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煦睡得並不好。
他一晚上做了很多夢, 大多都很古怪,一會兒夢見自己溺水,一會兒又夢見自己進了火海, 想跑跑不掉,想醒也醒不過來。
後來把他吵醒的是開門聲。
寂靜的黑夜裡,他清晰地聽到有人拿出鑰匙開了門。
溫煦瞬間驚醒,他從床上起身,對著門那裡喊了一句, “陳理,你回來了。”
回應他的是外面門關上的聲音。
原來是隔壁的人回家了。
他買的這個小區位置不算偏僻,但是當年建造過程中工地上有幾個農民工從□□上摔下來了, 當時事情鬧的很大,上了社會新聞。
所以小區建成,賣的並不算好,他搬進來以後, 一直沒有見過對面住進來過人。
如今卻有了開門關門的聲音,想必是有人搬了進來,這段日子他注意力完全都在陳理身上, 卻不知道自己有了鄰居。
溫煦心裡有個地方突然一下子就空了, 他重新躺下, 眼睛閉上,滿腦子都是面若冰霜的陳理。
來回翻身兩個小時, 溫煦再次起身,他找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晚上好啊溫哥,好久不聯系呀溫哥,最近在忙什麽呢溫哥。”
對面的人名為胡途,跟溫煦是一個大院出來的, 兩個人算是發小,畢業子承父業進了司法系統,在他們幾個發小中,人脈資源算是比較廣的。
“幫我查個人。”溫煦揉了揉眉心,開門見山。
“你要查誰?”
“陳理。”溫煦說:“你幫我查查他現在在哪。”
那邊沉默三秒,“查不了。”
“哈?”
“大哥我又不是百度,你給我個人名我怎麽查,你知道咱國家有多少叫陳理的嗎。”
“我有他身份證號。”溫煦補充。
“那也查不了。”
“為...”
“竊取他人隱私,違法了大哥。”
“......”
溫煦一時間有口氣堵到了胸口,上不上下不下,憋的有點難受。
“當然也有不違法的。”那邊話鋒一轉,溫煦甚至能想象到胡途勾唇笑的樣子,“不過你得跟我說,這人跟你什麽關系。”
溫煦直接掛斷電話。
又來一個喜歡八卦的。
結果他剛掛斷,那邊很快又打過來。
“溫哥你生氣了嗎?”胡途吐槽,“你真是不懂幽默,我又沒說不幫你。”
溫煦吐出一口氣,“你打算怎麽幫。”
“我認識一個私家偵探。”
溫煦:“......”
溫煦:“你這也是幽默嗎?”
“這不是。”胡途嘿嘿一笑,“我是人民的公仆,不能做對不起人民的事。”
“那...”
“他不是。”
你邏輯無敵。
溫煦道了聲謝,胡途嘿嘿兩聲說沒事等你找他查完就告訴我,我們順勢就把他逮了。
溫煦:“......”
你拿我釣魚執法嗎。
“開個小玩笑。”胡途再次笑起來,“他算是個比較有能耐的人,比我還靠譜,不過說起來,溫哥你那天跟我打聽沈卓幹什麽,你跟他認識嗎?有交集?是朋友?有合作關系?”
“沒有,我和他都不認識。”溫煦警惕起來,“他怎麽了?”
“沒關系最好。”胡途笑了兩聲,又嚴肅起來,“溫哥你以後也不要跟這種人來往。”
“他出什麽事了?”
“嗐,沒事。”等了幾秒,胡途又說:“不過告訴你也沒關系,他手下不是有家公司嗎,被人舉報了,可能會牽扯點官司,嚴重的話會被判刑。”
“什麽官司?”
