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公子, 去嘛。您都答應雲兒了, 今兒要帶雲兒去看臘梅的。」女孩拉著男人的手, 小幅度地擺動,「去嘛去嘛, 雲兒都等了好久了。」
薄暮時分,天色昏暗。
男人被纏得無奈,「天都黑了, 要不然咱們明天再去看?」一雙眼睛卻黏糊糊地粘在女子飽滿的胸前。
「不嘛。」藍雲兒鼓了鼓臉頰,「您昨天也是這麼說的,今天又想騙人家。」
她拉著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雲兒的心都要痛了。」
「可可可, 」男人癡癡地笑著, 手上不自覺用了力,「可現在出去, 回來城門都關上了。」
「那就不回來了。」貌美的女子伏在他耳邊, 呵氣如蘭,「雲兒還沒有和公子在外面……」
溫熱的香氣掃在頸側, 吸入鼻中,一陣的頭暈目眩。
「好好好, 我現在就帶你去。」男人咧著嘴傻笑,那一雙瞳孔,微微渙散。
太陽西沉, 行人匆匆, 一輛馬車突兀地朝城外駛去, 不知歸期。
……
左砂稍微鬆了口氣,不管是宴會還是那個莫名其妙毫無意義不明覺厲的八百周年都過去了,他可以專心整頓領地裡的事物,再沒有別的雜事來打擾了。
穿好了衣服,左護法打開門,抬頭望了眼今天的天氣。
陽光明媚,空氣清晰。嗯,剛好可以讓浣衣局曬曬昨天晚宴留下來的一堆衣服。
浣衣局裡都是些法力薄弱的小妖怪,烘乾衣服主要還是依靠陽光。昨晚的宴會王灑了幾缸子酒,那些衣服沾了酒水今天得好好洗洗。
一會兒工作結束了去浣衣局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在這之前,先去把昊山的庫房仔細清點一下,對於自己要服侍的上司來說,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左砂一邊走一邊思考今天該做的事項,熬過了宴會和八百周年這兩件麻煩事,剩下的一切都好說。
初春時分,今天溫度突然升高,有了暖春的味道,是獙獸喜歡的天氣。
左砂心情很好,雖然工作繁重,根本就不是一隻妖能承受的分量,但只要自家上司不要搞亂,這些事情他願意慢慢解決,像是這樣專注處理庶務,也是不錯的寧靜時光。
「嗯……哈。」
腳步一頓,路旁的假山後傳來女妖的喘息聲,「再快一點啊你,這樣今年也生不了寶寶的。」
「生寶寶和速度沒有關係吧……」
「閉嘴,你這個廢物。」
左砂皺了皺眉,抬手朝假山後施了個結界。
真是太放肆了,這裡可是深宮,王隨時可能出現。這些妖又向來懶惰,根本不回事後處理乾淨自己留下的東西。到時候被王聞到味道,豈不是這一塊都要花錢重建了麼。
結界落了下去,將氣味隔絕。假山後的兩妖發現了左砂,很快探出了張嫵媚的臉來,「左砂大人,早安……呀!」
最後一個字陡然拔高,左砂並不想知道她忽然變腔的原因。
「早。」他朝前走去,身後還能聽見兩妖跟他說慢走。
「左砂大人還真是一如既往貼心。」男妖虛碰了碰周邊的結界,「不過娜娜,剛才他過去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被你的氣味撩撥到。」
他低頭,湊在女妖耳邊笑,「你果然不行了。」
「你他媽說誰不行!」耳朵被女妖一把揪住,「之前顧著你的面子沒說,你的氣味才是真的一點都讓妖提不起興趣,聞著就讓我噁心。」
「臭婆娘你再說一遍?」
氣味對於嗅覺靈敏的走獸來說是比視覺更重要,左砂一路走去,一路抬手幫忙。
