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城的上空，近些年，在整個仙界來說，最為奪目。

玉仙之劫雖然不算什麼，可架不住十幾二十人一齊進階，整個三千城，哪怕荒野之地，都鼓盪著充盈的仙靈之氣，低階弟子們的修行，因為活躍的仙靈之氣，幾乎一日千里。

頹廢了數萬年的三千城，猶如突然煥發了新生一般，為天下側目。

「你說什麼？又一個秘市，出現冰獸妖丹？」

閑德長老猛然一下站了起來，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查！這一次又是什麼人在賣冰獸妖丹。」

萬古冰川真的成了萬古，十幾萬年來，那裡少有人進，就算偶爾有膽大的修士，也只敢在邊境撈上那麼一兩顆，這般大規模的……

他眯著眼睛，不能不懷疑什麼。

與他一般懷疑的有心人，其實挺多的，只是一想到，百靈谷那日堆出來的一百多玉盒，一些人又打消了念頭。

就算當初流煙仙子報數時，有所隱瞞，想來也不會隱下太多。

畢竟三千界域那個叫盧悅的小丫頭，在百靈呆的時間太短太短，就算再厲害，萬多妖丹，應該也是極限！

流煙仙子抓住世人的這點心理，不動聲色地，往外面出著冰獸妖丹……

透過妖緣，她更清楚，有多少人想在百靈刻意偶遇盧悅，只是那丫頭，這十一年，都不知在哪主修鍊，除了偶爾跟唐舒有點聯繫，外面再沒聽過她打荒獸的消息。

流煙仙子嘆口氣，這樣也好，兩萬多顆冰獸妖丹，她已經陸續放出兩千多，所得東西，早就超過當初她帶出來的。

現在對於盧悅來說，安全才是第一位。

百靈戰場雖然不能進階，可是五百年出來后，修鍊跟不修鍊，完全不一樣。

「仙子！」

人屠子在殿外觸動禁制，進來的時候，面容非常不好看，「我們的冰獸妖丹還有多少？外面傳言說，你為了眼前之利，把還剩的最後一百冰獸妖丹，也全都換出去了。」

「噢？有這樣的傳言？」流煙仙子好像一點也不奇怪，閑適地靠坐回玉椅，「隨他們怎麼說吧！不用管。」

「不用管？」

紀長明被她雲淡風清的樣子，一下子弄急了，「不是，你真把那麼多冰獸妖丹全換出去了？你你……你好歹給我家阿悅留幾顆啊，她將來也要進階的，當初結丹的時候，就是天龍九珠劫，元嬰時，又弄一次域外天魔劫，你敢不給她留一顆，流煙，我就跟你拼……」