“這就不能說了,哎呦一晃眼聊的時間這麽長了,溫哥你該睡了吧,晚安晚安。”
這次是胡途掛了電話。
不到一分鍾,他發了個電話過來,還附上了偵探的姓名。
但是沒想到,這個偵探並沒有胡途說的那麽靠譜,這一找幾乎找了半個月。
陳理看新聞的時候,才發現還有半個月就是春節了,所以出門時候他還特意關注了一下,大街兩邊果然都掛上了紅燈籠。
他之前並沒有找房子,出了溫煦小區以後,隨意打了個車讓出租車司機隨便拉自己去個住的地方。
這一隨便,就來到了城中村。
這是這座城市裡為數不多幾個沒有拆遷的村子,放眼望去都是平房,陳理隨便找了一戶人家,交了現金當天住了進去。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裡環境並不適宜居住,因為這個城市很大,來這裡務工的人很多,他們大多數都不舍得租住那些精美的樓房,住的大多數都是這種地方。
所以這裡的人魚龍混雜,他隔壁的鄰居經常很晚才回來,回來以後也不會休息,會看一些不可描述的視頻,聲音開的老大,隔著一堵牆聽的很清楚。
忍了幾天,陳理忍無可忍,每次那邊開始放那些視頻,他就會開始放社會新聞。
聲音大兩倍。
主持人字正腔圓的聲音很快蓋過那些猥瑣聲,這樣持續一星期以後,隔壁再也沒放過那些東西。
發現臨近春節,陳理想了想決定還是回家。
只是距離春節還有半個月,機票卻已經沒有了,沒有辦法陳理只能買高鐵票回去,高鐵票也很緊張,他搶的是當天晚上。
陳理慌慌張張買了一些東西,帶著可樂去了火車站,結果在過安檢時被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先生,寵物不能帶上火車。”
安檢人員面帶微笑。
陳理一愣,低頭看了看可樂,一時有著尷尬。
他這段時間自己一個人都呆傻了,連這些常識都忘了。
既然帶不了可樂,那就沒有必要坐火車了,陳理想著拉著可樂往外走,剛出了火車站,走到廣場,突然聽到了一聲“陳理”。
陳理轉過頭,一眼看到了跑過來的溫煦。
溫煦額頭上冒著汗,臉上略顯焦急,不過更多的還是驚喜,他眼睛裡發著光,思念兩個字擋都擋不住。
“好巧,你今天也要回S市嗎?”溫煦跑到他面前,演技有些拙劣。
陳理無奈地看著他。
“我也回去,一起吧。”溫煦笑。
“溫煦...”陳理喊他。
溫煦笑一下子消失了,“怎...怎麽?”
“一起吃個飯吧。”
溫煦一怔,“好。”
距離火車站不遠的地方有個商業街,那裡吃的東西不少,陳理先是在附近找了家寵物店,把可樂寄存到那裡以後又找了一家火鍋店開了一個包間。
其實兩個人坐在一個包間裡吃火鍋是比較尷尬的一件事,外加陳理本身就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
他不愛說話,溫煦就一直在旁邊說,問他這段時間過的怎麽樣,講自己這段時間接了個病人很可憐。
最後溫煦說的口乾舌燥,東西沒吃多少,茶卻一杯一杯的續。
整個過程溫煦都在笑,他盯著陳理,眉梢都有一個夾雜著喜意。
看的出來溫煦整個人都有些激動,他吐字越來越多,鍋裡熱氣沸騰,陳理抿了一口水,喊了他一聲。
“溫煦,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溫煦終於停下來,看著他。
陳理手指腹摩擦著玻璃杯,聲音平平,“你是不是喜歡我?”
溫煦臉色由白變粉再變紅,又紅到了耳朵根,他變得結巴起來,“我我我...你你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原來陳理只是猜測,可是當他看到溫煦找過來以後,幾乎就認定了這個想法。
陳理再次喝了一口水,“所以你是真的喜歡我?”
“是。”溫煦承認,他的心瘋狂跳動起來,一時間像是有幾百頭小鹿在裡面亂撞。
他期待看著陳理。
想要得到陳理的回應,又害怕陳理問他為什麽,問他以前不是喜歡女生嗎怎麽就喜歡自己了。
一時間溫煦想了很多故事發展後繼。
這段時間漫長的像是幾個小時,卻又只是眨眼間。
“那請你...”陳理看著他的眼睛,語氣淡漠,“不要在喜歡我了。”
“為什麽?”溫煦聲音發顫。
“給我造成困擾了。”
“醫生,必須要做切除嗎?”沈靜站在醫生面前,早已經沒了平時那高高在上的樣子,父親和兄弟接連患癌這件事把她打擊的不輕,“不一定非要手術吧,我們家有錢,可以試試別的方法嗎?”
醫生保持著職業性微笑,“首先您弟弟病症很明顯了,裡面確實有腫瘤,而那個部位的腫瘤惡性的可能性很大,我們做了手術之後,要把東西拿著去化驗,看看到底屬於哪一種□□癌,全身是否擴散,需不需要再進一步治療,目前國內的治療方法是這樣,據我所知,國外的治療方案應該也是切除。”
“我弟弟他還沒有結婚。”
“我理解您的心情,可生命總是比婚姻重要不是嗎。”
醫生說完,又安慰了沈靜幾句,不過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轉身離開。
裴峰把崩潰的沈靜抱在懷裡,“別哭了,靜兒,這也是不得已的事。”
“怎麽辦裴峰...”沈靜哽咽道:“爸爸的事還沒解決,現在小卓又...嗚嗚嗚...”
......
沈卓站在不遠處,旁邊的窗戶大開,風吹過來,把他的病號服吹的鼓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