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嶺進門,身後的保鏢魚貫而入,個個是一米九的大漢,派頭十足。
一時間,人、禮服、人台模特、攝影器材全擠在一起,讓本就不大的工作室更加沒有立足之地。
當然不包括池嶺。
主角所到之處,眾人自覺為其避讓,齊刷刷看著池嶺越過蘇硯明,徑直走到步離面前,拎著手機塞到步離手裡。
“不要了,給你。”池嶺一臉嫌棄,還不忘補刀:“髒了,記得擦乾淨。”
X牌新出的15 Pro Plus,限量薄荷綠,兩萬塊一台,國內還沒得賣,僅僅因為碰了某人一下,說不要就不要,轉手送給助理,有錢就是任性!
赤裸裸的羞辱,惹來周圍一陣竊竊私語。
池嶺皺眉,保鏢們會意,自覺為大佬清場,將無關人等一一請離,堵住了圍觀群眾的碎嘴,也徹底澆滅了蘇硯明所剩不多的一點氣焰。
步離的氣焰也被澆滅了,不是因為膽怯,而是看到池嶺,懸著的大石頭落了地,突然就安心了。
一個蘇硯明而已。這個世界上有池嶺解決不了的事嗎?必須沒有。
盡管放了心,步離的動作卻沒有變,還一顆心撲在禮服上,固執地護著身後的人台,都沒工夫來驚訝自己白撿一手機的事。
“沒事了,放松點。”池嶺拍拍步離,轉身坐上沙發,礙於無外人在場,懶得再裝什麽貼心暖男,架起雙腿往後一靠,一副等待談判的模樣。
步離低頭跟上,乖乖站在池嶺身邊,看兩個資源咖巔峰對決。
“要買我的衣服,是吧?行,我賣給你。”池嶺舊事重提,輕描淡寫開出天價,“一個億,你買嗎?”
那一瞬間,蘇硯明的表情精彩紛呈,疑惑、驚詫、屈辱、憤怒夾雜著一絲絲覷意,最終匯總成四個字:你有毛病。
但池嶺是認真的,他追問:“買不買?”
蘇硯明臉色青紅交加,一時想不出怎麽回答才能既羞辱池嶺又拔高自己,只能愣著不說話。
“回答我,買不買?”池嶺又問了一遍,聲音不高,卻莫名讓人渾身發冷。
“我……不買!”蘇硯明能屈能伸。
這是他斟酌後得出的結論,識相地選擇了主動休戰。舞台上僅有一次的交鋒讓蘇硯明深知池嶺的可怕,更別說池嶺背後還有思瑞撐腰,貿然被對方捉住話柄,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更可怕的事。
況且上次事發後,謝馥希聯系GT背後的老板——也就是捧他出道又安排他復出的幕後金主,第一時間給他吃定心丸,說會效仿池嶺的手段,讓他走黑紅路線,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要熬過這兩個月,內娛頂流還是他蘇硯明。
罵兩句助理出出氣就算了,沒必要和池嶺硬碰硬。反正沒外人在,何必跟個傻逼似的,再一次主動鑽別人的套?