冷了一個冬天,他早該想到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
雖然很高興大家都為部族的強大而努力,但是一路走來遇見的數量是不是太多了。
「呀……謝、謝謝左砂大人……」
「嗯。」
「今天就不要待在書房了,一起來玩啊左砂。」
「不用,多謝。」
「左砂大人,從昨天就被後面的死鬼壓在這裡,能不能拜託你派人送點吃的過來,人家快要餓死了啦。」
「季溪,交.配也要注意分寸,族裡有規定不許強迫雌獙。」
「我沒有強迫!是她在強迫我!我也很餓啊,快要餓死了啊!」
左砂伸手,從儲物器裡丟出兩隻雞,接著繼續前行。
新居剛剛安定,他忙得喘不過氣,為什麼大家都那麼閒,沒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麼。
果然這個管理模式還是太鬆懈,王想要集權,自己卻不管事,到頭來所有事情還是他來做。
等緋柚出來以後,還是得再提一下放權的事情。
「一路上當了不少次好人啊左砂。」剛思索著如何上諫,就聽見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王。」他單膝跪下請安,簡扼解釋,「只是怕汙了您的眼。」
「我今兒心情好,你告訴他們,除了王殿,想去哪兒都行。」
左砂低頭應是,起身之後,看見面前的人時,他稍有錯愕,「您……」
對面的男子穿著一席白色的錦袍,腰間的玉帶上垂了一塊低等羊脂玉,手裡指著一把普通紙摺扇,長髮用簡樸的銀冠束起,一絲不苟得十分正常。
最反常的是,就連妖族特有的一些小標誌都被緋暝秋藏了起來。
眼上的紅痕匿去,手上的利爪變為人類似的薄片指甲,平時愛好上的濃妝今日全部洗去,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像個溫潤大方的人類公子。
「嗯?」緋暝秋挑眉,「我怎麼了。」
「您今日也十分俊美。」
「還算是會說話。」緋暝秋勾唇,合起扇子轉身,「那麼宮裡的事情就麻煩你了左砂大人。」最後四個字模仿方才那些妖精的語氣,說得極為戲謔。
左砂朝前邁了半步,「您是要出行麼?」可是計劃上並無這項事宜,他還沒來得及安排。
「緊張什麼,隨便走走。」 緋暝秋一手搭在身後少女的肩上,不遠處停著輛普通的馬車,對於平時出行起碼四匹良駒拉車的緋暝秋來說,這輛馬車實在簡陋到不能直視。
「現在昊山附近可能還藏著叛軍,您這樣單獨出行實在太不安全了。」左砂皺眉,「還是讓我」
「左砂,」少女回頭,「好吵。」
「……」就會這個時候嫌他吵。
看著遠去的馬車,左砂頭疼地轉身,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還是先讓弟子們做好準備以防不測。
這對兄妹,到底什麼時候能不這麼任性。
也稍微考慮一下他這個左護法有多難做啊。
正焦頭爛額的左護法,渾然不知馬車裡的兄妹也在談論他。
「他最近越來越像個母的了。」緋暝秋背靠著座位背面,抬起一條腿擱在對面的座位上,雙手向後展開搭在長條的椅背上,把那柄普通的摺扇扔在地上,「真是無趣。」
「左砂很擔心哥哥。」緋柚跪坐在鋪了柔軟地毯的地上,上身直立,熟稔地替緋暝秋捏腿。
「我知道他是為我好,」緋暝秋嗤笑,「否則早就殺了。」
「不過你似乎很緊張他,喜歡?」
緋柚瞥了一眼上方的哥哥,臉上帶著笑,一雙眼睛卻緊緊鎖視著自己。
「嗯,有他在可以幫哥哥省去很多麻煩,這樣哥哥就有時間和我在一起。」
