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左砂的諫言最終沒有被批， 奪取了首領之位後， 緋暝秋開始了大張旗鼓地掠奪領地。
不過兩百年的時間， 方圓千里的妖族盡數納入囊中。
金銀財寶，靈丹妙藥， 各族精英子弟皆湧入了他的名下，一時間，大半個北方為他獨尊。
每當攻略一個族群， 他都會設陣將那些違抗他統治的妖身上的法力精髓吸盡，以助長自己的功力。
左砂並不排斥這樣的做法，倒不如說，這是所有邪妖都夢寐以求的生活。
擴張領地、肆意享樂， 他們變強無非就是為了能活得隨心所欲。
他真正排斥的， 是緋暝秋除了殺戮什麼都不管，把所有雜事都推給他。
不設長老就算了， 能不能再多添幾個護法。
「哥哥說你幹的很好。」緋柚安慰他， 「他覺得再加別的護法，會搶你的功勞， 讓你不開心。」
「我並非大好喜功之徒。」左砂道，「只要是為王分憂， 派我去當一小卒也可。」
「為什麼。」緋柚不解，「位高權重的感覺不好麼，雄性都喜歡站在高的地方。」
這麼說確實沒錯， 但有更重要的一點讓左砂極度鬱悶。
兩妖邊走邊談， 本是去王殿送藥， 前面途徑御花園的入口，裡面傳開幾個小女孩嘰嘰喳喳的聲音。
「左砂大人今年都八百歲了，為什麼還沒有娶妻呢？」
聲音奶聲奶氣的，是住在花圃邊的一窩小狐蝠。都是些剛剛化形的孩子，平常就住在這裡吃點花粉，在族中做信使用。
「因為沒有雌性喜歡他呀。」
左砂腳步一頓，緋柚扭頭，望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下，男人的雙唇抿緊了。
「為什麼呀，他可是左護法，除了王就他權力最大了。」
「笨蛋，就是因為他是左護法所以沒有雌性喜歡他。」
「你看左砂大人每天天不亮就去辦公，月亮出來了也不一定休息，一年到頭都沒有沐休，你願意和這樣的雄性一起生活嗎？」
「就是，再說了，每次打仗左砂大人都要衝在前面，回來了還要經常侍駕，搞不好明天就死了，一點都不穩定。到時候如果懷著他的崽子，那可怎麼辦呢。」
「可是左砂大人很穩重呀，就算不嫁給他，和他交歡也不錯。」
「才不是呢，左砂大人肯定是在交歡時候都會說『認真點，不要偷懶』的死板性格。」
說道這裡，裡面便響起了一陣小女孩的奶笑聲。
「我還知道我還知道！」另一隻小狐蝠漲紅了臉，眼睛亮晶晶地開口，「我聽說左砂大人要將自己的身體完完整整的獻給未來的妻子，所以就算是王送去的女妖，他也碰都不碰哦。」
緋柚睜著眼睛看旁邊的男人。
已經臉紅還捏緊雙拳了。
「我很欣賞你的想法。」她誇獎道。
左砂：「……」
正想走出去，又聽裡面傳來了第二波討論聲。
「那殿下呢？殿下也冷冰冰的，為什麼王那麼喜歡和她交歡？」
「胡說，殿下才沒有冷冰冰的，我那天送花粉去廚房的時候，看見殿下偷吃蜂蜜，整張臉都被亮晶晶的蜜沾上了。」
「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她發現了我，為了讓我不要說出去，把蜂蜜分了我一半哦！而且……」那聲音輕了下去，帶上了羞澀的語氣，「後來我臉上也沾了蜜，殿下好溫柔地幫我舔掉了。」
「哇——」爆開了意外又羡慕的聲音。
左砂垂眸，緋柚沒有連著那孩子的頭一起吃，看來已經克制自己了。
「我昨天在花園裡看見殿下和王了呢，殿下扯著王的袖子，很期待很認真地說，『哥哥，今天可以交.配嗎』。」
裡面又是驚呼一陣，半晌傳出一聲歎息，「真好啊，我也想和殿下交歡，想看看殿下交歡樣子。」
