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什麼你都信?我早就說你已經被她迷住了!」洪氏看著楚楚可憐躲在自己丈夫身後的木嘉,心裡越發覺得那把火燒得更旺。
她憋著一肚子氣。
女兒被退親,宴席被搞砸,還死了那麼多人,多不吉利!
而她自己被鎮陵王砸傷了嘴,砸掉了牙齒,丈夫卻一點都沒有憐惜她,沒有想過替她出氣,現在還帶這個女人到這裡來氣她!
雲遲那個小賤人沒有死不說,竟然還不傻不啞了!
洪氏覺得這兩天的事情沒有一件是順心的,槽透了!
「你鬧夠了沒有,還嫌我的事不夠多是不是?」雲問松心裡同樣憋著一把火。這一次,仙歧門弟子被迷了心智,但是後來在他們身上怎麼都檢查不出問題,他們沒有中毒,什麼問題都沒有,甚至,一問起來他們就異口同聲地道:「我們就是覺得禁衛軍看起來十分厭惡!他們先攻擊過來的,弟子們肯定也不能示弱!」
這一不能示弱,他們殺掉了四名禁衛軍,還有七八名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要不是因為仙歧門弟子是死了五名,有六七名受了傷,這件事他都不知道怎麼扛住太子殿下的怒火。
殺禁衛軍,往重里說,這是要造反啊!
這個罪名要是就這麼扣了下來,他還有命在嗎?
好在,仙歧門畢竟有百年仙名,天下人皆知,對皇室也一直忠心耿耿,這件事情還有轉寰的餘地。
「現在最重要的是黛兒的親事!」
雲問松真是越來越厭惡洪氏。
聽到他提起自己的親事,一直在垂淚的雲初黛猛地轉過頭來,掙扎著要下床。
「爹!我的親事還有機會嗎?」
雲問松綳著的臉色這才微微緩了緩,走了過去,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下床,同時在床沿坐了下來。
「當然,你不會以為自己真的就這麼嫁不出去了吧?」雲問松說道。
「可是,我已經被王爺退親了,連婚書都已經撕了......」雲初黛說著又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雲問松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王爺退了親,但這不是還有太子殿下嗎?爹跟你說,幸好你有知一天師批命,你挾鳳命而歸,將來註定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的皇后,所以,太子殿下一點都不介意你被王爺退了親。」
本來以為他說的有機會是指還能夠跟晉蒼陵重新定親,聽到這裡,雲初黛才知道他說的是晉天皓,登時猛地搖頭叫道:「女兒不要嫁給太子!」
在場的幾人都是一驚。
木嘉機靈,趕緊把門給關上了。
雲問松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目光。
看看,這才是他所喜歡的女人,機靈,有心思。不像洪氏,只知道拈酸吃醋,吵吵鬧鬧,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小聲一點。」他皺起眉,看著雲初黛,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太子?你跟爹說說,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照理來說,她也應該很害怕晉蒼陵的才對。
但是在宴廳里發生的一切讓他發現,女兒竟然想要嫁給鎮陵王!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爹,女兒就是想當鎮陵王妃!」雲初黛堅決地說道:「爹,你也看到了,鎮陵王絕對不是泛泛之輩,他以後會很好的。」
雲問松嗤之以鼻。「怎麼個好法?被送進皇陵,煞龍留他個全屍,把他整個囫圇地吞了嗎?」
「不會的!」雲初黛叫了起來,「他也不一定真的會當了煞龍的貢品啊!還有一年呢,也許這一年裡,他會想到辦法脫險呢?」
「胡鬧!」
雲問松頓時一聲怒喝。
越說越不靠譜了。
當皇陵煞龍的貢品,怎麼能叫險?
這是救皇帝的命!
鎮陵王要是脫了險,那豈不是說皇帝要沒命?歲數一到,他也會跟前幾位皇帝一樣莫名地駕崩了。
這要是傳到皇帝耳里,皇帝肯定會大怒。
「黛兒,這種話你切切不能再說了!」洪氏也受了驚,這個時候顧不上木嘉了。
雲初黛咬了咬下唇,只是這麼說他們都接受不了,那要是她實話實話,說鎮陵王會弒父奪位呢?
但是,事關她的未來,她的性命,她不得不說。
「爹,娘,知一天師只說了女兒是鳳命,但龍是誰,並不一定是皇上,也並不一定是現在的太子殿下啊!」她不管不顧地說了出來。
這真的把屋裡三人嚇了一大跳。
「黛兒!」雲問松再次一聲怒喝。「你是不是病糊塗了?」
這種話也敢說出口!
龍不是現在的皇帝,不是太子,那會是誰?
這話可真是大逆不道了!
