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接天殿，最近突然忙了起來，接引飛升的執事，已經連著登記三個出身三千界域的修士了，眼見又來一個用紗巾蒙面只露一雙妙目的女修，他的眼睛眨了眨，在人家看過來之前，忙正經坐好。

「姓名、出身？」

「寤夢，出身三千界域。」

又是三千界？

乖乖，這女仙應該比前面三個還要厲害，身為老牌仙人，居然沒看透她面紗后的那張臉。

執事老老實實給她記上，摸出一張地圖，例行問道，「此是去三千城的地圖，當然道友如果覺得路途遙遠，加入我們仙盟也是可行的。

仙盟的薪資優厚，工作輕鬆……」

「在下是三千城修士。」寤夢想也未想地截斷他的招攬，拿過地圖，「敢問前輩，之前三千界域飛升上來的道友……」

「三千城？在這在這。」

殿外伸著耳朵的老頭終於聽到一嗓子，跳著腳舉著手中的木牌，「三千城流煙仙子正在仙盟，道友是三千界域修士，可以一起的。」

服務居然這麼周到？

寤夢的眼睛閃了閃，朝板起臉的執事拱手作辭，走向那老頭。

「在下寤夢，敢問道友？」

「逍遙子。」

逍遙子咧著個嘴巴，「幸好老道我心中一動，到這裡撞了撞，要不然，你就要一路飛著走了。」

寤夢微微一笑，沒有啃聲。

「道友是哪一界的？」

「靈界，天地門。」

「天地門？」

逍遙子笑呵呵的臉，微微僵了下，「敢問道友可認識畫扇？」

「自然！」

她可是看著畫扇他們長大的，「道友怎知……，咦，逍遙子？歸藏界逍遙門的創派祖師？」

「呵呵！正是老道。」

逍遙子面上笑著，其實心裡有些苦，天地門又上來一個人，可憐他的逍遙門，怎麼就沒幾個給力後輩？

「你們上來的正是時候。」老道摸出一枚玉簡給她，「這裡面記載了仙界最新情況，你先熟悉一下，以後接任務，或是想幹什麼，也好有個底。」

「多謝！」

寤夢邊走，邊把神識投向玉簡，半晌之後捏著玉簡道：「道友帶我去見流煙仙子吧，查獅吽人的事，也許我可以幫上一點忙。」

能在查獅吽人的事上幫上忙？

心可真大。

逍遙子笑了，「混進仙盟的獅吽人，大概沒化神修士讓道友抓。」

「……」

看不起她？寤夢平靜無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逍遙子邊走邊打了個哈欠，他才進階玉仙，就被抓到這裡當長工，可憐還一直沒休息過，早知道今天的心中一動，上來的是天地門人，他還不如好好睡個大覺呢。

老頭邊走邊半眯著眼睛，帶著寤夢在人群中穿行。

「啊！」

突如而來的驚叫，不僅把周圍行人嚇了一跳，就是逍遙子自己也嚇了個半死。

他半夢半醒間夢到了什麼？

逍遙子面上正陰沉不定，耳邊傳來寤夢的傳音，「好叫逍遙子道友知道，在下寤夢，守護天地門六萬年矣。」

六萬年？

還守護？

逍遙子的臉上控制不住地抽了一下，在人群為那突然的驚叫一齊看過來時，猛拍自己的腦袋，「哎呀呀，我終於想到那件事是怎麼回事了，呵呵，寤夢道友，對不住，沒嚇著你吧，老頭子我一想事就入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奶奶的，來了一個惹不起的大爺，噢不，大奶奶。