緋暝秋回正了身子,頭向後仰去,脖頸擱在椅背上,望著車頂繁複的花紋。
「左砂確實挺不錯。」他歎息著開口,將擱在對面的腿收回來,換另一隻上去。
「嘖,真是破爛的車子,又悶又熱。」煩躁地扯開了領口,「還要多久。」
緋柚望了眼車外,「至少一個時辰。」這才剛走了一刻鐘而已。
她又扭頭去看已經把外衣脫了的緋暝秋,問道,「哥哥很熱麼?」
「啊。」緋暝秋不耐煩地皺眉,妖冶的臉上滿是不快。如果不是為了遮人耳目,他現在就想拆了這車。
「抱歉哥哥,是我沒有準備好。」少女脫去了外衫,只餘里面輕薄的抹胸。
她從地上爬到男子身邊坐下,抱住對方的頭朝自己半露的胸前按去。
一時間,車廂內的溫度陡然降低。
傳聞獙獸所到之地,河床乾涸,寸草不生,大旱三年。獙獸一族十分擅長火系的術法,唯有緋柚,習的是控冰。
少女身上涼絲絲的,緋暝秋埋在那柔軟的胸前,嗅著妹妹身上的香氣,心裡的煩躁勉強壓下去了一些。
他伸手掐住近在咫尺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他五指用力就能捏斷。
但他同樣深深的瞭解,這纖細的腰身蘊含著多麼恐怖的力量,又多麼令他沉迷其中。
「一個時辰,」男子勾起嘴角,「真是太短了。」什麼都做不了。
「哥哥想要繞路麼。」
「不,現在就算了,回去再說。」
美麗又強大的雌性,對著誰都冷淡漠然,偏偏面對自己時乖巧無比任求任取,這是讓任何雄性都難以把控的瘋狂。
從前的首領不就是這樣麼,願意拋下首領的尊嚴紆尊降貴地百般討好,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肆意佔有緋柚。
比起身體上壓制,顯然這樣的雌性從心裡臣服更讓雄性熱血沸騰。
想到這裡緋暝秋忍不住輕笑出聲,可惜呀,一群癩蛤.蟆也妄想吃天鵝肉。
柚子是他的,從一開始他便是妹妹最重視的存在。
那些個蠢貨,除了被他利用後殺死,活著還有什麼用呢。
地獄的滋味不知道他們嘗的如何。身為邪妖,死後不得善果,必須沉入地獄受盡該受的刑罰,否則無法.輪回。
數數他們生前犯下的罪孽,少說也得受苦千年。
真是可憐,如果沒有惹到他的話,明明可以再殘喘一陣子的,現在下了地獄,那就在裡面好好懺悔一生的罪孽吧。
至於他自己?
既然遲早不得善果,那就隨心所欲一點,不必循規蹈矩壓抑自己。生後都要下地獄了,再要求生前不痛快的活著,那也太過分了不是麼。
男子修長的手貼上少女後背,「靠近一點,」他伏在白嫩的耳垂邊吐出氣音,「哥哥還是很熱啊。」
「是。」氣流吹進耳洞,癢酥酥得難耐。緋柚剛朝前移了幾寸,忽然身形一頓,雙眸冷冽地朝車外看去。
「哥哥,我下去看看。」她用眼神詢問,緋暝秋鬆了手,無所謂地點頭。
他也聞到了,濃重的妖氣。
不過聞起來最多也就是六七百歲的修為,等級跨度太大,就算對面有備而來緋暝秋也不放在心上。
緋柚得到允許,立刻跳下馬車。
鷹隼似的視線筆直朝兩丈遠的地方射了過去。
她稍一思索,隱匿了身形,繞了道朝那處逼去。
待看清妖氣的來源時,緋柚微微一愣。
地上躺著一具被吸乾了陽氣的男人,衣衫淩亂的女妖靠著樹幹歇息。她舔了舔嘴角,露出一副饜足的神色,準備離去。
「等等。」緋柚主動走了出來,她看著對面嫵媚又豐滿的女妖,遲疑地開口,「藍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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