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龍老頭這幾天一直在想，流煙仙子因為天裕戰帖，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那戰帖意味著什麼，她應該非常清楚，這麼好的機會，卻在打聽了妖王飛淵之後，馬上改口說不要了。

是她……知道什麼吧？

突然橫空出世的妖王，自知道那日起，他們就一直在查他，可惜除了知道他叫飛淵，除了知道他的劍術不次於任何人族的大劍師，什麼都沒查到。

若是……

「長老，三千城來人了。」

「噢？」

縛龍的神識迅速延伸出去。

蘇淡水、慕天顏、楚家奇三人正緩步而來。

再三確認真的只有他們三人的時候，縛龍非常無語，「天裕盛會，三千城要主打硬擂的事，你們知道嗎？」

「知道！」

蘇淡水三人一齊躬身。

「……」縛龍看他們一瞬，三千城頭一次接戰帖，按理說，就算流煙不跟著，昌意至少也要來一趟，「此次盛會與以往不同，妖族那邊的實力，幾乎是整體提升了一個台階，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慕天顏的實力，他見到過，還不錯。

蘇淡水是個丹師，那變異的琉璃凈火雖然厲害，在火系妖族面前，卻沒有任何優勢。

楚家奇……，他看了一眼他抱在手裡的劍。

「前輩放心，您說的，仙子都跟我們說過。」

楚家奇不喜歡別人審視的目光，「如果您還有事，暫時不能去的話，我們先過去了。」

這一次的帶隊長老，就是這位縛龍前輩，來的時候，他們也早查過，仙盟與四大仙域的打擂之人，已經到了天裕關。

「一起吧！老夫這裡的事情，只要交接完了即可。」

很多年前，昌意還是小天仙的時候，也是走到哪把劍抱到哪，現在突然看到這個跟他差不多的楚家奇，老頭心中有難得的期待。

盧悅不知師兄師姐就要來了，離天裕盛會真正打擂的日子還有一個月，她必須儘快進階。

從天裕關出來，看了半天地圖后，她終是選擇了三門灘方向。

那裡每隔幾百數千年，是撿寶的樂園，為防好東西被什麼勢力獨佔，人妖兩族相互約定，玉仙及玉仙以上修士，全不許進入三門灘，否則共伐。

橫穿那裡不會有任何風險，而從那邊進入大荒，也無需跑得太遠，畢竟那裡的修士，都是玉仙以下，為了性命安全，他們誰也不會太過深入，哪怕發現她的天劫，也會因為離得太遠，無法做任何確定。

把人屠子師尊送的傀儡飛車提到極速后，盧悅才打開了封印在九天闕外的禁制。

「可以出來了？」

泡泡小心翼翼地以本身泡泡的形態飄出來，四望一眼后，發現不是天裕關，大鬆一口氣，「妖族真是太兇殘了。」

那樣毫不顧忌一路碾壓，他真沒在人族大能身上看到過。

「九天闕暫時關著，泡泡，你要想呆在外面……」

「我就這樣。」泡泡飄在她手上，「盧悅，我還是當你的髮飾，行不行？」人身雖然好，可是於現在的她不方便。

「當然！」

盧悅笑著把師尊幫忙煉製的球形髮飾摸出來，「進這裡，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

泡泡老實飄進去，「這幾天，你在天裕關打聽到什麼了嗎？」

「……嗯！」盧悅輕輕嗯了一下，「不僅打聽了，我還看到人了。」

啊？

泡泡真想再飛出去，看她的表情。

「再過一個月，現在的……飛淵……應該會代表妖族，參加天裕盛會的擂台賽。」

盧悅的聲音，壓抑了某種風暴，「天裕盛會關係妖族那邊的極品仙材，三千城這次有兩張戰帖，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是沖著三千城來的。」

