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王破岳確定自己在這個慈航齋的小丫頭眼裡，看到了不下於他的殺氣。哪怕她笑著說成交，他也確定，她對他是動了殺意。

當年，拂梧是想殺他的，是拂霞死命相求。

現在……

「令師也到了天裕關吧？」

否則，這個小小天仙級的死丫頭，怎麼敢跟他如此叫板？

「……」盧悅眨了一下眼睛，她在這人渣大有深意的口氣里，聽出了他對拂梧大師的忌憚，「家師何等人也？她到哪裡，我這個做弟子的可管不著。前輩有閑心想我師父，還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應對接下來的事吧？」

區區五百萬，能抵得了韻姨的萬年之苦嗎？

呼呼的風中，夾雜了更多的沙與葉，那無形無跡的殺氣，還有幾縷似乎是從議事廳泄出，破岳的心頭突然一寒，他深深看了一眼盧悅，轉身大步而去。

盧悅隨手捏住飛到她面前的一片枯葉，目送良久之後，轉身朝申屠欣和藍靈道：「我賺錢了，請你們吃大餐如何？」

「……」

「……」

申屠欣和藍靈互望一眼，表情都有些垮，「我還想多活幾年。」藍靈的語氣中帶著告誡，「建議你也別出去，要不然，被人套麻袋，只怕都是輕的。」

是這樣嗎？

盧悅惡從膽邊生，「套我麻袋？申屠師姐……」

申屠欣被她拉長的語調，叫得後背一麻，直覺有壞事。

雖然今天才是第二次見，可是剛剛她和猙王互拼氣勢的樣子，還猶在眼前，實在有些小恐怖。

「申屠師姐，還有各位師兄。」盧悅想了想后，朝李正等護衛過來的人，一齊拱手，「五虎山代表不了妖族，這段時間，還請各位看到五虎山人的時候，盡量離遠些。」

啊？

藍靈心中一跳，「你……你要幹什麼？」

「當然……」盧悅壞壞一笑，「藍師姐，這件事，還真要你幫忙。」過去時，她一把勾住她的肩，「我出一百萬仙石，你幫忙找幾個人，套除破岳外，五虎山所有在天裕關人的麻袋。」

「……」

「……」

咽吐沫的不是一個人。

五虎山除了破岳，還來了兩個小猙王，六個手下，那些人自以為低調，可是在坊市幾次相遇，他們的眼神，看人太有高低也太有侵略性。

願意套他們麻袋的人應該大有人在，只是各有各的顧忌，誰都沒付諸行動。

想到這裡，申屠欣和李正等看她的目光都變了。

佛門弟子不是一向奉行諸惡莫做，眾善奉行，自凈其意嗎？什麼時候這般睚眥必報了？

還是……

想到破岳對她師父的忌憚，他們互看一眼，記在了心裡。佛門難出怒目金鋼，可是每出一個，都是不能惹的人物。

藍靈非常想不幹，可這提議太誘人了，而且還有錢賺，「申屠師姐，李正師兄，還有各位師兄。」她也朝他們拱手，「這活我接下了，還請……」

「咳！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沒聽到。」李正一本正經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朝她們點點頭后，帶著大家，從哪來又回哪去。

「拿來吧！」藍靈朝盧悅伸手時，一臉嫌棄，「我就知道，遇到你，我肯定閑不著。」

「你接？你成嗎？」

說真的，這丫頭太心謹慎了，套麻袋這種活，需要一定膽子的人，盧悅其實更想通過她，讓唐舒出面。

「我不成？」藍靈一下子炸毛，「我不成，你還求我？」

臭丫頭把第一手消息賣了，害她好奇死了，都不敢問，現在明明求了她，難不成還要她再反求別人？讓一百萬仙石，給別人賺？

「別激動別激動，」盧悅迅速退後一步，「你一個人肯定不成的。」

申屠欣在她望過來時，忙跟著點頭，「對，想要不留痕迹，一把把他們全套了，人數方面至少要比他們多三倍。」

「我有那麼傻嗎？」藍靈沒想到，她們居然這麼快就統一了戰線，忙拉人，「申屠師姐，我們一齊找人，至於你……」

她打量盧悅，在她腰上的諸多仙符停留片刻，「剛剛破岳一定記住你了，老實呆著吧！」

……

五虎山平魯幾個正在酒樓宴請妖族一方，大談特談破岳是如何無奈，如何情深意重，似乎這些年，他們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全然不知就要板上釘釘的事，又戲劇性地翻轉，黑水不僅還是黑水，沒有染白，反而開始發臭，要波及到他們每一個身上。