「爹,我說的沒有錯啊,以後鎮陵王他......」
「他只能是餵了皇陵里的煞龍!」雲問松打斷她,沉聲說道:「黛兒,你是怎麼會有這麼離譜的想法?鎮陵王從小到大都活在皇上的眼皮底下,不是惹事生非就是陰森暴戾,什麼事都沒做,雖然有些功夫,也認了字請了先生,可那又能如何?他的身邊有一個正經侍衛?那什麼骨影骨離都是他從小撿回去的,資質是不錯,學武學得還行,但一個是木訥,一個是女流之輩,能助他成什麼事?鎮陵王沒有半點機會!」
而且,治國謀略,文韜武略,他什麼時候學過?
「爹......」雲初黛試圖替鎮陵王辯解,雖然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可是她親眼所見,他後來就是辦到了啊!
雲問松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你是不是被他的一身皮囊給迷住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任何理由。
沒錯,論外表,鎮陵王一出,天下誰人能夠與他匹敵?
但是,男人長得那麼好看做什麼?
又不是以色侍人的!
再說,太子長得也不差!
「我不是......」
「不是就行了!聽著,這一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了,在仙歧門死了四位禁衛軍,太子的馬車也被偷了,太子顏面掃地,怒不可遏,只有你嫁給他,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也才能讓皇上不治罪仙歧門!只要你當了太子妃,這些就是一家人的事!現在先讓木嘉給你用用調理香,你好好睡上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好好梳妝打扮,好好地去陪陪太子殿下,抓住他的心。」
留下了木嘉,雲問松拉著洪氏拂袖而去。
雲初黛躺在床上,看著木嘉擺弄著香料,心頭浮起一個大膽的主意來。
仙歧門現在的混亂,以及雲初黛的計劃,雲遲現在都顧不上去想。
在這獵戶家裡自然是吃不上什麼好東西,粗茶淡飯,量也不多,說是飯,其實是粥,粥水稀薄,好在一碗裡面還各分了一小塊山藥,多少還能填填肚子。除此之外就是一盤瓜,村婦從那三隻野兔上切了兩條腿下來,剁了小塊放進去一起煮了煮,還跟雲遲說了,「這可算是你們自己吃的。」
都已經剁了,雲遲還能說什麼?
她撇了撇嘴,也懶得跟這村婦計較那麼多。
她與錦楓是端著碗到外口吃的,不想與那男人同桌而食。
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黃昏,吃完飯,天上已經繁星點點。
「咣咣咣!」
突然,外面響起了一陣急急的敲鑼聲,還有人叫喊著什麼,腳步聲急促,越聚越多。
雲遲甚至還感覺到了火的熱氣和一點兒煙灰的味道。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感覺到的,她現在不用看也知道應該是有人舉著火把。
這感官敏銳得讓她自己都有些心驚。
這一回她肯定了,這一定就是凈髓伐骨的結果。
這麼想起來,鎮陵王真是虧大發了。
讓她得了這麼神奇的好處,那玉匣里的東西還進了她身體里,他是什麼都沒得到啊。
不過,也有可能與那東西也有關。
雲遲忍不住反手隔著衣衫摸了摸自己的後背,那東西射進的部位,但是後背平平滑滑的,不痛不癢,實在是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妥之處。
算了,現在想它也沒有用。
雲遲是樂天派,想得開,橋到船頭自然直唄,就算不直,她也能給它拗直了。
「這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錦楓吃驚地站了起來,外面的火把已經照得到處紅亮一片,噪雜聲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村婦也掀簾走了出來,神色緊張,拍著大腿道:「哎呀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這死鬼偏偏就摔傷了腿!」
說著,已經有人在外面拍打著柴門,一眼望出去,聚集了十幾個村民,每個人都舉著火把,頭上綁著白色的布巾,不少男人都背著簡易的弓箭,有人則是扛著鐵鍬。
錦楓扶起了雲遲,小聲跟她說著自己所看到的。
雲遲之前讓她剪了一條三指寬的白布,繼續將眼睛蒙住了。這白布要比原來的絲綢舒服多了,清涼透氣,完全不會磨到腫到發薄的眼皮。
「珍嫂,快開門!」
村婦拍了拍大腿,跑過去打開了柴門,拍著門的是一個彪形大漢,看起來足有一米八幾,寬厚的肩背,只穿著一件無袖的短夾衫,一條灰色粗布褲,腰間緊緊扎著褲帶,褲帶上還插了把鐮刀,他一手舉著火把,粗聲粗聲地道:「珍嫂,山裡的鈴鐺響了,我們現在要馬上進山,勞大哥腿傷了,你們家這次就不出人手了吧?」
「我跟你們去我跟你們去!」
「你?珍嫂,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你從來沒有上過山的!我們各家各戶都是男人出動,你一個女人去湊什麼熱鬧!」
「就是就是,木野,不要多說了,趕緊地走,要不然又被它跑了!」其他村民都急聲催促著。
叫木野的大漢應了一聲,轉身就帶著一群人朝一片深色的山奔去。
「哎!木野,木野!」珍嫂追了幾步,揮著手大叫著,但是她一個整天在家裡操持家務的婦人的確是追不上那些常年翻山越嶺打獵的男人,一下子就被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