幾隻小狐蝠吃完了花粉，變回原形，撲棱棱地朝巢裡飛去了。
左砂和緋柚對望了一眼，一時間氣氛沉默。
「原來，」少女率先打破了僵局，「你還沒有交.配過啊。」
「……嗯。」
「真可憐。」
「閉嘴。」
現在的眾妖沒有想到，兩百年之後，一千歲的左砂，依舊保留了聖潔的身體。究其原因，什麼事情都不管的緋暝秋要占了大半。
「藥給我，你回去吧。」緋柚伸出自己白生生的手來，接過藥便朝殿裡走去。
走了一半，她忽然回頭，衝著下方的左砂擺手，「祝你早日交.配哦。」
「……」左砂轉身就走。
緋柚偏了偏頭，這個祝福語不吉利麼。
她握著瓷瓶朝殿裡走去，殿內昏暗，緋暝秋還在轉換這次吸來的妖力。
這次反抗的妖精有點多，待將這些妖力盡數轉換，就能再增進三百年的修為。
緋柚進屋關上殿門，手臂一抖，身上厚重的大氅立刻滑落在地，只餘里面輕薄的一抹露肩長裙。
春寒料峭，殿裡擺了不少暖爐，溫度同外面比起來高了許多。
嗅到妹妹的氣息，緋暝秋睜開眼睛，那雙狹長的鳳眸中散發著幽幽的紫芒，十指上利爪爆出，肉眼可見的周身遍佈黑氣。
「哥哥。」緋柚上前，將瓷瓶遞出，「拿到了。」
見到了那白色的瓷瓶，男人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的紫芒消退，變回了平日普通的眸子。
他拔開瓶塞，聞了聞裡面的味道，閉上了眼睛，長長歎息，「終於……」
這一聲歎息，壓抑著癡狂。
身體在下一瞬被拉入男子懷中，緋柚抬頭，「哥哥？」
「你來。」
後腦上的手將少女按向了左胸，寬鬆的衣袍滑落，於黑暗中露出了鎖骨下一枚圓形的烙印。
那是在錦瑟閣緋暝秋身上留了八百年的印記，恥辱的證明。
緋柚退開了一些，從儲物鐲裡摸出匕首，抿了抿唇，「哥哥忍耐一下，我會儘快。」
「不。」匕首被奪過來，扔到一旁，金屬陷入柔軟的地毯中，悄無聲息。
帶著些涼意的手指撫上了少女的側臉，四目相對，他開口，「不用人類的東西，用我們自己的方式。」
這是人類在他身上刻下的恥辱，緋暝秋沒有一天是不想除去的。
自從繼位，他四處搜尋能肉白骨的奇藥，為的就是今天——他要徹底洗去身上的屈辱，徹底和從前弱小的自己告別。
弱小，即醜陋。
他再也不會露出以前的狼狽和不堪。現在的他，要以最耀眼的姿態站在頂峰，讓所有生靈都知道，緋暝秋是高不可及的帝王，讓所有生靈都敬他畏他懼他，只能匍匐在自己腳下讚美他的一切。
這一切，都從洗去印記開始。
不用人類的方式。緋柚微愣，對上男子的眼後，唇瓣被對方的拇指頂開，「對，用我們的方式。」
緋柚低頭，看著面前碗底大小的烙印，沉默片刻。
半晌，她搭上了緋暝秋的肩膀，輕聲道，「會痛。」
緋暝秋沒有說話，直接用動作表明，將妹妹的頭按向了胸口。
……
牙齒觸上皮肉，撕咬的瞬間，可以清晰感覺到嘴下肌肉的輕顫。
她沒有停，既然是哥哥的意願，不會違背的。
耳邊響起一聲喘息，「就是這樣。」
少女抬頭，嘴裡含著一整塊的皮肉，下巴沾滿了紅色的鮮血。
緋暝秋笑了，「還真是一模一樣。」
從一開始，你就是被我的血肉餵養而大的。
這樣的感覺，太讓他陶醉著迷了。
那雙狹長的鳳眸裡迷離一片，他緊緊摟著懷中的少女，溫柔催促，「來，幫哥哥把傷口舔乾淨。」
這具身體裡的血，都可以是你的。
只要好好待在他身邊，哥哥什麼都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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