蘇淡水接待從磐龍寺飛升的青羽，聽一向平和的前輩，要他們幫忙暗地裡打人時候，都不知有多驚訝！

慈航齋拂霞與猙王破岳的事，最近一段時間，蘇淡水不知聽了多少八卦，可是她從沒想到，有一天，要去幫八杆子都打不著的人去出頭。

「淡水，我在這裡認識的只有你們幾個，若是為難……」

「不為難，您說怎麼做吧！」

蘇淡水不敢說為難，撇去這位前輩與師父梅枝的交情不談，歸藏界能成為三千界域靈氣最足的地方，少不得當初磐龍寺對盧悅和谷令則的相助。

能這麼快飛升，她也要感激磐龍寺當時布星引陣的所有人。

「破岳修為高深，他是齋中前輩們的事，但是五虎山其他混蛋，在真相未復之前，到處亂竄……」

青羽眼中泄出一絲殺意，正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腰上的萬里傳訊符突然震動起來，她忙把神識探進去，半晌之後，面上的表情極其精彩。

「前輩，出了……什麼事嗎？」

蘇淡水在旁看著心中忍不住打鼓。

「呵……！無事，」青羽一反剛剛的沉鬱，心情舒暢，「西門韻前輩和九命，已經被慈航齋遊歷在外的師姐相救。城主府的談判，破岳已經退出。」

噢？

蘇淡水挑了挑眉，「那……不打五虎山其他人了嗎？」

如果這樣輕輕放過，那對母子以後的日子，只怕會很艱難，慈航齋也會被世人看輕。

「當然不！」青羽現在有心情喝口茶了，「那位青塵師姐是個厲害人物。」十天的延後消息賣了五百萬仙石，做為同門的她不能拆台，一言代過道：「訛破岳五百萬仙石和十斤五行沙后，用他的錢，砸出一百萬，請地頭蛇申屠欣和藍靈等人幫忙暗中打人了。」

這樣啊？

蘇淡水嘴角翹翹，「那我去找藍靈，看著能不能賺點仙石。」

「去吧！」青羽微笑，「這件事，我反而不好再出面，帶上慕天顏也能多賺點。」楚家奇的特徵太明顯，她也就不提了。

「那您慢坐。」

蘇淡水高高興興地出門。

想要交好仙界各方，有時候，一起做做壞事，更能拉近彼此距離。

……

沒了猙王破岳，人妖兩族的合作談判，進行得非常順利，當然，因為他的一番搗亂，獴葦等人都有些氣短，在談判中被縛龍老頭乘勝追擊一路碾壓。

天將暗的時候，瞄到他們表情各異的出來時，盧悅忙迎上去。

「青塵，最近一段時間，不要住客棧了，隨我們一起進上思院吧！」拂玥擋在流煙仙子前，一把拉住她，「正好，我有很多事要問你。」

「是！」

當著一堆人的面，盧悅不敢亂說話。

「一起吧！」流煙仙子笑咪咪地撇下南斗和林安，跟上她們，「正好，我也有很多事，想跟西門師姐談。」

她不僅有很多事想跟西門韻談，也有很多問題想問盧悅，更怕一個不錯眼，這丫頭再跑了。

上思院很近，就在城主府內，臨街開著一道門，十二間屋子，只住了慈航齋幾人。

關上禁制，打上結界，盧悅就見這些大佬，把眼睛全瞄在她身上。

「今日之事，我慈航齋多謝小友！」

在她這個最小的行禮之前，拂玥先一步行禮，其他五人一齊跟上，盧悅忙往旁避過。

「行了，別謝了，她是我三千城的人。」流煙仙子笑咪咪地扯下她面具，「在大師們面前，別用假臉了。」

雖然這些年慈航齋一直半隱，可與三千城的聯繫還是有不少，很多事，她們不方便，全是三千城代辦，兩邊合作一直緊密。

「盧……悅？」

看到老實回復容貌的小丫頭，拂玥別提多震驚了，「你的眼睛……」

當初聽到這小丫頭廢了，她還為三千城傷了一會心呢，怎麼？

「晚輩盧悅，見過各位大師。」

盧悅沒想到，流煙仙子跟她們這般親近，「我能看見了，不過暫時還不能跟正常人比。」

「……」

那就已經很好了。

拂玥當然知道陰尊的厲害，長吸一口氣，按下心頭震動，「既然是自已人，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西門師姐的靈力，想要回復，需要做各種準備，你……」