幸好他有急智，要不然今天眾目睽睽之下，就把面子丟到姥姥家了，

聽著他連著強調的兩個不好意思，寤夢面紗下的唇角，微微揚起。

……

盧悅不知又一個熟人，借著天地圓滿的東風飛升上來，她在古戰場上的生活，已經趨於穩定。

白天坐在傀儡虎上，跟著泡泡滿天轉悠，晚上回三層寶塔，要麼接著溫養光之環，要麼接著閉目休息，溫養神魂。

「今天的天都有點變了。」

天黑之前，回到三層寶塔，泡泡趴在火系仙石上，有氣無力道：「盧悅，你說，這裡會不會下雪啊？」

下雪？

才要眯眼的盧悅，一下子鄭重起來。

唐舒跟她說過，百靈戰場的萬古冰川寒意，其實有一部分，演化自古戰場的雪季。只是不同於其他地方，這裡不下雪則己，一下雪，要麼紅色，要麼黑色。

紅色的頂多就是冷一些，注意保暖，問題都不大。

可是黑色的……

會衍生出一種雪怪，它們可能是古戰場曾經的古仙人殘念演附，見人就殺，到時候，一定要藏好。

「泡泡，你怎麼會覺得，今天的天變了？」

又看不到太陽，盧悅真心不覺得一直霧朦朦的天，能有什麼變化。

「不知道，我就是……就是……」

真要讓泡泡說什麼一二三來，他還真說不出來，「我就是覺得今天的溫度，比昨天好像冷了一些，昨天比前天的，也要冷一些。」

盧悅攏眉，她身上有法衣，雖然腳上沒靴子，可也裹得緊緊的，感覺不到很正常。

「泡泡，有可能真要下雪了。」

啊？

泡泡自然知道，這裡下雪，會發生什麼，他睜大了的眼睛中，帶了點小驚恐。

這沒下雪，他都要感覺在外面呆不下去了，若真下雪，憑現在受損的身體……

「不管是哪種雪，我們都得找地方，好好藏起來。」

盧悅看著小傢伙，心中突然一痛，這些天，她真的什麼寶都沒尋到，按理說，老天爺應該聽到她的祝禱了，怎麼就不能提前把泡泡需要的東西給出來呢。

她馬上翻找其中一個乾坤小佩，裡面裝著兩套厚毛法衣、兩件大氅、一床火靈被，防的就是萬一在這裡面遇到雪。

可惜她防了那麼多，就是沒把厚毛靴子也拿出來。

一件大氅披到身上繫緊之後，她就把抓了幾把火仙石塞進寬袖裡的暗袋中，「泡泡，從現在開始，你就在這裡面呆著，我現在出去找能安身的地方。」

啊？

又要進暗袋啊？

「我暫時到你帽子里呆著不行嗎？」

泡泡飛到她頸間，讓大氅的帽子，戴到她頭上，「這樣你能借到我的熱乎氣，我也能借到你的熱乎氣。」

盧悅的嘴角一抽，默默抓了兩把火系仙石，也塞到帽子里，拎出一直從紫電宗帶出來的氣死風燈，走出三層寶塔。

看到她把寶塔變小又掛到腰間，泡泡覺得，她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沒做，「盧悅，找到地方，你給自己弄雙靴子吧，哪怕只是件下品靈器呢，也比你這樣裹著要好。」