啊？

泡泡的小眉頭擰了起來。

「我要儘快進階，如果一個月後，二師兄沒來……我去會他。」

怎麼會這樣？

泡泡抿著小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

飛淵與他一樣，在人族長大。雖然他非常自傲鯤鵬的身份，可要他說，相比於妖族，飛淵更認可人族一些。

就算覺醒了真正鯤鵬意識的他，把曾經的一切都扔了，也不應該……

「不管是不是誤會，有些事，我總要與他做個了結。」

盧悅望著窗外急速後退的風景，眼中神色莫名。

「……我會陪你的。」泡泡想了又想，不知道怎麼安慰，「我一輩子都陪著你。」

軟軟的童音，讓盧悅的嘴角忍不住咧了咧，「嗯，我知道。」她一直都是幸運的，「泡泡，你放心，我沒事。」

一個人時，學會孤獨，兩個人時，學會相處！

孤獨她會，相處她也會，生活一直都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飛淵可以尋求天高任鳥飛的世界，她不會去干涉他，三千城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幹涉，可他如果對曾經的幽閉懷恨在心，恨上什麼，那他們只能以拳頭說話。

妖王又如何？

他的劍，是師兄和她一齊教出來的。

雖然他現在的實力，可能深不可測，卻不代表，她會怕他。

沒了源源不斷的荒獸妖丹，進階於他會越來越慢，反過來，她和楚家奇，卻會越來越快。

盧悅摸出一隻貼滿禁制的小玉盒，在手上轉了半天……

「前面有人在打架。」泡泡想轉移她的視線。

盧悅一把收了玉盒，飛車的速度很快，短短時間，她已經能看到前面的刀光劍影了。

控制珠在她手上輕輕一轉，飛車微微一斜，準備繞一個大圈。

「真亂！」泡泡在她頭頂的髮飾中丟了兩個字，「盧悅，我們現在去哪兒？」

「放心，這裡還是天裕關範圍，天裕盛會就要開始，不會有什麼大人物在這裡打架的。」

小打小鬧，她才不怕，「過了這段，就會進入三門灘，那裡沒玉仙以上的仙人，我們更不用怕。」

那就好了。

泡泡剛鬆一口氣，飛速前行的飛車，卻好像被空氣氣流撞了一下。

盧悅的眉頭一擰，反應的速度相當快，控制珠輕輕一轉，一道刀氣從旁側過。

好傢夥，都打到這來了。

控制珠再次輕轉，連後來的人，她都未看一眼，飛車突然一個閃遁，萬米飈過，緊接著，一個又一個的閃遁，把正在打架的雙方，都嚇了一跳。

這可是仙寶級的飛車，也不知是什麼人在裡面。

趁著別人愣神，被打的二人，以極快的速度，各跑一方。

「這是什麼車？好厲害。」泡泡的眼睛亮晶晶，終於忍不住從球飾中飛了出來。

「嗯，這是師尊送的仙級傀儡車。」盧悅也覺得這車特別好用，「不僅能飛，還能打噢！」

「那你剛剛怎麼不打一打？」

「閑事莫管不懂嗎？」盧悅揉他一腦門，「沒進天仙之前，你跟我一起，老老實實的吧！」

「紀前輩都沒送我東西。」泡泡撅著小嘴巴，「要是大師兄上來就好了，我手上有好多寶貝呢，讓他也幫我打造一個仙級飛車。」

「他一定沒時間。」盧悅笑，「行了，什麼表情啊？我的不就是你的嗎？過來，我教你怎麼用這控制珠，回頭你控制它，我再打坐一會。」

難得小傢伙還想玩車，那正好，她把兩個丹田，再梳理一遍。

半晌之後，進到三門灘範圍，盧悅放心地把傀儡車丟給泡泡，自顧自地閉她的小關。

她完全不知道，泡泡得了新玩具后，會是什麼樣。

飛車每每在修士頭上玩閃遁，讓一眾在這裡討生活的修士，眼氣不已。

「這是什麼人，到我們三門灘來了？」

到三門灘混的都是沒什麼錢，準備撞大運的，只是這幾百數千年的大運，飄渺無蹤的很，所以根本沒有大宗弟子，或是大世家弟子來。

大家用的飛行法寶，正常都沒他們自己飛得快，現在突然來這麼一個炫富的主，若不是天裕關那裡的天裕盛會，把幾方頭頭腦腦們，全都吸引到那裡去了，他們都有可能群策群力一把，把裡面人拿下來。

