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備嫁
事情甫一敲定,陸賽虎便和兩百多名水師官兵駕了一艘海船前往東番。
辦完這事,莫盡言如釋重負,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瞬間輕了。俞思冕借口要參觀海船,留在了莫盡言這裡。等那些隨行將士都退了之後,兩個人都不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莫盡言拉住俞思冕的手,滿臉驚喜地問:「俞大哥,你怎麼來了?」
俞思冕有些哀怨地看著他:「颶風一起,我在家裡哪裡還坐得住,趕緊調集船隊,等風雨一過馬上便出來了。我都在海上轉了四五天了,幸而今天聽見響箭的聲音,要不然就你們這幾個人,不給這幾艘倭船包餃子包掉了。」
「什麼包餃子?」莫盡言有些不解地問。
俞思冕哈哈笑起來:「打個比方而已,包餃子意思就是被人包抄掉了。餃子吃過嗎?麵粉和成團,桿成皮狀,裡頭包著肉餡。」
「你說的那不是包子嗎?」莫盡言是南方人,還真沒吃過餃子,倒是吃過包子。
俞思冕笑著搖搖頭:「非也,包子皮厚餡小,餃子皮薄餡大,比包子好吃。」
莫盡言咂巴一下嘴:「這麼說我倒想嘗嘗了。」
俞思冕拉著莫盡言坐下來,捏著他的手:「你平安無事回來了,以後想吃什麼都吃,龍肝鳳腦我都給你弄來吃。」
莫盡言打了個寒戰:「那就算了。我還是只吃包子和餃子吧。謝謝你,俞大哥,讓你擔心了。」莫盡言真誠地道謝。
俞思冕溫柔笑道:「謝什麼。我要謝謝你才對,幸虧你沒有亂跑,不然被那颶風吹到哪個仙島上去了,我可就慘了,到哪裡去找你啊。」
「我不會亂跑的,我自小在海邊長大,會看天氣呢。」莫盡言安慰他。
俞思冕不太信任地撇撇嘴:「那你那年怎麼被颶風刮到南竿島上去了?」
莫盡言紅了臉,嘿嘿笑起來:「這不是那什麼,颶風太多變了嘛,誰知道它會回頭再來呢。」
俞思冕輕輕搖頭:「所以這些事都是預測不到的,還是小心為上。被淹死的都是會游水的,所以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嗯,我知道了,俞大哥,以後會十分小心的。」莫盡言老老實實地說。
俞思冕笑起來:「這還差不多,以後我會好生看著你的,別想再離開我的眼皮子底下。」
莫盡言想到這些事差不多都解決了,以後真的可以一直陪著俞思冕了,心情不由得大好,滿臉都是發自心底的明媚笑容。
俞思冕看得心癢癢,乘機邀功道:「我已經將我們的事和芸姑娘說了。」
「芸姐姐她怎麼說?」莫盡言迫不及待地追問。
俞思冕伸過臉來:「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莫盡言紅著臉,伸手將他的臉推了回去:「去,也不看看什麼場合。我知道,芸姐姐肯定是同意了,不然你也沒這麼輕鬆。」這還是在船艙裡呢,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的。
俞思冕才不擔心呢,陳良肯定會幫自己守門的:「什麼事都瞞不過小莫。你猜得不錯,芸姑娘不僅沒有反對的意思,還答應給我們做吉服呢。我看看,回去就幫關龍飛結案子,咱們的事準備一下,下個月就可以辦喜事了,初六是個好日子,就定在那天吧。小莫你覺得怎麼樣?」
莫盡言心中感慨了一下,敢情連日子都選好了,也罷,就那天吧,便點點頭:「好。」
俞思冕看莫盡言的反應,居然連半點遲疑也沒有,不由得喜形於色,原來小莫也同自己一樣,十分期待這事呢,下月初六會不會太遲了點,要不回去挑個好日子,提前幾天好了。
「回去我們準備一些請帖,請些親朋好友來熱鬧一下。」
莫盡言頓了一下,遲疑地說:「俞大哥,這樣沒關係嗎?」俞思冕是朝廷命官,不娶妻不納妾,卻大張旗鼓地結個契弟,會不會對他的前程有影響。
俞思冕渀佛預料到他心中所想,站起來走到莫盡言椅子邊,將他拉起來,自己坐上去,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圈住他的腰,這才道:「小莫,不用擔心。朝廷也沒說不允許官員結契兄弟,本朝多少王公貴胄在家養小倌,大家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過就算了。我明媒正娶一個契弟,這哪裡犯法了。」
莫盡言經過那次梅花所的除名事件之後,對朝廷官員指鹿為馬的事心有餘悸,他知道別人若要算計你,但凡有一點把柄,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他有些不安地說:「我們還是別弄大排場了,省得給有心人抓你的把柄。」
俞思冕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莫盡言,確信他不是害羞,而是真的在為自己擔憂,不由得有些心疼起來,他摸了下莫盡言的臉:「小莫,別擔心。別人要我的把柄,無非就是不想我坐這個位置,要真是有人想以此要挾,那我就算不做這個官,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若是有一天我罷了官,咱們就駕一葉扁舟,遊走江湖去。」
莫盡言心裡大為感動,動情地叫了一聲:「俞大哥!」
