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去去去， 又是你，這裡沒有東西給你吃。」

　　錦瑟閣的守衛一腳踢開往裡面衝的獙獸， 皺著眉把門關了起來。

　　這都三天了，這髒兮兮的小怪物天天跑到閣裡。他們老闆娘正煩著呢， 三天前國師爺竟然被一群山賊害了，錦瑟閣的後臺也就跟著倒了。

　　本來暝秋那件事就擾的老闆娘心煩，現在他們就是說話聲音大了點， 都會挨上一頓臭駡。他得小心點， 不能再讓這小怪物衝進去， 否則被老闆娘看到， 可不得了。

　　柚子被踢中柔軟的腹部， 哀嚎一聲， 覺得五臟六腑都碎成了塊兒，痛得趴在地上好一陣抽氣。

　　她第一天從圍牆飛進去， 太久沒有進食， 腦子渾渾噩噩的，竟然不小心被人發現逮到了。

　　那個男人攥著她的翅膀，手上用力太大， 把她翅膀捏得好兩天都骨頭生疼，到現在都不能飛高。

　　飛行不能， 柚子只好用腿跑。圍牆太高，她自然進不去， 前門後門都試過了， 每次都會被踢出來。

　　好痛。

　　小雌獙趴在地上， 眼睛都蒙上了淚。別的地方還好說，唯有柔軟的腹部被擊中了，是致命的傷。

　　她喘息了兩聲，實在熬不住，眼前一陣陣的暈黑。看來又到了不得不進食的時候了，得去想辦法弄點吃的。

　　待肚子不再那麼痛後，她勉強支起自己，低著頭朝暫時藏身的巷子走去。

　　正準備離開，忽然聽見門裡傳來輕悅的少年聲，「大白天的，怎麼關著門？」

　　「對不起啊兩位公子，剛才外面風大，我才關了門。您兩位是要出去嗎？」

　　「嗯，閣裡沒有客人，我和靈襲去外面走走。」

　　門吱呀打開，只見兩清秀少年郎從裡走出。

　　右邊的甫一見外面的街道，便歎了口氣，「以前客人太多，想出來總是不得空，現在天天都能出來了，卻又有些膩味。」

　　「你要求可真多。」夢榕好笑的蹙眉，「這才是個開始呢，往後指不定什麼時候才有客來。」

　　「原本聽說部堂準備走了，我還高興了一陣，想著那些老爺們總算可以來了。哪裡想到，竟然出了暝秋那樣的事。你說日後還有誰敢來咱們錦瑟閣？」

　　柚子原本決定離去，冷不防聽到「暝秋」兩個字，她急忙悄悄跟在兩人身後，聽他們接下來說什麼。

　　「我當日見暝秋對蔣老爺頗為殷切，還以為他是願意的……」夢榕歎了口氣，「回過頭來想想，那孩子怕不是一直都是裝出來的。」

　　「你說暝秋平日裡的乖巧是裝出來的？」靈襲睜大了眼睛，「他才六歲，怎麼會做得那麼面面俱到？」

　　若是那可愛甜美的外表全都是裝出來的，那這個孩子心機未免太重了。

　　「你想啊，若是蔣老爺是死在府中的，那還可能是暝秋忍受不了他的房中癖好，一時衝動才誤傷。」夢榕壓低了聲音，「可蔣老爺剛領他出去，還沒回府就死在了道上，可見是暝秋故意引他去僻靜的地方，一早就準備下手了。」

　　靈襲不解，「可蔣老爺也沒對暝秋做什麼啊，他為什麼要殺了他？」

　　「他哪是為了殺蔣老爺啊，是打算逃開咱們錦瑟閣。」夢榕蹙眉，臉上帶了些落寞，「何苦呢，他如今的日子不比從前流浪時好麼，再熬個幾年就能錦衣玉食富貴一生了，弄得現在，連個碑都束不起來。」

　　想到暝秋的結局，靈襲也有些難過，「可不是。他以前最喜歡追著我喊哥哥了。到現在草席一卷，丟去西郊的亂葬崗，日後我想去給他上柱香都沒地方。」

　　兩人沒有注意，身後的小雌獙僵在了原地，雙目死寂空洞。

　　草席一卷，丟去了亂葬崗。

　　哥哥，沒有了。

　　和舅母一樣，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