裹著暫時還沒事，可如果真的雪季來臨，像萬古冰川那樣，腳恐怕都要凍掉了。

「……知道了。」

盧悅把氣死風燈掛在傀儡虎的腦袋上，黑夜中的濃霧非常固執，哪怕有燈，也看不出三米遠。

好在她還記得白天看到的那個山崖，如果能在山崖的中間開個洞府，安全方面，就會好很多。

「呼呼……」

風聲確實比白天的時候急了一些，盧悅催著傀儡虎走回頭路，好半晌才在山崖前站定。

白天路過這裡的時候，因為崖下全是黑黑的濃霧，她也沒在意，可是此時，要把這裡當成暫時的棲身地，就一定要看清楚了。

盧悅手中的法決連出，應勢帶起大股正好吹來的風在崖下走過。

緊接著十數個小火球，從她手中踢出，只是崖下的樣子，讓伸著頭的她和泡泡，一齊皺了皺眉。

那麼大的風，濃霧居然沒被驅離多少，顯然這裡的死氣，要遠甚其他。

如果這裡的死人，不是後來的奪寶人，是曾經的仙人，那問題就大了。

「呼呼……」

又是一股大風吹來，盧悅再次打出法決，讓大風從崖下犁過，緊跟其後的十數顆小火球，落進下方還是不怎麼化的濃霧中，噗噗噗地熄滅了。

這……

盧悅想也不想地，在傀儡虎身上輕拍了一下，掉頭就走。

下方的死氣，比這崖上的，只怕多了十倍都不止，值此要命雪來臨之跡，她可不敢再探。

傀儡虎接著往迴路跑，再往前幾十里，好像有一個山包，實在不行，在那裡打個洞，也能勉強住下。

「下雪了。」

泡泡緊貼著盧悅的頸間，他看到了一片好像是殷紅血液顏色的雪。

這樣的雪，在視覺得實在讓人心驚，不過他和盧悅也稍微輕了一口氣，只要不是黑色雪，冷點他們不出來，也還行。

「那些古修士們，好好的怎麼打成了這樣？」

這種顏色的雪，如果跟那場大戰沒關係，那才有鬼了呢。

「誰知道呢。」盧悅緊緊帽子，把小傢伙護得更緊些，「古人的事，我們管不著，也甭去想，泡泡，你還記得，哪裡更方便我們挖洞嗎？」

這周圍的氣溫正急速下滑，她的腳，已經感覺一到了寒冷。

「你還記得前天我們路過的那片石林嗎？那邊的大石頭多，如果你能堅持，去那裡挖個石頭洞，可能更好些。」

他知道盧悅的意思，雪化的時候，他們一時可能還是出不來，到時這種紅顏色的雪水化進泥土裡，在裡面呆著，不管是眼睛和心靈，可能都要受罪。

「能堅持！」

最後一件大氅，被她摸出來，橫搭在傀儡虎身上。

兩隻腳被大氅掩住，好歹擋了不少寒氣。

因為是走過的路，雖然是夜間，傀儡虎在速度上，也比來時快了一倍都不止。

漸行漸遠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此時的崖下，正翻湧著更黑的濃霧，不過數息間，就漫延了上來，紅色的雪花落到崖下，被濃霧裹住的時候，顏色居然在慢慢轉變，成為黑色。

「嗚呼呼……」

寒風打著呼哨，把大氅吹得獵獵作響，盧悅一邊努力裹緊它們，一邊往口中倒火鱗果泡製的靈酒，在墨色里絕塵而去。

天要亮的時候，他們終於趕到了石林，只是此時此刻，這裡成了一片紅色的世界，雪已經積了半尺厚。

「盧悅，你怎麼不選那幾塊更大的？」

發現她在一根高大石柱的上端挖洞，泡泡非常不解，是紅色的雪，又不是黑色的雪，至於要住那麼小的地方，委屈自己嗎？

「你看那塊，好大好大，我們還可以在裡面，把三層寶塔撐起來。」

「小雪可以變成大雪，大雪可以變成暴風雪，暴風雪自然也可能再變。」盧悅很注意地，開出一個能彎腰進去的洞口，把要保存的洞門吸出后，顧不得腳麻，再開出的石塊，俱被她送出數千米遠。

「這裡沒其他人，我們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石洞被她一點點地擴大，很快便分隔了兩層，上面一層稍為大點，能容她躺下，下面一層，放只靈爐后，就只能坐著了。

泡泡眼見她在下層的反面，又開了一個厚達一米的石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好了！」在外面轉了一圈，盧悅確定沒有破綻后，終於鬆了一口氣，「就算下黑雪，我們應該也不怕了。」

用木系道法，把兩層之間的洞口堵住，放上靈爐點好火靈碳，「怎麼樣，這狡兔二窟做得不錯吧？」

「多事！」

泡泡丟給她兩個字后，趴到才鋪好的火靈被上，「你要弄二窟，好歹先把我安頓好呀，害我跟著你奔波。」

「哈哈哈，好，算我錯了行不行？」

盧悅笑著在火靈被上，放出一小堆火系仙石，「天大地大，現在都沒我家的泡泡大，小的以後保證，一定把你放到任何事的最最最前面。」

「自己說過的話，要算數才行，哄我也沒用了，自己的靴子自己煉，別想我再幫你。」

盧悅咧嘴，「你只會煉丹，能煉器嗎？」

第二丹田的嬰火，在她手中冉冉而起，「泡泡，我教你煉器，你看著啊！」另一隻厚毛大氅當場被她截下一半，「早知道當初，你也跟大師兄呆一段時間就好了。」

泡泡撇撇小嘴巴，「想得可真美，我才懶得看你呢。」

他丟了一顆火系仙石進嘴巴咔擦咔嚓煉化，跑到石門前，特意開出的那個觀察外面的小口上，「哇，好大的雪啊！」

鵝毛大雪沙沙而落，視線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紅色。

這種雪顏色，真是頭一次見，泡泡一時之間，居然看住了。

「別看了，小心被風吹著。」

弄了半天，盧悅給才自己弄了一雙中品的靈器靴子，穿上后，覺得也挺滿意，正要把他拎回來時，就見小傢伙面容嚴肅，「黑……黑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