一隻散發著寒氣的玉盒，在他話音未落時，就被流煙仙子放了出來，她輕輕地打開，「這一百，我絕對不會動。」

「……」

這就好，這就好。

紀長明拍拍胸口，嚇死他了，「那……那就拿出去，給那些兔崽子們看看！」

「不能！」流煙仙子把玉盒輕輕合上推給他，「就讓他們說，我們把冰獸妖丹全換了，這一百……你留著。」

啥？

紀長明忙往後退了一步。

當初他們十七人初來乍到，窮得一文不名，要不是流煙以她的妖丹，全力相助，哪有如今的他，更不可能有三千城。

所以，盧悅送上來的妖丹，在流煙仙子這裡，他從來沒擔心過。

「老紀我就是過來問問，你至於生氣嗎？」

「我沒生氣。」流煙仙子淡淡一笑，「你佔便宜收了一個好徒弟，這些……我想盧悅應該希望給你。」

什麼？

什麼叫他佔便宜？

紀長明很鬱悶，盧悅分明是他的有緣人，雖然她先是逍遙弟子，后是天地門弟子，可他們的師徒緣，卻也不是假的。

這段時間，被昌意幾次冷諷，他其實非常不憤，「昌意那個混蛋，也在你面前，亂嚼舌根了？」

「……」

流煙仙子無語，幸好逍遙子的修為弱些，修得又不是殺伐道，否則演武場，一定天天有熱鬧看。

「外面是不是還有傳言，說盧悅帶出的不止六百冰獸妖丹？……我現在就跟你透個底吧，六百冰獸妖丹，只是零頭的零頭罷了。」

零頭的零頭？

紀長明的眉毛都跳了跳，雖然私下裡他也有些懷疑，可這零頭的零頭，是不是也太過了？

「我決定，用一千冰獸妖丹換回的資源，全力助飛淵進階。」

一千冰獸妖丹？

紀長明呆了呆，一向腦子快的他，被流煙仙子一個又一個問題砸暈了。

他顧不得其他，努力算一千冰獸妖丹，按現在的市價，可以幫飛淵換回多少其他妖丹。

流煙帶著笑意，欣賞人屠子的表情變幻。

「……她……她送出了多少冰獸妖丹？」

等到算出能換八、九萬其他妖丹的時候，人屠子控制不住地結巴了一下。

雖然覺得不敢相信，可細想的時候，他卻又覺得，正在情理之中。

徒弟被魔門四處追殺的時候，她不好好藏著，卻跑到死沙漠渾水摸魚，進他的古城地宮，當起了地獄使者黑無常，四處收割魔修性命。

那丫頭，生來就是個膽大包天的。

暮雲草原敢混，萬古冰川一定也敢混。

「你……猜猜！」

流煙仙子看著被震住的人屠子，不知道為什麼，非常想笑。

她也真的笑了，「不敢猜？呵呵，我就知道，你不敢猜！」

可憐她被那隻冰猱嚇得差點倒在眾目睽睽之下。

偏偏又因為是眾目睽睽，她愣是不敢倒，連臉色變化，都要在一邊心驚的時候，一邊努力控制著。

流煙仙子覺得，她演戲的本事能更上一層，盧悅居功至偉。

「你……你那天都要倒了。」人屠子看看四周，雖然這裡沒人，可他還是不放心，在殿外瞬間弄出一個超大結界，「冰獸妖丹，是不是……是不是過五千了？」

要不然，她也捨不得，一下子拿出那麼多的東西給飛淵！

「你把我也看得太低了吧？」

流煙仙子白了他一眼，「也小看了你徒弟的本事！她的魔星之名，能在三千界域，被道、魔兩方認可，你不會以為，她就會齜牙必報吧？」

「……」

人屠子紀長明，無語當場。

教徒弟的時間太短，是他這輩子，做得最錯誤的一件事。

哪怕他的傳承，全給了那丫頭，世人也一樣認為，他就是撿了個徒弟。

「別不服氣！」

流煙仙子給他倒上一杯茶，「說起來，我們真正應該感謝的是逍遙子，是他留下的逍遙門，教出了盧悅，哪怕天地門，也是撿逍遙門的便宜。」

「難不成，她的冰獸妖丹，也……也過萬了？」人屠子避開她這話，接著轉向他好奇的地方。

流煙仙子點頭。

「真……真過萬了？」剛剛坐下的人屠子，震驚的蹦了起來。

「看樣子，你是喝不下茶了。」流煙仙子嘴角輕揚，「那就跟我來吧，我給你看看，她真正的收穫是什麼。」

人屠子看她轉動地下秘庫的地磚，忙飲下滿口茶，定定心神。

流煙仙子在前他在後，接連走過兩個小傳送陣，他們才在一座地下庫房前停下。

人屠子的眉頭皺了皺，這個地方他以前來過，甚至保護陣法，他也親自參與完善過。

只是……怎麼又加了冰屬性？

冰屬性與之前的設計相悖，反而會消弱保護法陣。

流煙仙子打出數個手印，石門才在他們面前，轟然洞開。

空蕩蕩的庫房，還是如前一般，讓人屠子看了心酸。

這些年，因為在百靈戰場的屢次失利，為了保住三千城的基本運作，流煙把以前積下的好東西，全都以低價跟別人換成仙丹了。

「你再看！」

流煙又打出一道手印，空蕩蕩的庫房裡，突然多出一股無言的荒古氣息，一隻巨大的荒古獸，佔了半個庫房。

人屠子驚得咽了一口吐沫，「這……這是……」

「現世的萬古冰川之主——冰猱！」

雖然這傢伙身上傷痕纍纍，甚至連頭都是另外接的，可流煙仙子卻越看越愛，「十五階荒古獸完整的屍身，可以說世間難尋，紀長明，你應該能把它製成傀儡吧？」

傀儡？

紀長明心神一震，忙繞著冰猱轉起圈來。

半晌后他飛向冰猱頸間，輕撫被隱藏了好些的劍痕。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居然在劍痕上，感受到閃瞎人眼劍的氣息，那是他親手幫徒弟改造的。

