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覺得北宮雁說得有理，但田力對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是沒把握。豪言壯語誰都會說，但上了戰場可不是豪言壯語就能解決問題的，還得看實力。

兩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見得就是一千甲士的對手。螞蟻雖小，但只要有一定的數量就足以將一頭大象變成白骨。白玉薇既然敢挑戰，自然做好了準備，不用說，這一千甲士肯定是精挑細選的精銳，戰鬥力不可小視。

兩個王道高手——自己的境界還不穩定——的質量優勢能戰勝一千甲士的數量優勢嗎？

田力心裡一點底也沒有。不過，他也清楚北宮雁的意思，姬冰燕沒有退路，姚夢雲也沒有退路，不管怎麼說，這個險值得冒。就算敗了，大不了退出火蓮國，萬一要是勝了，那姬冰燕就算一戰成名，站穩了腳跟，以後再統軍作戰就有了底氣。

那麼，白玉薇又可能用哪些戰術，自己又該如何應對呢？

田力一直想到後半夜，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困得不行，只得和衣而卧。

第二天一起床，田力走出大帳，就明顯感覺到氣氛與往常不同，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興奮和躁動。每個走過大帳門口的騎士都用景仰的目光看著他，有的眼神中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搞得嚴飛燕非常緊張。親衛營的騎士們態度也非常恭敬，看到田力時老遠就躬身行禮。

吃完早飯，田力披掛整齊，提槍上馬，跟著姬冰燕走出大營。

扈三娘已經帶著姚大彪、袁貞準備好了通道。對面的白玉薇的大營營門洞開，拆掉了一大片柵欄，露出近兩百米寬的缺口。營里的帳篷都已經拆去，士卒也只剩下在中軍瞭望台下的一個小陣。三丈高的瞭望台上，一桿大旗在晨風中緩緩飄揚，正是姬冰燕要奪的戰旗。

姬冰燕勒住坐騎，回頭看著扈三娘。「扈將軍，你們回大營去，守好門戶。」

「殿下……」

姬冰燕抬起手。「我已經應了白玉薇，不可能半途而廢。我能答應你的已經答應你了，將軍不必再說。守好營盤，等我們回來就是。」

「殿下，我們陪你去吧。」夏月菲主動請戰。

姬冰燕搖搖頭。「你們忠勇無虞，但境界有限，縱使能為我分擔一些壓力也無濟於事，說不定還會讓我分心。有田力與我同行就夠了，若有機會，我們就一股作氣，直搗要害。沒有機會，我們也能迅速撤退。」

夏月菲欲言又止，無奈地看著田力。

田力笑笑，輕輕一踢戰馬，舉起手中的垂天之雲。「殿下，我先去一試虛實，為殿下打個頭陣？」

「不，我們一起。」姬冰燕搖搖頭。「北溟有魚和垂天之雲是一對陰陽槍，合戰的威力更強，分開反而不利。今日你我二人闖陣，正要藉助這對鎮國名槍的威力，怎麼能各行其事。」

田力聳聳肩，無可無不可。他知道這對槍很古怪，但對合戰威力更強卻抱有懷疑。合戰強不強，應該在槍法，而不是槍本身。從之前的幾次試槍來看，這對槍與其說是互相配合的隊友，不如說是互相克制的對手。

姬冰燕安排妥當，一提馬韁，越過田力。田力也鬆開馬韁，向夏月菲等人揮了揮手，緊緊跟上姬冰燕。姬冰燕一直面無表情，既沒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慷慨，也沒有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悲壯。對她來說，這彷彿不是一場生死之戰，只是一次興之所致的踏青，就連自認見過一點世面的田力都甘拜下見。

姬冰燕來到大營中間，在陣前停下坐騎。田力趕上，與她並肩而立。

站在這裡，不僅能看到高台之上的白玉薇，也能看清台下的千人陣勢。只看了一眼，田力就不由得罵了一聲：「這白玉薇夠狠，居然用這麼陰險的招數。」

姬冰燕歪著頭，打量了田力一眼。「怎麼了？」

田力苦笑。「殿下，這是一個陷阱，我們還是別試了。一旦入陣，必死無疑。」

「為什麼這麼說？」

田力抬起手中的金槍。「殿下看到那些木架了嗎？」

姬冰燕順著田力的槍看去，這才發現那些持槍而立的甲士陣中隱約可見一個個木架。這些木架都用和營柵差不多粗的木頭做成，上面是一個齊胸高的橫樑，兩端各有兩根木頭組成的三角架固定。木架與木架之間相隔五六米，正好容納一個五人小陣。

有了這些木架，白玉薇的千人大陣就有了至少兩千人的厚度。比起甲士，這些根部埋入土中的木架對戰馬的傷害更大，木架與木架錯開擺放，戰馬根本跑不起來。一旦速度略快，不用甲士手中的長槍攻擊，戰馬自己就可能直接撞在削尖的木樁上。

「這不是你教的？」

「我不記得自己教過她這些。」田力哭笑不得。他教過白玉薇甲士配合的陣法，教過她擺臀舞，但是他沒教過這個。如果他猜得不錯，這東西應該叫拒馬，是專門克制騎兵的。如果配上弓弩，那就更不得了了。

也不知道是白玉薇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誰教的。

「看樣子，我們的戰馬用不上了。」姬冰燕盯著陣勢看了一會兒，翻向下馬，將韁繩系在馬鞍上，拍拍戰馬的脖子。戰馬很聰明，跑到一邊吃草去了。田力有樣學樣，也下了馬，讓栗子黃自己去吃草。

姬冰燕提著槍，緩緩來到陣前，看向高台上的白玉薇，朗聲道：「白玉薇，你很聰明。不過，如果你覺得這樣就能攔著我們，你就想得太簡單了。你的母親已經向我效忠，你現在棄暗投明還來得及。等我擊破你的大陣，殺上高台，你再後悔可就遲了。」

白玉薇憑欄而立，微微欠身。「殿下，我在這裡等你。你若能上來，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姬冰燕冷笑一聲，舉步上前。

白玉薇舉起手，輕輕一揮，一直在緩慢低沉的鼓聲一變，面對姬冰燕的甲士「嘩」的一聲放平了手中的長槍，槍尖直指姬冰燕，齊聲大喝。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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