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風就像一個彬彬有禮的學生，恭恭敬敬的站在那裡。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對老師的尊重，對老師的關懷，還有感激！

他的笑容是如此的平靜，安詳。

衛瑤臉上的怒氣如同春風融化冰雪一樣退散，然後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楊風，是你啊！」

楊風道：「是啊，不然老師以為我是誰呢？」

衛瑤微微一笑：「沒什麼！」

楊風道：「我看老師似乎有心事，在為什麼事情生氣呢？」

衛瑤微微皺眉，並未開口。

楊風繼續道：「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學生，一個聽眾好了。說出來，或許就不生氣了呢！」

衛瑤忽然發現，楊風這一次回來，比之前懂事了很多。說話都如同春天裡的陽光那般暖心，當下甜甜一笑：「沒什麼，我就是擔心你！」

楊風心中一暖：「我沒事！我在外面也想念老師，時刻都想回到老師身邊。」

衛瑤笑得很開心：「是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了？」

楊風道：「當有人走進我的心裡，我就會很貼心。才月余的時間不見。老師的頭上多了幾縷白髮。這些天來，是我讓老師太操心了！」

衛瑤搖頭：「不，你很優秀。比我想的還要優秀。是我老了，白髮自然就長出來了！」

楊風凝望著衛瑤額頭上飄散下來的白髮，心中忽然說不出的感動。鼻子都有點發酸，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起曾經的一幕幕過往。

自己的人生，正是從崑崙聖境開始，才開始進入大踏步前進的時代。可以說，崑崙聖境是自己人生實現騰飛的地方。這裡的一切，都是自己人生的奠基石。

換句話說，崑崙聖境之中對自己最重要的人就是衛瑤！

正是衛瑤對自己的栽培，教育，信任，以及毫無私心的傾囊相授。自己才能夠在崑崙聖境內重塑根基，實現本質的飛躍，才有如今的成就。如果沒有這段學習的經歷，楊風現在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在淮河流域爭霸的小地頭蛇。根本無法成為六州宗門的掌門人！

這一切，都是衛瑤的教導！

楊風銘記在心。

楊風收回心思，微微笑道：「老師還很年輕，你一點都不老！還是那麼的美麗，絢麗如花！」

衛瑤站在原地，凝望著楊風，好半晌后，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楊風，才一個月的時間不見，你怎麼變得怎麼甜了？」

楊風笑了：「因為人生太殘酷，活著的時候要好的甜蜜，美麗。」

衛瑤微微道：「你說的對。這一次你出去，我發現你的變化很大。彷彿你成熟了很多，彷彿又年輕了很多！」

楊風道：「我這一切都是老師教授的！如果沒有老師的教導，我現在還在淮河做一個土匪。又怎會有如今這六州掌門人的地位。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衛瑤老師，我一輩子都感激你！「

衛瑤嗤笑道：「好了，你說的好像要離別似的。走吧，去我的地方喝茶！」

楊風道：「好！」

衛瑤的住處，楊風和衛瑤相席而坐，衛瑤給楊風泡茶，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互相看著彼此。

楊風凝視這個老師，發現老師的臉上和頭髮上都留下了歲月的痕迹。而衛瑤則是凝視著這個學生，發現楊風不斷的長大，不管是身體上還是思想上，都比上一次要成熟很多。

楊風眼中是不忍，內疚，感激。

衛瑤眼中是欣慰，釋然，不舍，還有自豪！

半晌后，衛瑤收回目光，遞給楊風一杯茶：「好了，別看了。你再看就看到我臉上的皺紋了。我可不想變成一個老太婆！」

楊風也收回目光：「不會，老師在我心中，永遠都是最美麗的！」

衛瑤笑道：「別貧了。你這一次回來看來，作為老師，我很開心。你在外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楊風沉默。衛瑤繼續道：「滅華江門，收服六州之地。去廷尉府，見證了廷尉府的滅亡！滅環州周圍的四大宗門掌門。放出豪言，三個月後要滅九環侯。這一切我都知道！」

楊風忽然很惆悵的點點頭：「老師雖然深居這瑤池宮，卻對天下事了如指掌。」

衛瑤道：「你是我唯一的學生，我當然要關心你的一言一行！」

楊風沉默不語，忽然感到萬分的溫暖。此生能夠遇到衛瑤這樣的老師，楊風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衛瑤深情的凝望著楊風：「我知道，你取得這些成就的背後，承受著更大的痛苦，承受著更大的壓力。月子歌的死，廷尉府的滅亡，對你來說都是巨大的傷痛。原本我還擔心你會因此一蹶不振。別人只看到你耀眼的成就，但是老師我卻更關心你內心的痛苦！」