「別鬧了。」數日後，醒來的盧悅打下他再要玩閃遁的手，「再玩下去，我肯定要引人注意了。」

前面那個渾身髒兮兮還長著尾巴的小男孩，應該是個半妖，看到他們的飛車沖他去，嚇得尾巴毛都立了起來，沒命地狂奔。

「我沒鬧！」泡泡笑嘻嘻地，「要不是我，剛剛這個小半妖，就要被好幾個修士捸著了。」

是這樣嗎？

盧悅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狂奔中，似乎有些瘸的小男孩。

這小傢伙應該是速度見長的半妖，不論前方是樹林還是巨石，他總能找到最有利的落腳點，四肢著地的時候，一跳老遠。

「盧悅，你看他的尾巴，是虎還是豹啊？」

尾巴上有一環一環的花紋，因為雙方的速度都快，盧悅一時也認不清到底是什麼。

不過，小男孩身上的肋條骨都能看得見，生活於他應該是很不易的。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妖，你老這樣跟著，會把他嚇壞的。」

血脈強大的半妖，或者父母厲害的半妖，正常是不會這樣半人半獸的，像淘淘，像鐵翅公的孩子，生來一定都是人的形狀。

「那我不嚇他了，」泡泡摸出一個儲物袋，「裡面有半隻三角羊，你丟給他吃吧！」

「……」盧悅接住他遞來的儲物袋，心中一嘆，又放了幾樣東西進去，控制飛車跟上那半妖的速度，「相遇是緣，拿著吧！」

儲物袋砸在九命的腦袋上，他一時有些懵了。

除了母親外，從小到大，他還從來沒受到任何人的待見過。

儲物袋不能裝活物，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看著在他前面一閃而過的飛車，九命一口叼住儲物袋，頭也沒回，一點未做停留地按他本來就要走的方向逃去。

母親生病了，他就是想出去給她換點靈藥。

只是靈藥換到了，他也被那幾個討厭的傢伙盯上了，好在……

想到那飛車急閃而到，然後亮起的靈力炮，把那幾人一齊嚇跑的樣子，九命的耳朵動了動，把剛剛聽過的盧悅聲音又記了一遍。

飛車急掠過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天際中。

一點小插曲，盧悅根本就沒在意，「我打坐了幾天？」她必須在一個月內趕回去，所以時間很緊。

「八天。」泡泡放出地圖，「這裡已經是大荒的外圍，你再不醒，我也要叫了。」

「幹得不錯！」盧悅拍拍他的小腦袋，「再走四天，我就進階。」

……

聽說三千城來人了，不僅唐舒等人關注，就是獴葦長老也一樣關注。

「蘇淡水三人，都算你的同門吧？」

「是！」飛淵站在窗前，望向天空中聚聚散散的雲絲。

「這樣說……」獴葦拉長了音調，「三千城的流煙仙子，是想用他們，來跟你打擂嘍？」

「……」飛淵看了他一眼，「我說過要打擂嗎？」

什麼？

獴葦細長的眼睛一眯，「你怕他們？」

「我不會贏他們。」飛淵轉頭直視他眼睛，「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做不做的問題。」

「你是妖……」

「我也一次次地提醒了自己，不過現在，我也想明白了，越是這般刻意，越說明……我骨子裡……是人！」

飛淵微嘆口氣，「被刻在靈魂中的印記，不是我想忘，便能忘得了的。」

蘇淡水和慕天顏的名字，在一閃而過的時候，帶了淡淡的溫馨，楚家奇……，在才聽到的時候，胸腔中那顆跳動的心臟，卻滿是喜悅。

這說明……

逍遙的師長、師兄、師姐，從未虧欠過他。

現在應該是三千城的事，卻由逍遙的三人獨領了，那他們……定然是為他而來。

「忘不了，你也得忘。」獴葦真不知道拿這唯一的鯤鵬怎麼辦才好，「真正的鯤鵬是九天上的神獸，而他們，會成為你的桎梏。」

「呵呵！什麼叫桎梏？」飛淵笑著反問他，「刻意的，才是桎梏吧？」

「……」獴葦一時無語。

這傢伙也不知在人族都學了什麼，他總是說不過他。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飛淵站到獴葦長老面前，「我要去見他們了，想知道三千城的實力，就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