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為不放心季玉竹,尤允樂再次打包住進薑府。
趙志遠作為京衛指揮使同知, 這段時日忙得腳不著地, 只得苦兮兮三天兩頭抽時間過來住一晚。
也因為他, 季玉竹通過尤允樂知道了很多京裡的情況。
據說, 永元帝大病, 已經無法上朝。
據說, 甯親王代管朝政。
據說,越郡王、不、駱澈被貶為了庶民, 被遷至河北皇莊半幽禁般居住。
據說, 北疆打勝仗了。韃靼直接被打退五百里, 韃靼大軍糧草後繼無力, □□只得領軍退回察哈爾爭奪皇位, 韃靼內亂估計能延續好幾年。
據說,除去駐守邊疆的, 其餘將領已經準備回京述職了。
據說……
京城種種紛擾, 季玉竹都沒放在心上。
大仇得報,衍哥平安。
完全放鬆下來的季玉竹, 好說歹說,把尤允樂勸回趙府, 省得忙得腳不沾地的趙志遠沒人照顧——也省得老是管著他。然後他就過起了夢寐以求、無人管束的宅男生活。
托人搜羅了一大堆的雜談志怪小說, 天天捧著書看到深夜,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日常跟張沖研究各種零食、甜點,飯後園子裡各種晃蕩運動消食。
隔日讓大夫跟接生哥麼摸摸脈、看看肚子。
吃好睡好心情好,體重也直往上飆升。
好吧, 孕後期的體重往上漲也很正常。
反正大夫跟接生哥麼都沒說什麼,只是逐漸加大他的活動量,他這等毫無經驗的人,安心聽指揮就好。
自從知道這世界的哥兒生產危險不比女人生產大後,他就……嗯,讓自己極力地淡定處之。
如此這般,就到了十月下旬。
陳易帶著人把東廂房整理一番,大夫跟接生哥兒也嚴陣以待。
他倒是很悠哉。
一個人吃過午飯,就扶著陳易在後院慢慢溜達。
春天栽下的花木,經過夏天的蔥郁,已經開始蘊藏,落葉紛紛。
幾株果樹也都打過果子並採摘完,吃得吃,送人的送人,還留了一部分晾曬成果脯,日常當零嘴。
只有特別種下的兩顆松柏,依然枝繁葉茂。
加上假山池塘小涼亭。
如今的薑府,比季玉竹在清平縣時所能想像到的庭院更漂亮,也更讓人安心。
季玉竹繞著院子走了兩圈,直到微微喘氣,才回房午休。
十月份的天氣,有些微涼,特別適合睡覺。再加上季玉竹臨近生產,身子沉重,晚上也睡得不安穩,這會兒再走動一番,不小心就睡得熟了些。
姜衛衍風塵僕僕趕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睡得粉撲撲的圓乎乎的季玉竹。
略沉的呼吸聲,帶著淺暈的臉頰,皺著眉頭側身壓著卷成一團的被子。
他想摸摸他的臉。
伸出來的手灰撲撲帶著塵土,與季玉竹瑩白的皮膚生成鮮明對比。
姜衛衍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就打算出去洗漱,臨走還不忘輕手輕腳地翻出一身乾淨衣裳。
房門一闔上,季玉竹略有所覺地微掀眼簾,迷迷糊糊掃了一眼房間,翻了個身又睡過去了。
待姜衛衍洗漱過回來,見他依然熟睡,乾脆也爬上床,伸手擁住他跟著一起睡過去。
睡夢中的季玉竹皺著眉嘟囔了一句什麼,自動自發地窩靠進身後溫熱的胸膛,孕後期酸軟多日的背也因有了靠墊舒服不少。
倆人直睡到半下午。
季玉竹率先醒了過來。
眼睛還沒睜開就習慣性地伸手往後腰一扶——
“啊!”
什麼東西?
他連忙爬起來!
“別怕,是我!”姜衛衍一睜眼就看到他笨拙地爬起來眼看就要摔倒,嚇得一把抱住他,“小心!”
