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喬安坐在椅子上，雙腿併攏收貼著椅子邊沿，膝蓋緊緊地靠在一起，雙手交握著放在腿上，低著頭，整個人顯得乖巧無比。

　　偶爾視線飛快地掃向旁邊，但他連脖子都不敢轉，所以只能看到那雙包裹在西褲裡修長的腿，還有放在腿上的西裝外套。

　　走廊上非常安靜，連隔音極好的錄音室裡的音樂聲都能隱約聽聞，喬安數著自己的心跳，思考著到底為什麼會陷入如此尷尬地情況。

　　本來他今天是來正式錄音的，結果試唱了幾遍調整狀態，剛準備開始的時候龔立舟卻帶著夏天河和顧衍一起進了錄音室。

　　第一次在大BOSS面前工作的喬安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雖然說他一直很擅長控制自己的聲帶，即使緊張也不會影響到演唱，可這次的要求是慵懶，是無所謂，是滿不在意，這種感覺在緊張的狀態下怎麼可能表現得出來。於是試了幾次都達不到效果之後，鄧宛如就把他趕出了錄音室，讓他去調整狀態。

　　龔立舟把他拉到旁邊小聲地責備他：“你怎麼回事？怎麼在顧總和夏主管面前這個樣子！他們親自來探班是多麼難得的事情，你還不抓緊機會好好表現！”

　　喬安也小聲地解釋道：“我……我太緊張了，以前需要投入感情，需要爆發力的時候，緊張反而會有幫助，但這次要的感覺就是對什麼都無所謂，緊張的話就……就……”

　　龔立舟非常不滿：“你趕緊調整一下，讓他們看到你這個樣子以後不捧你了怎麼辦。”

　　“我……我儘量……”喬安低下頭心虛地說。

　　“什麼叫儘量！”龔立舟正要說他，卻被夏天河給打斷：“龔經紀，你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龔立舟立刻換上一副笑模樣迎上去：“夏主管您別擔心，小安只是暫時沒找到狀態而已，調整一下就好了。”

　　夏天河卻非常堅持，對他招了招手：“不是這件事，你過來，我們去外面說。”

　　龔立舟跟著夏天河出去了，何曉溪和喬安對視一眼，關切地說：“要喝水嗎？我去給你拿。”相當沒骨氣地丟下他就跑了。

　　喬安張了張嘴想阻止她，到底還是沒敢喊出聲，回頭尷尬又緊張地看了顧衍一眼，微微抬手示意走廊邊的長椅，吞吞吐吐地說：“顧總您……您坐……”

　　顧衍看了看那椅子，配合地坐下了，然後對喬安說：“你也坐吧。”

　　“好、好的！”喬安輕手輕腳走過去，在最邊上坐了下來，愣了三秒才向著顧衍半轉身，微微彎腰說：“謝謝顧總……”

　　他不知道顧衍有什麼反應，他根本沒敢看，總之那之後兩個人就一左一右沉默地坐在這，夏天河不知道在跟龔立舟談什麼，說是去拿水的何曉溪也一直沒有回來，可能是進行南水北調去了。

　　就在喬安第三十九次念叨何曉溪和龔立舟怎麼還不回來的時候顧衍終於開口了：“會累嗎？”

　　喬安嚇了一跳，飛快地坐直身體轉頭看向顧衍，茫然地應到：“啊？”

　　然後才反應過來顧衍說了什麼，連忙說：“不、不累。”

　　顧衍平靜地看著他，繼續問：“聽說導演和錄音師都很凶？”

　　喬安有些心虛：“還好，只有我犯錯的時候才會比較凶，不過蘇導和鄧老師都是從專業角度出發，只是為了成品的品質，也是為了我好，所以就……沒關係的。”

　　“覺得這次的工作難嗎？”

　　見顧衍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嚴肅冷漠，喬安這才稍微放鬆下提起的肩膀，猶豫著說：“有……有一點點……”

　　“為什麼？”顧衍追問到。

　　“嗯……”喬安想了想，組織了一下用詞，“因為這首歌是比較頹廢的風格，我不太擅長，需要費一點功夫才能找到感覺。”

　　顧衍悄聲說：“是呢……”

　　喬安沒聽清，睜大眼睛看著他問：“什麼？”

　　“沒什麼。”顧衍說，“沒關係，找不到感覺就慢慢來。”

　　喬安非常詫異，沒想到顧衍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不過顧衍接著解釋說：“反正我暫時也不需要你們替我賺錢。”

　　喬安驚愕地微微張嘴，尷尬地笑起來：“啊……這樣啊……”

　　他又重新低下頭，感到一絲羞愧，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他現在只是一個小透明而已，作為大BOSS，顧衍能說出這種算是安慰的話已經很難得了。

　　他略有些沮喪地看著光潔的地磚，錯過了顧衍微微皺起的眉。

　　夏天河和龔立舟終於回來了，後面還跟著“調水”回來的何曉溪，喬安連忙站起來迎接，顧衍看著他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樣子更加皺起眉，但還是跟著一起站了起來。

