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人就算了,還去時尚圈最高殿堂丟人,對外,一不小心鬧了個國際大笑話,藍血高奢那裡實在不好交代,對內,千萬營銷費打了水漂,公司和金主那裡更不好交代。
蘇硯明慌了,團隊更慌。鎖廣場、撤熱搜一條龍,水軍連夜出動,陰兵過境,很快將惡評洗刷一空,總算把覆面影響降到了最低。
水軍可以顛倒是非,但無法熄滅廣大網友吃瓜的熱情。就像現在的觀眾席,先是一個兩個恢復了記憶,再二傳十,十傳百,直至傳滿整場,每個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表情蠢蠢欲動,嘴角時不時上揚,一切盡在不言中。
再說池嶺的設計,本來沒什麽,就是每條禮服裙背後都有一小塊網紗拚接,看起來略有一點多余罷了。
直到蘇硯明挑破,瞬間耐人尋味起來。
說他純粹故意?勉強。原本就是光與影的設計,用網紗很正常,透視那更正常。不故意,又總有那麽一點碰瓷的意思在裡面。
本來三條裡隻佔了“透視、網紗”兩條,好巧不巧最後一條“抽絲”,被步離強行拽下紐扣給撞上了。
命運啊,總是這麽曲折離奇又充滿驚喜。
可憐步離一不小心當了主角,還是什麽都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事態頭也不回地滑向一個誰都無法把控的局面,一點摸不著頭腦。
現場氣氛古怪,有一種吃到真瓜的興奮之情在人群中隱秘地流淌著。
舞台一分為三:蘇硯明火氣衝天,池嶺波瀾不驚,模特面面相覷。
池嶺沒有說話,無辜地歪著頭,迷茫的表情渾然天成。
知道這點程度刺激不到池嶺,礙於攝像機還在工作,蘇硯明只能回頭找導演的麻煩。
“拍夠了嗎?啊?還拍?”蘇硯明瞪向導演,恨不得用眼刀戳導演一個窟窿。
導演站起來賠了個笑臉,向在場的工作人員擺手示意,再一次給一波三折的錄製按下暫停鍵,並且很有可能不是暫停,而是罷錄。
這本該是一件令人十分頭疼的事,看導演的表情,非但不覺得麻煩,反而有點興奮。
關掉的攝像機助長了蘇硯明的氣焰,他“哼”了一聲,眼睛在池嶺身上從上到下刮了一個來回,口氣輕蔑:“裝得很爽啊你!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婊子立牌坊!”
面對蘇硯明的挑釁,池嶺表情分毫未變,采取了最為羞辱的一種方式——徹底的無視。
粉絲團坐不住了。極其難聽的辱罵和偶像的一再退讓點燃了她們心中一壓再壓的怒火。
自己捧在手心裡的人,憑什麽在這樣一個非專業的舞台,讓人肆意踐踏才華?
真正有能力的人,憑什麽不允許他出頭,隻配被資本碾壓?
粉絲們越想越氣,有個別膽大的乾脆直接站起來,指著蘇硯明開罵:“你他媽又是個什麽東西?!換頭怪,求你回去捏好你的眼睛鼻子再出來丟人吧!”
現場安靜了兩秒,隨即爆發出哄堂的笑聲。
“垃圾!”
“換頭怪!”
“滾下去吧!資源咖!”
自第一聲高叫響起,往後一發不可收拾。
有人忙著附和,有人笑得前仰後合,最後演變成群體行為。
“垃圾!垃圾!垃圾!”
“黑幕!黑幕!黑幕!”
“下台!下台!下台!”
集體抗議一聲高過一聲。
粉絲團群情激奮,扔了手幅,摔了燈牌,紛紛起立,一邊喊,一邊擼袖子,一副要衝上去為偶像乾架的樣子。
“誒誒誒,保安,保安!”導演嚷嚷著,趕緊讓保安把情緒激動的粉絲圈在原地,圈住了人,卻圈不住她們為偶像站街的心。
叫罵聲此起彼伏。
演播廳內一片混亂。
觀眾席上,男人按下寫著“思瑞集團”的座簽,站起來默默看了池嶺一眼,然後扣上西裝,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邊的下屬及保鏢早在他站起來的瞬間自覺為他讓出空間,畢恭畢敬地退到走道裡排好隊,等他領頭先走。
思瑞帶頭撤場,隸屬思瑞一系的小企業也跟著離開。
前排座位一下空了一半。
除了弗格團隊,大概是第一次來國內,有點水土不服,搞不清發生了什麽,還在艱難地和工作人員交涉。
舞台上,原本因為粉絲的羞辱氣到爆炸的蘇硯明突然不氣了。他斜睨著池嶺,心裡忍不住得意:沒有後台還敢和弗格對著乾,現在連弗格的死對頭思瑞都走了,看你怎麽收場!