季玉竹驚魂未定地回頭,不敢置信道:“衍哥?”
姜衛衍小心地扶著他坐好:“當然!不是我還會有誰爬上你的床?咱府裡這麼多下人可不是擺著看的。這麼長時間沒見,可見你是越來越傻了。”
季玉竹沒管他的笑話,扯開大大的笑容:“衍哥,你回來啦!”
姜衛衍勾唇,湊過來親了親他嘴角:“嗯,我回來了。”再低頭摸了摸他的肚子,“再不回來,我兒子可就要出生了。”
因為午睡,又只有一個人,季玉竹脫得只剩下一件單薄的棉質內衫,連褻褲都沒穿。如此,顯得肚子更是明顯。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衫,瞪他:“就為了兒子?而且,說不定是哥兒、或是女兒呢!”
“什麼都好。你生的都好。”姜衛衍大掌輕扶他後腦,湊近他,“寶貝……”
這一刻,什麼思念什麼戰事什麼懷孕,統統都被拋諸腦後。
久別重逢,倆人都有些激動。
姜衛衍移開唇,沿著白皙的頸項開始往下吮吸舔吻,手掌輕托在他腰後,防止他累著。
季玉竹攬緊胸前的腦袋,覺得自己簡直……不過這麼輕輕一撩撥,就……
他喘息著,不著寸縷的右腿往姜衛衍腰上一搭——
一股熱流從那處湧出,瞬間染濕了姜衛衍的褲子。
倆人頓時一僵!
姜衛衍生平第一次結巴了:“寶、寶貝,你、你、你這是……?”
季玉竹尷尬死了,氣急敗壞地吼他:“我什麼我?我只是要生了!”
姜衛衍更僵了,手腳哆嗦著把他放在床上,支著手站在床邊,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寶、寶貝,現在、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季玉竹狠狠拍了一下床板,“還不快去找陳易!”
“好!”
話音未落,□□著上身的姜衛衍就呼地一下跑沒影了,接著外邊就傳來他驚慌失措的大嗓門:“陳易!陳易!要生了!要生了!你家郎君要生了!”
季玉竹翻了個白眼,趁陣痛還沒到來,趕緊拽過褲子給自己套上。
準備的產房在東廂房,他可不想裸著下身被抬過去。
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
“小硯,馬上把大夫跟沈哥麼、葉哥麼請過來,就說郎君破水了,馬上就要生了。小墨,派車去趙府通知趙郎君,順便把他接過來,對了,記得也通知尤府一聲。小安,去庫房把之前準備好的人參拿出來,讓廚房切一點熬上,要熬得濃濃的……”陳易一邊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邊疾步走過來。
姜衛衍呼地一下又站到了床前,手足無措地看著季玉竹。
季玉竹忙對他笑笑,示意自己並無大礙。
後面跟著踏進房的陳易不等他說什麼,就直接給姜衛衍安排任務:“老爺,勞煩您把郎君抱到東廂房。那邊已經準備好所有東西了。”
待一切準備就緒,季玉竹直接把姜衛衍趕出去,才安穩地躺下開始準備生產。
姜衛衍又委屈又焦急地在門外打轉。
直到尤允樂匆匆趕來,都沒聽到季玉竹一絲呼痛的聲音。
“這是回來了?”尤允樂打量了他一眼,“衣衫不整站這兒像什麼話?還不去把衣服穿上?”
姜衛衍猶如見到救星:“阿爹,你快看看玉竹,他不讓我進去!他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不是說生孩子都很疼的嗎?”
