走去。
「備車。」
待他親自去會會，那個等候了百年的異世之子，蒼龍角宿。
……
碧色的天空上劃過一道紫色的流光，印著緋字暗紋的飛車一路朝東北方向駛去。
緋柚趴在哥哥腿上，摸著自己的手指冰涼，她抬頭，看見了哥哥臉上熟悉的笑容。
那是廝殺之前，肉食者特有的期待和興奮。
自從得到了神龜的預言後，足足一百年的時光裡，哥哥每天都在揣測那個人類的一切。
不止緋暝秋，整個天下都如此盼望著，盼望那個名為樊少恒的角宿。
緋暝秋的猖獗早已不是只在妖界，這些年人間常和妖界有摩擦，蒼生苦不堪言，修士多有折損。
各大門派接連派人前去空中浮島，想要與緋暝秋談判，蘇芊芊的原身林妙音便是韶華派派出的代表之一。
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一方面凡人雖多，可厲害的修士卻稀少珍貴，各大宗門並不想拿自己的弟子同整個妖界耗上。
另一方面妖界也同樣不敢有大的動作，一旦開戰，若是不能迅速解決，等百年之後異世之子降臨，他們就面臨進退兩難的局面。
大家就這麼相互耗著，派去浮空島上的弟子換了一撥又一撥，到了蘇芊芊這一屆，終於等來了異世之子的消息。
在心裡反復了百年的宿敵，驟然出現，緋暝秋的心情可想而知，絕非一個激動可以概括。
飛車落到韶華派的山腳城下，緋暝秋抱著妹妹出來。
城門口泛著常人看不見的光澤，乳白瑩潤。
「呦，這是早知道咱們會來。」他抬頭，望向面前的城門，打開了骨扇遮住鼻唇。
緋柚幻回了人形，見哥哥身上彌漫起一股黑霧，下一瞬變成了一普通青年的模樣。
隨即，骨扇在城門口輕輕劃了幾筆，男子便堂而皇之的邁入了城中。
這等粗糙的陣法，根本不可能抵擋住緋暝秋。
估計韶華派沒有想到緋暝秋會親自前來，亦或者忙著安頓異子，抽不出精力去管山腳下的附屬城池。
畢竟這座城只是住著些尋常百姓，真正的韶華派大門必然沒有那麼簡單突破。
緋柚剛想同哥哥一樣變幻外貌，就被扇子敲了敲肩膀。
「別，你就這麼走著，也好知會他們，我可是很在意傳說中的異世之子啊。」
「哥哥不怕打草驚蛇？」
「嗯？」他轉頭，眉眼含笑，「這還需要我驚麼。」
這倒也是，誰不知道異世之子是緋暝秋的宿敵，若是現身，必然會被緋暝秋殺害，各大門派早就派出了無數精銳，勢必要把異世之子護住。
這是打倒緋暝秋最大的希望，不能有半點閃失。各個都跟緊張的兔子似的，哪裡還需要緋暝秋再動作。
緋柚頷首，倚在了哥哥身邊。
剛進城沒兩步，忽然一個人影猛地衝了過來。
她眼神一稟，上前一步，下意識擋在了緋暝秋身前，將那人擒住。
普通凡人掙扎的力氣對於緋柚來說不痛不癢，還沒明白這人是怎麼回事，就聽前面傳來一陣吵鬧——
「站住！別跑！」
那喊叫聲在主人看見緋柚時戛然而止，是個紮著短馬尾的少年。
他氣喘吁吁地雙手撐著膝蓋，一個跨步抓上了緋柚手裡的人，怒道，「把我的錢包還回來。」
「給給給，給你！」青色的錢袋被扔回少年懷裡，那人趁著緋柚手上一鬆的時候，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少年摸了摸錢袋裡的錢，大鬆了一口氣。
他衝著面前的少女笑道，「多謝姑娘。」
緋柚沒想到自己難得來凡間一趟，還幫人抓了個小偷。
她沒有理會面前少年燦爛的笑容，面無表情地退回了哥哥身邊。
原以為是偷襲哥哥的蠢貨，原來是個偷人錢財的蠢貨。
沒有得到回應，少年也不尷尬，他看向另一旁的緋暝秋，眼睛一亮，只覺此人相貌不俗，且渾身帶著股不可忽視的貴氣，比起韶華派的掌門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位兄台是？」
緋暝秋挑眉，忽地一笑，「在下墨雲，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少年見他平易近人，一點尋常貴公子的傲氣都無，便也熱情道，「我叫樊少恒，多謝二位方才出手相助。」
「哦？樊少恒。」黑色的骨扇打開，遮住了男子上揚的唇角，那雙鳳眸彎了起來，哪怕易了容顏，也無法抑制的流露出一股媚氣。
「可是韶華派新收的弟子，異世之子的那個樊少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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