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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鬼看到我都哭 - 第30章字體大小: A+
     
    第30章 主奴契的反噬

      三個月前。

      天色將黑未黑的時候, 城市的燈火已經先一步亮了起來。

      卻照不亮一些幽深的小巷。

      江寧在小巷之中慌不擇亂的跑著,身後是三個拿著棍棒刀具追著他跑的小混混。

      他們邊跑邊罵罵咧咧, 嘴裡的話粗俗不堪,明顯是些地痞流氓之類, 但速度要比江寧快得多,眼看十米的距離漸漸被縮小到五米, 四米, 三米, 江寧心裡越來越急,瞅準前邊一個彎猛的拐過去, 他記得這後面是條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道, 到了主街, 想必他們也不敢這麼肆無忌憚了。

      「彭」的一聲重響。

      剛剛拐過彎的江寧猛然間撞到了什麼東西, 因為衝力過大, 導致他身形不穩的向後退了三步, 差點跌坐在地上, 幸好扶著一邊的牆壁勉強站穩了。

      但這樣一來, 身後的小混混們已經追了上來。

      一個染著黃毛看似老大的人舉著手上的刀具獰笑一聲, 「跑啊,繼續跑,看你還往哪裡跑。」

      其他兩個人也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笑聲充滿著一種幸災樂禍的意味。

      江寧蒼白著臉扶了扶鼻樑上快要掉下的黑框眼鏡, 手指緊張的握在一起, 嘴唇緊緊的抿著, 不知不覺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三個小混混緩緩向他走了過來。

      江寧靠在牆上,身後是一面死胡同,他避無可避。

      正在氣氛劍拔弩張的一瞬間,一道帶著點不耐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喂,讓讓。」

      在場四個人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是江寧剛剛準備逃跑的小巷口,也是他剛剛一不小心撞上的「東西」。

      那是個二十二歲左右的青年,他穿著一身淡黃色的連帽衛衣,一件白色休閒褲,一雙白色的運動鞋,肩上跨個淺灰色的單肩背包,五官挺拔俊朗,皮膚也是健康的小麥色,頭髮半長不長軟軟的搭在額前,給人一種陽光帥氣的大男孩感覺。

      他微微仰著下巴,眼神有點不耐又帶了點不屑,說話的語氣也特別的欠揍,「我說你們,擋了爺的路,讓讓。」

      黃毛當即就被惹毛了,嘴角綻開個猙獰的笑,「唉,這小子,欠收拾啊,沒看我們在忙著嗎,再囉嗦收拾你!」

      那青年扯開一個傲慢不屑的笑,懶洋洋道:「關我屁事!」

      江寧驚異的盯了他一眼。

      不出他所料,這一句話徹底捅了馬蜂窩,三個混混舉起手裡的刀棍就朝他砍了下來。

      江寧叫了一聲「小心」,正要衝過去幫忙,那青年眼一抬,也沒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只幾個眨眼的功夫,「砰砰砰」幾聲重響過後,等江寧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三個混混已經全部趴地上了。

      江寧驚訝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出口的聲音都有些抖,「謝……謝謝。」

      那青年抬手摸了摸胸口,表情很是不爽,「一群擋路狗而已,話說回來,你剛剛撞得倒是挺疼的,不過算了,我還有急事,就不和你計較了。」

      江寧:「……」

      他眼角餘光忽的瞥到一抹寒芒,下意識側頭看去,就見青年背後的視線死角處,一抹刀芒對準面前的青年手臂砍了過去。

      他連忙撲上去,伸手拽著他猛地往旁邊一拉,刀芒險險的貼著青年手臂劃過去,在手背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殷紅的血瞬間便湧了出來。

      青年惱怒的一蹙眉,回身一腳重重踩在了黃毛拿刀的手腕上,「卡擦」一聲響,卻是骨折了。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霎時響徹整個小巷。

      「原本還想稍微教訓下你們,還算留了手,這是你們自找的。」青年冷冰冰的說著,正要抬手摀住那隻受傷的手,江寧已經從褲兜裡拿了紙巾出來為他擦拭傷口,眉目間的認真謹慎讓青年心間的火氣不自覺消了點,把手抽回來隨意甩了甩,懶洋洋道:「小傷而已,我還趕時間,就先走了。」

      他揮了揮手,背著他的單肩包往混混們追來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的又頓住腳步,回頭道:「你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剛剛的慘叫已經吸引了人過來,繼續留下去會有麻煩。」

      他說完,一手抬起向他揮了揮,轉過前邊的小道就消失不見了。

      江寧這個人自小比較封閉內向,他一般不會去主動管別人的事情,剛剛為他擦血也是看他是因為自己才受的傷,這會兒見那青年走了,他也沒在意,低頭看了看手指,白皙的指尖沾著一點殷紅的痕跡,是那青年傷口的血。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沾著血的地方有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身上也慢慢的有了些冷意,陰森森冰冷冷,怪不舒服的。

      難道是感冒了?