“早著呢。”尤允樂看了看天色,轉頭問邊上的小安,“廚房有什麼?讓人給玉竹做些好克化的糕點粥品,不拘什麼,都給呈上來,看他愛吃什麼。”
小安領命小跑著出去了。
“李大夫,您看玉竹這狀況……?”尤允樂轉頭就問旁邊安穩坐著的老大夫。
李大夫撫了撫長須:“放心,郎君狀態不錯。”
尤允樂點點頭,謝過他並說了兩句辛苦了云云。
“阿爹阿爹!”姜衛衍急得團團轉。
“快去穿上衣服,還有得等呢。”甩下這一句,尤允樂就推門進了房。
姜衛衍無奈,只得匆匆跑回房胡亂套了件外衫,又跑到產房外磨鞋底。
除了中途小安給裡面送了些吃的,裡面就一直安安靜靜的,偶爾只聽到接生哥麼和尤允樂的幾句討論。
然後尤成坤也到了薑府,加入等候的隊伍。
如此這般,直到掌燈時分,房裡才首次傳來季玉竹隱忍的□□聲。
“玉竹!”姜衛衍驚懼,就打算沖進去。
“攔住他。”尤成坤經驗十足地讓侍衛們拽住他。
“滾開!都特麼給爺滾開!”姜衛衍不停掙扎。
啪的一聲,房門打開,陳易站在門口行了一禮:“老爺,郎君吩咐,不許您進去,不然他就不生了。”
“放屁!那是我夫郎!他正在生孩子!我還不能進了?”姜衛衍拉扯著左右兩邊的侍衛,就打算往裡闖。
“滾出去!”這是季玉竹因忍痛而有些發顫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一塊巴掌大的木塊。
姜衛衍腳下一頓,瞬間就被左右兩名侍衛趁機扯出去。
陳易砰地一聲關門落門閂。
姜衛衍一把甩開兩人,又開始滿院子打轉。
愁死了!
他家夫郎這是什麼矯情性子?
以後一定要給他掰回來!
……
待姜家少爺出生,已是深夜。
姜衛衍在門外急得團團轉,好不容易等裡面收拾妥當,才獲得自家夫郎的入內恩准。
“你真是……”提心吊膽了這麼久的姜衛衍氣急敗壞地沖進去,就看到鬢髮全濕、臉色蒼白的季玉竹蓋著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
“讓我說你什麼好!急死我了都!”他探進被窩握住他微涼的手,低聲抱怨了句。
季玉竹無力地對他笑笑,聲音低得猶如氣音:“衍哥,看到咱兒子了嗎?”
姜衛衍頓時心疼得不行,另一手撫了撫他的鬢角,動作輕柔地生怕碰壞了他:“還沒呢。阿爹帶著他在旁邊暖房擦洗。”俯身親了親他嘴角,“寶貝,辛苦你了。”
季玉竹不再說話,輕輕摩挲了下他溫熱的大掌,唇角帶著笑意閉上眼睛。
不過一會就陷入沉睡。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姜家衛衍,智勇雙全,臨危受難,安邦定國功不可沒,擢三品卿銜昭勇將軍。欽此 永元二十六年十一月五日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姜家夫郎季玉竹,博古通今,雄才大略,溫良謙恭,賜匾德才雙馨。欽此 永元二十六年十一月五日
姜衛衍拿著聖旨念了一遍,眯眼看向側坐在床邊逗著娃娃的季玉竹:“博古通今我懂,雄才大略是什麼鬼?除了三十六計跟軍護制度,你是不是又給出了什麼主意?駱潛那臭小子我知道,除了他家夫郎,別的哥兒女兒就是個相夫教子的玩意兒。我不在這段時間,你又做了什麼?竟然讓他下這樣的旨意?”
雖說永元帝尚未讓位,但他現在將朝政全權下放給駱潛,意思已經不言而喻。這聖旨雖說蓋的是永元帝的章,誰不知道這會兒就是駱潛的意思呢?
季玉竹一臉無辜地眨眨眼:“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姜衛衍冷哼一聲:“裝!等我查出來有你哭的時候!”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他挨著床榻的某處。
季玉竹隨手抓起軟枕就扔過去:“你兒子還在這呢,要不要臉!”
姜衛衍順手接住‘暗器’,湊過去壓著他就是一個深吻。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格灑進室內。
輕塵浮動,歲月靜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接下來就是薑家的日常生活,沒有必要再往下寫啦~~
不過,明天還會有一則小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