　　喬安的視線頓時被他擋住，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第一次和顧衍站得這麼近，他這才發現顧衍竟然有這麼高。

　　喬安本身比較矮，只有一米七六，這會兒看著顧衍至少有一米八五的樣子，又高又帥身材修長，氣質沉穩內斂，還有在外國人中都少見的美麗的冰藍色眼睛，這種外貌條件不做明星實在是可惜了，然而人家不僅沒有做明星，反而成了許多明星的老闆，每天只要想辦法怎麼利用手下人賺錢就行，也難怪會說少他一個不少。

　　這麼想想，對於顧衍和夏天河竟然以他們的前途為優先，沒有做出殺雞取卵或乾脆放棄的事情這一點，喬安反而更加心懷感激。

　　也不知道夏天河跟龔立舟說了什麼，他看起來神情很複雜，看著喬安的眼神更加奇怪，弄得喬安疑惑不已。

　　不過他沒有多說，而是在顧衍和夏天河離開的時候跟著一起走了。

　　何曉溪把水遞給喬安，小聲地抱怨道：“一直聽你的粉絲說經紀人‘辣雞’‘不負責’，我算是看見了，就會溜鬚拍馬，對著你的時候就吹鬍子瞪眼，每次你錄音都把我們丟下，從來不接送，怎麼對徐銘就那麼上心。”

　　喬安並不生氣，喝了一口水還笑著幫龔立舟解釋：“反正我們只是來錄音的嘛，沒有外人會來這裡，而且我現在都沒什麼知名度，就算直接走在大街上都沒人認識我，不像隊長有粉絲，龔哥要多操心也是應該的。”

　　“你哦！”何曉溪無可奈何地說，“你就是脾氣太好了，所以他們都欺負你！”

　　喬安笑笑說：“也不算欺負吧，只是沒有太細緻而已，畢竟龔哥只有一個人，當然是顧了這頭顧不了那頭啊，再說我不是還有小溪姐你嘛~”

　　何曉溪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哎喲~~你這個嘴甜得喲，你要是在鏡頭前也能這樣就好了。”

　　喬安笑著沒有答話。

　　沒了兩大BOSS監工，喬安很快就找到狀態，順利地完成了主題曲的錄製，為了確保效果錄了三四遍，等後期處理完成之後再讓蘇導選擇最滿意的一版。

　　喬安大大地松了口氣，正如他好幾次的解釋，這首歌確實不是他所擅長的，又是張旭和蘇導的電影的主題曲，非常重要，雖然大致找到了感覺，但他心裡還是不踏實，現在總算是徹底完成了。

　　過段時間還要進組去拍戲，對於他來說又是一個挑戰。

　　之前剛出道的時候拍偶像劇，劇組人員對他們的要求真是能有多低就多低，別說什麼眼神小動作這些細節，只要臺詞大致不出錯就會被表揚，霸總全程凶巴巴，暖男全程微笑，夠帥、夠酷、夠有型，就完美。

　　他們都覺得：雖然偶像劇比較簡單，但是也太簡單了吧？直到被網上罵得一塌糊塗，才明白是自己想得太簡單。

　　其實喬安也有想努力提升自己的演技，因為他覺得演戲還蠻有趣的，可是他們畢竟是偶像，唱歌跳舞出專輯開演唱會才是他們的本業，加上現在娛樂圈走的是速食路線，經紀公司又是那個樣，哪有功夫給他從龍套配角開始進行磨練，最後只好繼續頂著滿天的口水演主要配角。

　　主角一般都是其他人的。

　　他想提前幾天進組，去看看張旭拍戲時的樣子，去學習學習。哪怕只是一個龍套角色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儘量演好，就算沒有正臉都沒關係，只要能夠出現就行，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也很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夠在張旭的電影裡出現的機會，他不想浪費。

　　所以在跟龔立舟說明了自己的擔憂，並保證一定會繼續每天練習唱歌之後，喬安提前到劇組報導了。

　　電影主要是講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跌進低谷又堅持著走上光明大道的故事。

　　三十多歲的男人正值巔峰時期，也是生活上的壓力最大的時期，男主因為堅持要做好自己的責任卻影響業績，不被上司理解遭到開除，自己出來和朋友一起創業又始終沒有起色，於是談婚論嫁的女朋友也離他而去，但他的堅持是被客戶看在眼裡的，所以後來公司逐漸發展起來，而之前的客戶也紛紛找上他。

　　目前還在拍前期張旭扮演的男主逐漸進入低谷的部分，剛好拍到他在自己的小公司辦公室裡被客戶拒絕，秘書送來虧損嚴重的財務報表的鏡頭。

　　喬安被工作人員帶到攝影的辦公室外時，透過人群的縫隙勉強看到了辦公桌前那個埋頭沉默的身影，充作檔的紙張散落一地，男人身上的襯衣皺巴巴的，頭髮也被抓得亂七八糟，他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搭在臂彎中，做出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露出來的下半張臉上青色的胡茬異常明顯，整個人都顯得頹廢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