      想起那青年的話,他掃了眼地上癱著的三個混混,眼神一冷,快步往家裡走去。

      也許最近太累了,休息一會就好了。

      這麼想著的他,完全沒想到這股冷意會越來越嚴重,等他回到家鑽進被窩的時候,他的雙手雙腳已經如寒冬臘月裸露在外面一般,冷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冷啊……

      他蓋著三層被子,還是冷得瑟瑟發抖,那冷意像是從身體裡滲出來似的,一絲絲一縷縷,從骨頭縫裡,從經脈血肉裡,隨著湧動的血液慢慢流到全身上下,似要將他整個人都凍僵了。

      他這才隱約意識到不好,想要起身去拿手機找人來幫忙,可這會兒那冷意卻偏偏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整個人都痠軟無力,短短一會的時間,甚至連抬抬手這個動作都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只能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儘可能的抱團取暖,卻也只是杯水車薪,基本沒什麼用。

      這個時候他沒發覺,普通人肉眼不可見的視線之中,他沾過那青年血跡的手指之處不斷冒出一團又一團陰森森的黑色霧氣,而那霧氣冒出的範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擴大,漸漸蔓延到了整隻手上,又沿著手臂向著全身擴散開去。

      那些黑霧透過房頂,漸漸向半空延伸而上,形成一團將整棟房屋都籠罩起來的黑色霧氣,陰氣森森,兇殘嗜血,所過之處花草枯敗,落葉繽紛,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他所住之地有些偏僻,是京都西郊一個獨棟的小樓房,附近離他最近的樓房都在三十米之外,而就在三十米外的小樓房陽台上,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留著一頭海洋波浪捲長髮的妖艷女子正眉心緊擰的盯著這邊,手中羅盤不斷「滴滴」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響,證明著對面的情況有多凶險。

      「奇怪,怎麼會這麼早就解封了,姑奶奶我還沒準備好呢!」

      她抿了抿唇,似是有些惱怒,臉上神色猶豫不決的變換半響,最後一咬牙,「不管了,先保護他要緊,萬一被人發現擄走,這小子說不準會性命不保的!」

      話落,她轉身回了屋中,鎖好門窗拉上窗簾,確保無人可以偷窺後,回到床上盤膝坐下,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拳頭大的翠綠色玉質小鼎。

      她把食指放到齒間,用力一咬,殷紅霎時迸出,她卻像是早已習慣,面色淡淡的把手指放在小鼎上方,滴滴殷紅滴落而下,本來黯淡無光的小鼎頓時華光大盛,竟慢慢漲到了一米多高,其上翠色流轉,靈動非常,竟是一枚厲害的法器。

      「鼎靈,鼎靈,你若能護住他,我就蒐集更多的紫氣給你吃。」她喃喃自語般的話剛剛才落,翠綠玉鼎便猛的一震,其上光暈更是耀眼非常,她看了不覺一笑,笑罵一聲,「倒是個貪吃的,我們開始吧!」

      她話落,眼中的調侃戲謔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認真,雙手在胸前結了個手勢,口中念道:「乾開坤封,陰陽聚合!」

      與此同時,三十米之外的小樓四周,四面八方有綠芒一閃而過,先前被埋在地上的符紙被這一聲咒語激活,半空中隱約出現一個翠綠色的巨鼎虛影,將整個房子都籠罩其中,本來已濃厚到快要四處奔騰的黑霧頓時被玉鼎虛影困守其中,再也無法繼續侵害周邊的花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不知不覺就到午夜12點了。

      此時此刻的江寧幾乎已經沒有知覺了,那手指處湧出黑霧的地方已經擴散到了他全身上下,就像是什麼東西的封印被一點一點蠶食著解開了,隨著時間的延續,身上的冷意越來越嚴重,森寒的冰冷像是刀子般一下一下劃著他的骨頭血肉,凌遲般的痛苦讓他全身的冷汗流了一層又一層,他虛弱的張著嘴,卻連喘氣這個動作都費力得難以繼續。

      我要死了嗎……

      他昏昏沉沉的想著,只是這個念頭略過腦海的一瞬間,整個人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模糊的意識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不,我不能死,我父母還生死不知,我還沒有找到他們,我要繼續找!