「不怕,小莫。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了,我什麼都可以失去,但是不能失去你。」俞思冕溫柔地吻吻他的臉頰。
莫盡言鼻子一酸,伸手圈住俞思冕的脖子,將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兩行清淚緩緩淌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突然有人在喊:「啊呀呀,怎麼一下子來了兩隻雕!」
「是許哥帶來的嗎?」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莫盡言立刻被驚動起來:「會不會是許哥和它媳婦來了?」說著拉起俞思冕便往船艙外走。
俞思冕拉住他:「等等。」伸手幫他抹去了臉上殘留的淚痕,彎起嘴角道,「好了,小莫以後不用害怕,一切有哥呢。」
莫盡言有些害羞地笑了一下,跨步出了艙門。
陳良站在艙門不遠處,見他們出來:「大人,公子。」
莫盡言再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陳大哥。」
陳良道:「好像是許哥帶著一隻雕回來了,落在船頭的船舷上呢。」說著伸手一指船頭。
莫盡言趕緊跑去找許哥了:「許哥!」
許哥啁啁地大叫起來,但是並沒有朝莫盡言撲來,渀佛是在呼喚莫盡言一樣。
莫盡言看見許哥緊挨著一隻體型比它小一圈的鷹雕,不住地用喙為對方梳理羽毛,渀佛在安撫對方一樣。
莫盡言大喜過望:「許哥,你把媳婦兒也帶來了啊?」他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向船頭。
那隻母雕見莫盡言走近,心裡還是有些害怕,拍打著翅膀想要飛走。許哥咕咕地叫了兩聲,將它焦躁不安的情緒又安撫了下去。
莫盡言站住了,伸出胳膊:「許哥,來!」
許哥看看莫盡言,又看看母雕,一時間難以取捨,只咕咕咕叫個不停。
莫盡言也不急,只是伸著胳膊在那兒站著,耐心地等著。
俞思冕遠遠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和那兩隻雕互動,不由得浮出寵溺的笑容。
許哥終於忍不住了,拍打著翅膀飛上了莫盡言的胳膊,爬到肩上,衝著母雕咕咕直叫喚。母雕也咕咕回叫了幾聲,但是始終不敢上前,莫盡言試著走了兩步,母雕沒有動,但是神色變得緊張起來。
終於,在莫盡言離它還有五步之遙的時候,母雕拍打起翅膀,朝海面飛去了。許哥一看媳婦走了,連忙拍打著翅膀也追出去了。莫盡言看著許哥矯捷的身影,並沒有出聲阻止它,他不想讓許哥為難。
俞思冕走過來,站在他身後:「小莫,不用太在意,那隻母雕接受你還需要些時間。」
莫盡言回過頭來,看著俞思冕,點頭道:「我知道,畢竟它和許哥不同,它是野生的。」
俞思冕攬著他的肩:「說不定過不多久,許哥就帶著一家子來到咱們家了。」
莫盡言笑起來:「會嗎?」
俞思冕微笑頷首:「會的。」
不多時,許哥又飛了回來,爪子上抓著一隻二尺來長的海魚,從空中扔向甲板,朝莫盡言啁啁鳴叫了數聲,然後扇動翅膀,直追高空中盤旋著的母雕而去。
莫盡言對著許哥大喊:「許哥,早點回來!」
許哥在雲端一聲長嗥,渀佛在回應莫盡言一樣。
莫盡言望著只餘下藍天白雲的天際,久久收不回目光,許哥長大了呢,它遲早有一天會離自己而去嗎?
回頭看身邊的時候,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人一直陪自己看著天,不由得微笑起來,這個人會一直陪著自己的呢。
俞思冕和莫盡言帶著此次戰役的戰利品回到了水師港口。此役繳獲了三艘倭船,擊沉一艘倭船,殲敵一百餘名,俘虜倭賊五十多名。當然,在給朝廷戰況匯報中,少不了要書關龍飛的民間抗倭志士們一筆。
莫盡言回到俞思冕府中,再見到聶芸,頗覺得不好意思,渀佛有種搶了俞思冕的感覺。
倒是聶芸想得開,主動來跟莫盡言提及此事:「小言,等你姐夫的事辦妥之後,你和俞大哥要辦喜事,到時候你是回長樂,還是隨我回去?」
「啊?」莫盡言一頭霧水,「回長樂幹嘛?」
聶芸「噗嗤」一笑:「你難不成就直接從這裡就嫁過來了?」
莫盡言結結巴巴道:「芸姐姐,你說什麼笑、笑話呢?」
聶芸笑道:「說起來你們雖然非是普通的嫁娶,但在我們閩地,結了契兄弟之後,契兄一般會搬到契弟家去住,倒是跟入贅有點像呢。不過俞大哥這樣,肯定是不能搬到你家去住的,只有你搬過來了。只是這結契約之前,最好還是分開幾天吧,畢竟也都算是新人。」
莫盡言倒是沒考慮這麼多,紅了臉道:「芸姐姐說的也對,那我回長樂去住幾天?」
聶芸笑道:「嗯,到時候儀式就在長樂舉辦了,倒是頗符合結契兄弟的慣常規矩,在契弟家舉行。」
莫盡言將這事同俞思冕一說,他倒是沒什麼異議,到時候多跑一趟,相當於自己去長樂將莫盡言娶回來。
只是這邊關龍飛的事辦起來並沒那麼快,俞思冕想了想,決定親自去一趟福州,但這麼一來,初六辦喜事就有點太趕了。於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將日子往後挪了一下,定在六月十六這天。聶芸也非常贊同,這樣她和關龍飛就有充分的時間為莫盡言準備「嫁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