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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知全能者 - 第1159章 運道或繫於未萌字體大小: A+
     

    典禮后第二天。

    也是第二天,禹秉生才有機會見到剛回到府邸的央澤。

    「師叔,安前輩……」

    才見到央澤,第一句話,禹秉生便這般問道。

    央澤伸出手來,阻止了禹秉生的這個問話,卻是轉而問他:「安老昨日在台上招三個小娃娃問話,你可知用意何在?」

    這個問題,從昨天到現在禹秉生都不知思索過多少回了。

    此時,只是略一沉吟,他便答道:「師叔,弟子略有所見,還請師叔指點。」

    「安前輩問話太蒼月,提到了太蒼點月訣,然後特意提及此乃天級功法,意在說明此子已為宗內某位前輩看中,其他人就勿要惦記了。」

    央澤點點頭,然後道:「那你知道太蒼月是被宗內哪位前輩看中嗎?」

    禹秉生陷入思索。

    央澤搖了搖頭,「傻。」

    事實說明,禹秉生只傻一半,絕沒有傻到底,見到央澤這表態,他神情難掩吃驚甚至是震驚地道:「師叔,不是吧?」

    「不是那位又能是何人!」

    說著這話,央澤用眼帘蓋了禹秉生一下,也就是垂下眼來,一副老夫不屑於和傻子說話的意思。

    禹秉生兀自震驚著。

    哪怕聽師叔說了,他也依然很難相信那一位會親自收徒。

    太蒼月這娃兒,這是多大的造化?

    「還有,太蒼月,太蒼點月訣,從這個法訣的名字你就沒有想到什麼嗎?」

    央澤又問禹秉生道。

    「量身打造。」

    「親傳。」

    禹秉生喃喃說道。

    「你知道就好。」

    央澤點點頭,然後又道:「安老與葉小葉的問話,用意何在?」

    「葉小葉稱呼安前輩為安師,師叔,葉小葉是不是已經被安前輩收為弟子了?」

    說著這話,禹秉生心情不知道是平靜還是茫然。

    他又想起了那日在天機門得到的話,「玉在陵中。」

    還有,求陵失玉,求玉失陵。

    而事實是,他好像並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目前還無法作此判斷,不過,雖不中,估計亦不遠矣。」

    央澤說道,接著又問:「安老為何與青弧問話?」

    單純只是因為青弧被葉小葉牽在手裡,從而得到問話的機會,這是說不過去的。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場合?

    說是「萬眾矚目」都不為過!

    儘管當時在場上的連千眾都沒有。

    在那樣的一個場合,那樣的一位人物,任何的一舉一動,都必然自有其用意,而不可能是出於隨意。

    「安前輩問太蒼月、紀飛妍、葉小葉三人話時,用的是道號,問青弧話時,用的是俗家名姓,其意或是,問前三者,與道相關,問後者,與俗相關?」

    「正是。」

    央澤淡淡說道,「青弧出身雷霆秘境,而據我所知,安老曾與雷霆秘境的某位前輩交好,是故昨日在台上,有此關心。」

    禹秉生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那你又知道安老在問話葉小葉時,何故特意提及『天地山海雲雨訣』?」

    「師叔,安前輩的意思是告訴其他人,葉小葉是他看中的弟子,而且,也已經是親傳?」

    央澤點點頭,又搖搖頭。

    「安老或有此意。」

    說著這話,他目注禹秉生,「但你不覺得,有點小問題嗎?」

    「安老問太蒼月話,提及太蒼點月訣。」

    「安老問葉小葉話,提及天地山海雲雨訣。」

    「安老問紀飛妍話,卻只是讓她好好修行。」

    聽著師叔這般說,禹秉生莫名地有點不自在起來,彷彿身上也被人灑了一把痒痒草。

    「既然宗主已經明言,紀飛妍歸於你門下,成為你的弟子。」

    「昨日安老又有那麼一問。」

    「我想,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了。」

    央澤慢慢說道。

    禹秉生確實知道他應該怎麼做,但「應該」是一回事,有沒有那個能力又是另一回事。

    有生以來,大概還沒有什麼時候,像此刻這般,讓禹秉生感到如此的無力。

    哪怕是當初困於修行,久久尋不見靈台境門徑的時候,也未曾這般。

    哪怕是當初聽聞被宗門派遣往西極古川,然後了解了西極古川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后,也同樣未曾這般。

    某種從進入宗門起一開始就沉澱在骨子裡的印記,這一刻,被簡直無限地放大。

    而看著禹秉生的神情,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央澤也是有點無奈地搖搖頭。

    大宗門,特別是九大仙宗這樣的宗門。

    好處,無限之多。

    缺點,卻也有。

    其中之一便是,進入這樣的宗門,絕大多數人,一生,都是抬起頭來看別人,只有低下頭來,才能看得見自己。

    禹秉生不例外。

    他不例外。

    古往今來,宗內很多很多很多的前輩後輩,都不例外。

    這不是什麼爭氣不爭氣的問題。

    爭氣沒有用。

    爭運爭道才可以。

    而偏偏運與道,很多時候,其實並不是爭的。

    又或者說,你能爭到的那一點,在別人身上,造化從指間隨便漏下的,都遠不止了。

    就如他們此刻提及的太蒼月、紀飛妍、葉小葉這三個娃娃。

    當下俱都才十歲左右的小娃娃,能有什麼高低可言?

