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大軍前行，又是花帝親征，速度快不起來，每天也就是三四十里，日上三竿才拔營動身，下午太陽還在天上就停止前進，安營紮寨，每天上午走三個小時，下午走三個小時，中午休息一個小時，說是行軍，其實和郊遊差不多，大把的空閑時間。

沿途花國都已經接到了詔令，做好了接駕的準備，大軍需要的營壘也都提前準備好了。近百萬人的營壘可不是一塊小地方能夠解決的，要由沿途的多個花國共同承擔，而營壘也需要重複利用，前鋒走了還不能拆，後衛營還得接著用。

實際上，就算是所有人都經過了，這些營壘也不能拆，因為大軍凱旋時還要用。與其到時候再花費人力物力重建，不如留在那裡。損失當然不小，這些土地原本都是良田，現在至少要拋荒一年。

要供養百萬人馬，哪怕只有三五天，對任何一個花國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足以將她們多年的積蓄消耗一空，有的甚至還要舉債。如此一來，以行軍路線為中心，兩側百里以內的花國就像一朵朵鮮花，都被這條巨龍踏成了花泥，就連田力對這個對戰爭和經濟沒什麼概念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次南征對萬花國來說是一次不小的損耗，不滅火蓮王，簡直對不起那些幾乎破產的花君。

田力覺得，花帝南征有點小題大作，不可能只是因為火蓮王入侵了桃花國，還有其他因素在裡面。又或者，花帝想滅火蓮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是現在才找到借口而已。從大軍集結的速度來看，要說花帝沒有提前準備，就連田力都不相信。

想比之下，茉莉國遇到的那些麻煩都太小兒科了。

他沒有去問顧漫漫，這樣的問題，顧漫漫就算知道也不會跟他講，他只會問姚夢虹，姚夢虹會和顧漫漫在不經意的閑聊中打聽到不少消息。事實證明，他的猜想大致不離譜，只是原因出乎他意料。

花帝之所以要討伐火蓮王，不是因為火蓮王真有什麼大罪——哪怕她入侵了桃花國——而是因為經濟緊張。在這一點上，花帝討伐火蓮王的目的和火蓮王入侵桃花國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她們治下花國的稅賦。萬花國的經濟已經面臨困境，大量騎士消耗了太多的賦稅，以至於花帝的錢袋子一年不如一年飽滿。再這樣下去，萬花國遲早要亂。要補這樣的窟窿，消減幾個花國是不夠的，只有四大花王這樣的量級才夠。

說白了，花帝是要削藩，所以才會有這麼大的陣仗。

田力咋舌不已，卻沒什麼太大的觸動。這些國家大事與他無關，他最關心的還是練武。他有一種感覺，雖然夏易之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來，但他遲早還會和御前護花騎士對陣。

顧漫漫的位置在左翼，離花帝的中軍大營有四五十里遠，經常不在一個花國境內。他又不是顧漫漫的侍從，最多只算客卿，顧漫漫去中軍晉見花帝時也不用帶他，最多帶著姚夢虹同行。他就呆在大營里訓練顧漫漫的侍從騎士，潛心習武。

行軍途中不比燕居，難得有清靜的時候，但田力與眾不同，他即使是坐在馬背上行軍也一樣能心無旁騖地調息吐納，感受身體的內氣運行，在別人看來很不起眼的動動手指，聳聳肩膀，都是有意識的練習，反倒是由嚴飛燕拿著的烈火燎原很少有用到的時候。

出發一個月後，顧漫漫調整防區，成為花帝的左衛營。

花帝麾下八位萬艷騎士，每人統領一萬騎，分為內外兩個圈。外圈是前鋒、后拒、左翼和右翼四個大營，麾下騎士以從其他花王治下花國徵召的騎士為主，各距中軍三五十里不等，不管哪個方向遇敵，都有一位萬艷騎士迎戰。內圈是四衛，主要負責花帝的近距離防衛，麾下的騎士以來自花帝直轄的花國為主，忠誠無虞。

顧漫漫調防，騎士主體不動，只帶親衛營和侍從騎士。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防範萬艷騎士籠絡麾下騎士的手段之一。一旦調防，麾下騎士換了九成，就算哪個萬艷騎士有想法，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可用。

換防當天，顧漫漫趕往花帝的御營見駕。

這次南征，花帝坐的是一艘巨大的樓船，比桃花水師的樓船還要大至少一倍，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城堡。除了花帝和隨行侍候的人員之外，樓船上還時刻保持一千禁軍騎士駐紮。樓船四周的甲板又寬又厚，足以馳馬。萬一出現外敵登船，這些騎士可以就地發起衝鋒。

田力站在岸上，看到由數千名甲士牽引著緩緩前進的樓船，想起了隋煬帝。花帝這次南征興師動眾，勞民傷財，如果不成功，那損失可就大了。就算不至於亡國，也會元氣大傷。

「嘿！」一個略帶著寒意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田力回頭一看，見一位年輕的騎士端坐在馬背上，一件雪白的披風將身體緊緊裹住，毛茸茸的斗篷貂領又將大半個臉掩住，只露出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和半個筆直的鼻樑。田力看了半天，也沒認出她是誰。

「你是……」

「放肆，殿下在此，還不跪下行禮。」一個騎士厲聲喝道。

田力掃了那騎士一眼，恍然大悟，連忙拱手行禮。「原來是殿下，恕某眼拙，沒認出殿下。」

曹節催馬上前，正要喝斥，姬冰燕擺擺手，示意曹節退後，將斗篷拉了下來。「現在看清了嗎？」

田力連連點頭。「看清了，看清了。」

「顧漫漫換防了？」

「是的，顧大人上船見駕了，我在這兒等著。」

「站得隱蔽一點，別被祝融看見了。」姬冰燕擺弄著手裡鑲金嵌玉的馬鞭，指了指樓船。「她一直在找你。」

田力心裡一驚，連忙致謝。他倒不怕祝融看見他，他怕花帝看到他。對那個老太婆，他一點興趣也沒有。

「多謝殿下提醒。」

「你也不用謝我，我也不是什麼善人。」姬冰燕挽著馬韁，淡淡一笑。「聽說你擊敗了祝融，我很想與你交交手，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現在機會來了，我怎麼能讓祝融搶先。田騎士，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打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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