“呵。”池嶺冷笑一聲,難得變了臉。
蘇硯明以為這一聲是衝自己來的,立即跳腳,“你笑什麽?你還有心情笑?!”
池嶺沒理人,眼神空洞,似乎在想心事,想了一會兒,又很快恢復了慣有的冷淡表情。
所有人都覺得池嶺在笑蘇硯明,可步離總覺得他的眼神似乎飄向了觀眾席。
演播廳後台,鬱萱帶步離來到內部員工專用的更衣室,然後鎖上門。
鬱萱把儲物櫃裡步離的衣服和書包扔還給步離,又翻出化妝包,讓步離趕緊換衣服卸妝。
步離腦袋懵著,動作卻很快,接住東西,跑到櫃子後面換衣服,一邊問:“導演讓模特們別亂走,都去後台呆著,等會兒可能還要接著錄,你不用管其他人嗎?”
剛才一場鬧劇,沸沸揚揚吵了半天,直到導演出面調解才勉強暫緩乾戈。
後面還有兩個團隊等著上場,也不知道怎麽辦。導演的意思是先找個地方把嘉賓安頓下來,等安撫好蘇硯明,再接著錄。可看蘇硯明的樣子,擺明了要罷錄。特別是聽完鬱萱關於“透視、網紗、抽絲”的解釋後,讓步離覺得重錄的希望更加渺茫。
奇怪的是鬱萱,好好一個副導演,放著現場一堆人不管,單獨把他拎來這裡,還讓他換衣服,搞得像要越獄似的,讓人怪不安的。
“你還有心情管別人?”鬱萱一貫的刀子嘴豆腐心,話出口才覺得說重了,又安慰步離:“沒事,我就在這。”
身為一個臨時工,步離覺得自己太冤了。但凡有腦子,都能想明白他跟整件事完全沒有一點關系,怪就怪偏偏碰到蘇硯明那樣蠻不講理的人,別人不惹他,他也要回敬三分,更別說主動招惹了,想也沒好果子吃。
更糟糕的是,明明想要跟謝馥希劃清界限,又一次因為一顆紐扣陰差陽錯成為整場焦點。不知道謝馥希走沒走,如果沒走,等下給她碰到,又或是聽說了什麽,再像上一世一樣纏上他,那可真是好玩了。
步離換完衣服,苦著臉從櫃子後面出來。
看步離一臉喪氣,明顯在為台上的事擔心,鬱萱歎了一口氣,狠狠捶了一下步離的後背,“怕什麽!天塌了有姐給你頂著!”
步離一個趔趄,還沒站穩,又被卸妝水塞了滿懷。
步離跟著鬱萱坐到椅子上,開始卸妝。
鬱萱整理好步離換下來的禮服,連同鞋子、假發一起,打算等會兒交還給池嶺。回頭看到步離拿著化妝棉胡亂擦著臉,動作飛快,生怕來不及似的。
“你慢點!皮都要擦破了。”鬱萱提醒,再一次安慰步離,“別急,慢慢來,沒人催你。”
“那個……真的沒事嗎?”步離吞吞吐吐。
鬱萱搖頭,“不用你管,卸你的妝。”
“就……不錄了嗎?”步離忐忑。
“都這樣了,還錄個屁啊。”鬱萱沒好氣,搶過步離手裡的化妝棉親自代勞,一邊叨叨:“也不用你的豬腦子想想,要繼續錄,我能叫你來卸妝?就算他們錄,你也不錄了。我讓你不用錄了,聽明白了嗎?”
步離頓了一下,抬高聲音:“姐,你這麽囂張的嗎?你不會是打算過了今天就不幹了吧?”
“放屁!”鬱萱凶了一句,再沒有下文,明顯外強中乾。
看鬱萱這個反應,傻子都知道被說中了。
步離沒有再說話。感情上,他支持鬱萱追逐自己的夢想。理智上,他希望鬱萱立馬辭職,放棄她的電視人夢,好好養一養她過勞的身體,扭轉上一世因病早逝的命運。
反正家裡也不是養不起她。大排檔旁邊開個小超市、奶茶店什麽的,也挺好。
“姐,我想回家。”步離小聲。
“馬上,別急。”鬱萱嗔了步離一眼,“電視台又不吃人,總能讓你回去的。”
步離扯扯鬱萱的袖子,“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那你得等我下班。”鬱萱笑了,拍開步離的手讓他坐端正,換上嚴肅的口吻:“等會兒帶你去蘇硯明那邊道歉。除了‘對不起’三個字之外,什麽也不要說。不,是不許。不管他們說什麽,你都聽著,除了道歉,不許說別的,其他的我會幫你說的,記住了嗎?”
“哦。”步離乖乖點頭。
反正他也沒想說別的。頂多被蘇硯明罵兩句唄,那有什麽。哪裡比得上活生生的家人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小姐妹: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