    縱有高低,也是一根手指可以量過來的那種高低。

    但以後,他們終究會分出高低來。

    高的,會真正高入雲天。

    低的,則只能站在地上,仰望著那雲天。

    而縱然仰望,很多時候,能看見的,也只是霧,只是雲。

    被仰望著的那人,卻早已經成為星辰,列身在蒼穹,閃耀於天地。

    「這個問題我來考慮,你不用多想。」思緒浮動間,央澤對禹秉生說道。

    禹秉生退下后,央澤自己卻是皺起了眉頭。

    話好說,事不好做。

    話不管好不好說,都必須說,禹秉生接不下來的擔子,他只能接過來,挑在自己肩上。

    誰讓他是那小子的師叔呢。

    「老哥,你他娘的早早走了,卻把擔子留給我來挑,我都不知道是你安生,還是我得意了。」

    事不管好不好做,也必須要做。

    安老昨日在台上,半明半暗地宣示了紀飛妍的歸屬,卻也同時給了他們一個考驗。

    這考驗,其實也是代他們,給宗內某些前輩的一個小小交待。

    「太蒼點月訣,安老特意點明是天級。那般層次的功法,不用多想,怎麼想都是妄想。」

    「天地山海雲雨訣,安老既然沒有提及,那就說明這功法不是天級。」

    「卻至少也是地級。」

    「給紀飛妍那娃娃的功法,哪怕不如天地山海雲雨訣,也不能差到哪裡去了。」

    「而且,看安老的意思,他把紀飛妍放在三人中間來說,這功法甚至都不能也不應該比天地山海雲雨訣差!」

    想著這些,越想,央澤的眉頭皺得越深。

    如果天地山海雲雨訣確實是出自安老之手的話,他拿什麼去比?

    別說他央澤了,就是他們整個這一系,估計也是艱難。

    「天地之寶,有道者握之。」

    央澤忽然想及了道書里的這話。

    安老是不是也在告訴他們,紀飛妍這個娃兒,歸於他們門下,並不是那麼「理所應當」?

    而究竟應不應當,估計,不是看禹秉生那小兒,也不是看他這個小輩。

    還要看他們這一系,能不能在紀飛妍這個娃娃的問題上,達成共識?

    想到這裡,央澤恍如撥雲見日,一下子豁然開朗。

    就連他那剛剛緊緊皺起的眉,也陡地舒展大半。

    不過,與此同時,另一個認識也隨之彷彿同樣撥雲見日般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紀飛妍,這娃娃,莫是將來也能和太蒼月一般……」

    想到這裡,央澤又想到了葉小葉。

    更準確地說,是一起想著昨天被安老共同問話的三個小娃娃。

    意識中重現著昨天的那一幕,央澤任何一點細節都不放過,然後,卻是前些日子的,從禹秉生那裡得到的信息,於這時在意識中飄蕩了起來。

    「玉在陵中。」

    陵,不用多說,自然是指道號廣陵的葉小葉,這應該沒有什麼疑問。

    然後,「玉」,又是指的誰呢?

    太蒼月?

    紀飛妍?

    其中一個,又或兩個都是?

    又或兩個都不是,而是別有所指?

    想著這些,央澤又是重新地皺起了眉。

    這世間,很多事,都是當時看不清楚,想不明白,要待一些時日後,又或很久后,才能看清楚,想明白。

    但很多時候,問題也偏偏在於。

    當你能看清楚想明白的時候,已經是時過境遷了。

    所以恰恰是,

    要在看不清楚的時候,看清楚。

    要在想不明白的時候,想明白。

    也只有這樣,才能立場不失,立身不誤。

    又或者先人一步。

    而如果做不到……

    那你就要失「道」了。

    這也是為數不多的,修者可以去爭的「道」。

    想著這些,《上古大道書》中的一段,又飄現於央澤的識海之中。

    「道有出自於天,有出自於地,有出自於人。」

    「出自於天者,造化也。」

    「出自於地者,大衍也。」

    「出自於人者,圖謀也。」

    「造化可窺不可變。」

    「大衍者,圖謀者,是天之數,亦是人之機也。」

    紀飛妍,這個娃娃,莫非就是我們這一系,可以用來爭運爭道的機會?

    而太蒼月、葉小葉,這兩個娃娃,又在這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以及,青弧,安老昨日與他的問話,難道只是系出於俗?

    還是暗示了一些什麼?

    想了很久,央澤也沒想出什麼頭緒。

    抬起頭來,他能看到的,只是天邊一輪浩日,映照無垠虛空,而這宗內的一些山頭之上,卻是雲遮霧繞,終古及今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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