「你問我？」流煙仙子好笑，「盧悅說，冰猱跟暮雲草原的大獒打架，然後它們一齊精疲力盡，她就去撿了一個便宜。」

「……」

紀長明瞪大了眼睛。

十五階大妖的便宜是那麼好撿的嗎？

他在這隻冰猱身上，整整感受到三道閃瞎人眼劍的劍氣，那個丫頭，怎麼敢的？

「這隻冰猱現在是我們的了。」流煙仙微笑，「除了缺一顆牙，屁股那裡有塊骨頭塌了一些，其他，全都完完整整，紀長明，製成十五階的傀儡，應該沒問題吧！」

「……」

紀長明撫向大冰猱。

雖然這傢伙早就死了，可它自帶的冰之氣息，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製成傀儡后，更加的悍不畏死，是絕對絕對的好材料啊！

「沒問題，怎麼會有問題呢？」紀長明身上的熱血在流動，有了它，三千城，又多了一個保障，「你怎麼過了十一年才告訴我？早點說……」

「早點說，你能忍住？」流煙仙子一口打斷，「你忍不住的，而我那天又露了些破綻，被有心人知道，還怎麼悶聲發大財？」

悶聲發大財？

人屠子的理智回復七成，理解完這句話后，嘴巴咧得讓人不忍直視。

「盧悅說，四百年後，她還要進冰川再發一筆大財。」流煙仙子看了他的傻樣子后，心情大好，「所以，這隻冰猱，將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她扔出一個儲物戒指給他，「這十一年，我已經收集完能夠匹配冰猱的其他傀儡材料。出去后，你就宣布閉關，好好把它制出來吧！」

……

……

從炎生絕域走出的盧悅，可不知道，送出去的冰猱，會被師尊弄成超級大殺器。

跟泡泡談價錢的結果，是她頭上又長了兩個大包。

當軟泡泡變成鋼泡泡的時候，她也只有抱頭虎竄的份。

「泡泡！那裡有個大湖呢，我要到湖水裡呆一會，你……」

「湖裡也有荒獸。」泡泡的童音清脆，「想在水裡玩，自己弄一個大水泡就是。」

盧悅：「……」

她的人生樂趣，要變味了嗎？

「這裡真不能去，你好好看一下地圖，這湖與無涯江相連，無涯江又與幽冥海相連，它怎麼可能沒有荒獸？」

「行了！我知道了。」盧悅從湖上掠過，「只要它們不來找我，我也不去找它們。」

如果哪個荒獸不長眼，那不好意思，她是一定要到水裡走一趟的。

咻！

一條長長的似鬍子又似藤的東西，一下子朝盧悅卷了過來。

叮！

早就蓄勢待發的閃瞎人眼劍，狠狠劈下，「去死！」

可憐，在炎生絕域的無人區，她根本沒法動劍，一動火溶漿就噴比她還狠，能生生地把溫度推高几十度。

為了小命，這些年她老老實實地讓泡泡護，骨頭都快生鏽了。

遠遠地一隊修士，看到湖水突然一分兩半，驚訝不已。

這種驚天劍式，正常只有化神，才能劈出，難不成又有哪位星君，進了百靈？

幾個人互看一眼，一齊順著湖岸衝出。

不管是不是化神星君，在百靈，大家都是小元初，此劍的靈力消耗，一定非同小可。要是對方與荒獸兩敗俱傷，就是他們的機會了。

「叮叮噹……」

湖水一分兩半的時候，盧悅也看到湖裡的那隻鬍子鰱了，她的光之環瞬息而出，在正要逃的鬍子鰱鼻孔處，旋轉衝進。

轟隆！

湖水在鬍子鰱的痛苦中，翻起滔天巨浪。

泡泡撇了撇小嘴巴，在心裡猜測，某個人一定不會躲。

果然，盧悅哈哈一笑，衝進湖中，在裡面旋轉一動間，甩出無數小雷球。

「嘭！嘭嘭……」

衝天而起的水注，一個個地飈起，又一個個地落下。

泡泡非常慶幸，他把耳朵閉上了。

這傢伙，一定是在炎生絕域憋得太狠，算了，算了，她想玩就玩吧！

遠處衝來的幾個人，被這一幕嚇了一跳，緊跟著就見一條銀光閃閃的鏈條，拴著鬍子鰱的腮，居然把它提出了水。

這……

他們正遲疑著，要不要再去的時候，就發現，那鏈條不知怎麼分了一部分出來，在鬍子鰱後背的金線上馳過。

超大的魚皮被當場剝下，一分兩半的魚身，亦露出最值錢的魚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