「回春草嗎？」盧悅把玉盒摸了出來，「難得我與韻姨投緣，此草，就當我送她的。」

西門韻有幸是仙門中人，有幸慈航齋不是個只知念經，冷血冷情的地方，有幸，她還有那麼多朋友。

透過她，盧悅有時其實很恍惚，好像看到了親娘梅若嫻。

只可惜，親娘只是一個凡人，是被梅家巴結國師父親的禮物。

若是當年的她，也有自主權，盧悅嚴重懷疑，她也會像西門韻一般，把曾經的親父，當成借種的鴨人，全力護住她們姐妹……

雖然往事不可追，可是這樣的人，不遇到則罷，既然遇到，她就一定要幫一把。

「拿著吧！」

流煙仙子接住玉盒，遞給有些不好意思拿的拂玥，「這是她們之間的緣份，你就不用介意了。」

這是什麼話？

拂玥撇了流煙仙子一眼，「西門師姐雖然已不是慈航齋人，可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的事，就是我們的事，這份情，我們記下了。」

若是沒有這株仙草，就算有九命的精血，她們想幫她安然渡過仙人二衰，也是難得緊。

「……」

盧悅扯扯嘴角，「前輩客氣，磐龍寺的飛升佛子，很多與我都有些淵緣，能平安的從百靈戰場回來，他們也相助不少。」

「……」

「……」

拂玥六人，當然聽過那年的星引靈氣下泄之事，瞬間覺得，彼此的關係更進一步，「那我們也不彼此互謝了，你和仙子慢談，我們給西門師姐準備復原之事。」

那滿面溝壑，滿頭白髮，刺得不僅是破岳的眼，也刺了她們的眼。

目送六人急火火地離開，流煙示意盧悅坐到她旁邊，「在三門灘殺天蝠的神秘修士是你吧？」

「是！」到了這時，盧悅知道瞞不了，很老實地點頭。

「時間太過巧合，雖然申屠尉和獴葦暫時懷疑不到你，可是以縛龍長老對你的了解，多給他一段時間，一定會猜到你身上。」

「……」盧悅扯了扯嘴角，這點她否認不了，畢竟進階天仙的時候，人家見過她。

「仙界將會迎來一段時間的不太平，你若不打算回三千城，就去佛門歷練一番吧！」

流煙仙子給她倒了一杯茶，「慈航齋方圓十六萬里，靠近東部仙域，有無相海的一段海域。你的識海既然未完全回復，借齋內老樹菩提，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盧悅的眉頭攏了攏，「我想先回三千城見時雨師伯。」

時雨師伯可怕她到佛門了。

若是知道，她進階天仙，都不回去看她，還跑到佛門的話，肯定要傷心的。

「……」

這丫頭似乎是想時雨了。

意識到這點后，流煙仙子梗了梗，這般兒女情長的盧悅，她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跑過來跑過去的太麻煩，正好，三千城有一批靈草，要送往慈航齋，我讓時雨去好了，到時，你們一樣能見面。」

這樣啊？

盧悅的臉有些苦，「那您好好跟她說，不是我不回去，是您不讓我回去。」

「……」

流煙仙子的手真癢，好想打人，她是為她考慮好不好？

「行吧！」想了想后，她嘆口氣，「你還想誰？要不要我把紀長明也打包過去？這樣厚此薄彼，也不怕你師尊傷心啊？」

師父會傷心嗎？

盧悅的眼睛眨了眨，「仙子，我師父進階大羅金仙，現在穩定境界出關了嗎？」

「嗯！差不多，還有兩個月出關。」

「那……我也想他了，師父出關，您要是能打包，把他也打包過去，看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