蘇硯明覺得自己聰明極了,還有點沾沾自喜,可惜碰上的是池嶺。
“哦,你買不起。沒關系,有人買得起。”池嶺笑了,看上去對蘇硯明的回答十分滿意。
他抬頭,指指步離手裡的手機,“幫我撥號,黎覓。”
蘇硯明氣息一滯,臉色驟變,甚至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哦。”步離拿起手機,點開通訊錄搜索欄,根據讀音輸入“LiMi”,跳出來一個“黎覓”,麻利按下通話鍵。
黎覓,總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步離皺著眉回想,忽然一個激靈。
上一世,由於機緣巧合,步離和蘇硯明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對話。大概是同為顧以唯上位路上的犧牲品,蘇硯明破罐破摔,揪著步離痛斥顧以唯過河拆橋,搶走他的金主,霸佔金主所有資源,讓他輸得一敗塗地,大概是覺得自己翻身無望,連在背後偷偷藏了好幾年的金主也一起罵了。
顧以唯通過自己認識謝馥希,步離是早就知道的。顧以唯說他們身在娛樂圈,多積攢人脈是正常的,步離信了,也沒深究自己公司的藝人勾搭競爭對手公司的經紀人究竟想幹什麽,畢竟謝馥希很快跳槽來啟明星,算自己人了,還做了顧以唯的經紀人。
顧以唯說謝馥希很厲害,不遺余力地為他拉資源捧紅他,步離還是信了,反正他就是個傻逼,直到無意中碰見蘇硯明酒後吐真言。
蘇硯明瘋狂辱罵金主換陪床像換衣服、拔×無情、穿上褲子不認人,步離記得那個男人好像就是姓黎來著。當時蘇硯明醉得厲害,在酒吧裡又唱又跳,嘴裡“黎覓、黎總”的稀裡糊塗瞎喊,步離以為是“李總”,現在看來,很可能不是。
蘇硯明、謝馥希、顧以唯、GT、啟明星,還有這個不太常見的“黎”姓,無法讓步離不多想。
步離看著屏幕上“黎覓”兩個字,突然覺得手機燙手。
如果他們是同一個人……
無奈現實沒有留給步離多想的余地。
電話接通,對面“喂”了一聲。
“開免提。”池嶺提醒。
步離不動。
以為步離沒聽清,池嶺抬高聲音,“免提。”
“哦,哦!”步離回神,趕緊按下免提鍵,舉著手機湊到池嶺面前,方便他接電話。
“寶貝怎麽想到給我打電話?大半夜的,幹嘛呢?寂寞了,還是想我了?怎麽不說話?嗯?害羞了?”對面說了一堆騷話,發現沒人接茬,怕把人惹急了,又灰溜溜地打住,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咳嗯,我在呢,說話。”
“黎總。”池嶺的聲音冷到極點。
“這麽生分幹什麽,叫哥!”對方的聲音熱情到極點,簡直冰火兩重天。
池嶺懶得廢話,直入主題:“你心肝欠了我一個億。”
“心肝?我心肝不是你麽?”對面騷得飛起。
池嶺臉色越來越冷。
對方見好就收,語氣難得正經了一點,說出來的話卻和正經沒有半毛錢關系,“哪個心肝?我心肝多了去了,你說明白點。”
“蘇、硯、明。”池嶺開口,像在叫一個死人。
“哦……哦,哦。你跟他說,從現在起分手,有什麽事自己解決。”
對方支支吾吾想了很久,大概率想到最後仍然沒想起來池嶺說的心肝是誰,只是給池嶺面子,隨便敷衍了一下。
池嶺忍無可忍,直接開罵:“賤人。”
哪知對方一點不氣,還十分受用,“多謝誇獎。”
池嶺沒轍了,扶額冷靜了一下,盡量陳述事實,讓自己不要被對方帶偏。
“他弄壞了我的衣服,解決不了。”
“哦?哪兒壞了?”
“摸了一下,髒了。”
“那扔了唄,別不開心。讓他們給你重做一件,回頭帳單寄我這兒。要多少,我給你開支票。哥哥把心掏給你都成,別生氣,不值得。”對方語氣輕佻。
“滾。”池嶺又罵。
“那你想怎麽樣呢,我的小少爺。”對方歎氣,一副“我該拿你怎麽辦”的過時偶像劇男主口吻。
池嶺按住太陽穴,冷冷地瞪了蘇硯明一眼,“管好你的狗。”
“行,行,你說什麽都行。等我這兒完事了,就給我們希希打電話。馬上打,我親自打,一定把事情給你辦滿意了,成不?”對方油膩地哄著,想起什麽,試圖禍水東引,“這個希希啊,唉,真是……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都讓人鬧到你那兒去了,那怎麽行呢?沒事,回頭我替你罵她,扣她獎金,看她下次還敢。”
不用多說步離也能明白,這個“希希”指的自然是謝馥希。
池嶺沉默了半分多鍾,突然問:“你喘什麽喘?”
對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床上翻滾,隨後響起男人慵懶的聲音,“我這半夜兩點,褲子剛脫,怎麽,你有想法?要不你開視頻,咱一起來?”