楊風忽然鼻子一酸，低著頭：「老師。我覺得自己活得很卑微，連狗都不如。我甚至覺得自己活著就是一個笑話！」

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面蹦躂出來的。

衛瑤前傾著身子，撫著楊風的臉：「我知道，我懂這種感覺！楊風，我知道！」

楊風忽然淚眼婆娑：「我一邊大言不慚的說要實現自己的宏願，但是另一邊我連自己身邊最親的人都保護不了。眼睜睜的看著月子歌死在我的面前。眼睜睜的看著七千廷尉府部落的成員血流成河……我卻一點能力都沒有，什麼都做不了！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楊風雙手捂著臉，情緒幾乎失控。

衛瑤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這個學生，這個平時笑傲天下，六州宗門的掌門人，一個在外人看來比鋼鐵還要強硬的男人，此時此刻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手撫在楊風臉上，眼睛紅潤：「這種感覺，我體會過。你體會了，猶如也然給我重新體會了一遍！楊風，這是成長路上必須付出的代價，必須做出的犧牲，也是你必須承受的痛苦。歷經千重難，煉就不死心。我一直以你為自豪！」

回想起當日月子歌靜靜的躺在椅子上，笑看著自己和月少陽烤魚的情景，楊風忽然悲從心來，忍不住站起身來到窗戶邊，扶著窗口，啞聲道：「那一天，月子歌就坐在我的旁邊，她說她喜歡吃烤魚，我就給她烤魚，我答應把第一口烤魚給她吃。但是等魚兒烤熟了，她卻不在了。她最後的目光就是這麼看著我的，在我的旁邊靜靜的看著我……我居然連最後一句話也沒來得及和她說。她告別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啊！」

「或許，她不想把告別弄的太傷感。或許，她想用微笑來向你告別，減輕你的痛苦！」衛瑤來到楊風身後，靜靜的說著。

「她好傻，好天真……連死的時候都不願意把痛苦留給別人！」楊風的心都碎了：「她臨終前把整個廷尉府都託付給我，讓我為廷尉府正名，讓我帶著廷尉府走向光明，走向榮耀，寫出人類十萬年的歷史正文。我答應了！朱萬門為此還不惜把廷尉府的最高傳承太禹之墓傳授給我。我答應了……可是我從太禹之墓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七千廷尉府部落成員，無一生還……我用自己的雙手，挖了七千個墳墓，把每一個部落成員親手埋藏！」

說到最後，楊風的情緒再一次失控了：「朱萬門自發解體，把王者之印歸還給拳鋼。但是拳鋼還是讓九環侯動殺手！我最後找到府主朱浩然的時候，他已經被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懸挂在廷尉府的大殿上空……我什麼都做不了，我辜負了一個又一個最親的人！」

楊風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任何的隱藏，直接伏在牆壁上大聲的嚎然大哭！

楊風憋了太久太久！之前在月少陽身邊，楊風需要剋制情緒，因為他必須告訴少陽堅強！如果自己都情緒失控的話，少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後來回到普度門，楊風也需要給眾人做表率，自己必須堅強！

但是此時此刻，在老師衛瑤面前，楊風就像一個孩子，這才不顧一切的大哭一次！

少年就這麼對著窗外，嚎然大哭！

「啊啊啊！！」少年在嘶吼。

「楊風！」

衛瑤忽然在忍不住，把楊風的身軀緊緊的抱在懷中，兩行清淚順著美麗的臉頰滑落下來！

「風兒，我知道你的痛苦。我理解的悲傷，我理解的大哭。如果你想哭，那就盡情的哭吧。老師在這裡陪著你！你不用在意任何的東西！」衛瑤閉上眼睛，任憑眼淚不斷的滑落。

事情雖然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是衛瑤發現自己的心分明在疼在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流幹了眼淚。

楊風的情緒這才慢慢的平復下來，當下微微後退兩步：「多謝你，老師。你讓我可以在你這裡盡情的發泄。或許真的是憋得太久了吧！」

楊風拭去眼淚：「你發泄出來，我反而更放心了，如果你一直憋著不說，我倒是擔心呢！」

楊風深深呼吸，只覺神清氣爽，無比的舒暢。當下深深道：「接下來，九環侯必須死！人們都說諸夏八王是不可戰勝的存在，哪怕是太虛領域也無法抗衡王者之印。可是我楊風偏偏就要從九環侯身上開刀，告訴世人，即便是王者之印，也可以滅！」

衛瑤很欣賞的看著楊風：「你不用估計九環侯和崑崙聖境的聯繫，我支持你的決定！你要殺，就殺。我不但不會幹涉，反而會支持你！」

楊風恭聲道：「多謝老師理解。九環侯畢竟是崑崙聖境星戒宮的宮主，我擔心殺了九環侯，會讓老師寒了心。」

衛瑤很欣慰：「傻孩子，你要做的事情，為怎麼會心寒呢！崑崙聖境傳承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發生一些變化了。你這一次回來，我也該告訴你真正的崑崙聖境是什麼樣子的！」

楊風道：「真正的崑崙聖境？難道我之前看到的都不是真正的崑崙聖境么？」

作者朽木可雕說：第四更，沒有了，求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