池嶺臉色鐵青,直接掛了電話,真不知道這一通電話究竟是敲打了蘇硯明,還是惡心了自己。
長久的沉默。
步離看到池嶺的嘴動了一下,口型極其熟悉,如果有聲音發出,他敢打包票那絕對是——草。
這個黎覓,明明有著一把罕見又標準的總攻男神音,說話怎麽就這麽的欠,讓好端端的手機都變得油膩了起來!步離低頭,貼心地把手機藏到身後,讓男神眼不見為淨。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蘇硯明“哇”地叫了一聲,像是反應過來了,語無倫次地指著池嶺“你、你、你”了半天,明顯是被自己猜到的事實驚到,並且震驚過頭。
“你不要這麽激動,小心面癱。”步離小聲安慰,實則火上澆油。
蘇硯明終於找回了組織語言的能力,揪著步離的話不放,“你說什麽?面癱?!我為什麽會面癱?!”
步離轉頭,朝池嶺眨眨眼睛,意思我能說實話嗎?
池嶺回了一個縱容的眼神,意思當然可以。
步離清清嗓子,“整容很危險的,你要當心一點,盡量不要做太誇張的表情,要不然,那什麽假體啊矽膠的爆了就不好了。”
蘇硯明氣炸了,五官一陣扭曲,讓步離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剛才說的話很可能會在下一秒成真。
池嶺笑了,步離恰到好處的笑話驅散了黎覓帶來的惡心感。他眯眼,微微仰頭,像一隻被撓得很舒服的貓,“會說話就多說點,我喜歡聽。”
步離臉紅了,被男神稱讚的感覺可真不錯!
池嶺舒了一口氣,靠著沙發,雙手交叉,開始算總帳,“我以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沒想到你居然這麽蠢……”
他頓了頓,略帶寵溺地看向步離,“連我們步離都比你聰明。”
步離臉色古怪,這究竟算誇他還是罵他啊?
蘇硯明不說話,很有可能是無話可說。
池嶺歪著頭,視線從上到下打量蘇硯明,又飄過去掃了步離一眼。
能利用的全部利用完畢,新玩具也已經到手,是時候讓對方死個明白了。
“你該感謝你的劣跡斑斑,讓你歷經千挑萬選,最終成為一顆出色的棋子。”池嶺頓了頓,繼續,“其實蠢的不是你,是弗格。連最基本的市場調研都不做,也敢貿然來國內?該說他們蠢呢,還是不怕死?被黎覓忽悠兩句,就信了你這個假流量,信了和GT合作能給他們帶來決定性的變革。”
“其實黎覓說的沒錯,對我來說,現如今的狀況的確是個不錯的變革,只是他們誤會了。”池嶺嗤笑一聲,朝蘇硯明攤手,“你也不用怕,你還有得選。留下繼續錄節目,按我的遊戲規則玩,或者毀約。我個人是十分支持你毀約的。如果你跟弗格毀約,我會借最好的律師團隊給你,我保證,一定替你把弗格拖到破產那一天。”
騙局。
蘇硯明背後發涼。
什麽復出,什麽翻紅,什麽高奢,什麽綜藝,什麽代言,什麽合作,全是假的,全是騙局!
不過看他黑料多、路人感官差、脾氣急、豁得出臉,打著為他洗白的旗號,騙他出來做墊腳石,當他們博弈的棋子罷了!
還有謝馥希,該死的謝馥希!花言巧語引他上鉤,處心積慮營造任他為所欲為的假象,讓他膨脹到以為自己可以跟電視台對著乾,出了事還把他當傻逼,開空頭支票哄他乖乖聽話,好繼續供他們擺布,事實是黎覓連他叫什麽都不記得了!
早就玩膩分了手的金主重新找上門,虧他還為對方的長情心潮澎湃了一下,以為夜路走多了,總還能逮到一個真心的,黎覓這個賤人怎麽對得起他?而原本就是一場關於利益的交換,他又對得起誰呢?
“謝馥希呢?我要見謝馥希!”蘇硯明尖叫。
池嶺“哈”了一聲,“你的經紀人,你自己聯系不上,卻來問我?”
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吵鬧起來。
腳步聲再一次紛至遝來,從樓梯口湧進走廊,人比之前更多。
“喲,來了。”池嶺挑眉,轉頭看向門外。
門沒鎖,“篤篤”兩聲敲門聲後,門被人打開了。
池嶺的一級特助Ada推開工作室的門,轉身抵住,笑容洋溢地對著門外的誰彎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是這裡,樊小姐,您請進。”
作者有話要說: 步離:看來黎總您也是要走黑紅路線呢?
黎覓:嗯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