      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在他心間咆哮掙扎,可他卻連抬一抬手都做不到,無盡的冰冷和徹骨的疼痛將他的體力消耗殆盡,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卻也只是勉強把手湊到了頭邊,再進一步卻是不可能了。

      真的要死了嗎?就這樣活活的冷死,疼死?

      無論是誰,救救我!

      他緩緩閉上眼睛,眼角一滴淚水再也止不住,順著面頰徐徐流下,「啪」的一聲,滴在了江寧接觸到那青年血跡的手指之上。

      一點金芒在手指上倏忽乍現。

      此刻的京都西郊一間廢棄工場上,秦牧正被人用鎖鏈捆綁住身體,束縛在身後的木樁子上。

      他心裡忍不住有些惱怒。

      他被他弟弟背叛了。

      原本是接到弟弟被綁匪劫持的消息,按照綁匪的要求孤身一人來到這裡,以他的能力,對方再多人他也不怕,可他千算萬算,算錯了一點。

      這壓根就是一場戲。

      當被他弟弟用電擊棍從身後電倒的時候,他弟弟秦陽居高臨下看著他,微笑著說:「哥哥,你的異獸我會幫你繼承的,至於明天的太陽,你就不用看了。」

      他不可置信的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弟弟要殺了他。

      他從小保護到大的弟弟,只因為要奪取與他契約的異獸,便要殺了他!

      他覺得失望透頂又憤怒非常,胸腔之間燃燒著一股火,像是怒龍出海,驚濤駭浪。

      就在怒火燃燒到最頂端之時,他隱約聽到一聲低低的,仿若響起在耳邊的呢喃,「無論是誰,救救我。」

      正在憤怒之中的秦牧下意識一抬頭,一聲質問已然出口,「誰?」

      這道聲音像是回應了某種召喚,虛空之中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忽然作用在他身上,像是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在拉扯著他往一個方向拽去,可惜他身上到處都是帶著符紙的鎖鏈,只把他拉的鎖鏈嘩嘩響,卻壓根兒拉不動人半分。

      秦牧驚駭非常,他以為這是秦陽搞出來用來謀害他的手段,一疊痛罵已然出了口,「秦陽你這只白眼狼,我養你這麼大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你這只忘恩負義的畜生!」

      可惜那力量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秦牧都感覺拉扯自己的那股力量要和鎖鏈一起把他扯成兩半了,他疼的臉都白了,到後來罵也罵不出口了,那力量還在繼續扯他。

      大概是扯了半天扯不動,那存在有些生氣了,蓄力猛的一扯,秦牧「啊」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下意識一閉眼,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間襲遍全身上下,他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被扯成兩半了,可耳邊呼呼的風聲卻又有些怪異,小心翼翼膽顫心驚的睜開眼一看,眼前是京都飛速掠過的美麗夜景。

      他眨了眨眼睛,再低頭一看……

      他哪裡是被扯成兩半了,他是被那股力量把魂魄從身體裡扯出來了!

      擦!爺魂魄出體了!

      那力量一路拉扯著他往一個地方飛去,速度如光一般,只一兩個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幢被濃郁到快成液體的黑霧包裹的二層小樓。

      接著他好像穿過了一層薄膜一樣的東西,最終在裡面似乎是二樓的地方停了下來。

      之所以是似乎,是他完全看不清這房子裡有什麼東西,入目所見全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郁陰氣,就是千年的墓穴也沒這地方恐怖!

      秦牧還沒探究出這地方有什麼名頭,為什麼會一直吸著他來,接著他突然驚恐的發覺,他魂魄之上的陽氣散成一縷縷金色的光芒,朝著某個地方飄了過去。

      有什麼東西在吸他的陽氣!

      他是陽煞之體,至陽成煞,這麼一點陽氣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個事,可問題在於,那東西吸取他陽氣的動作一直沒斷,源源不斷,總有某個時刻他會被吸乾!

      最糟糕的一點是,他完全逃不了,虛空之中拉扯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不見了,他倒是能自由活動了,可屋子外面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籠罩住了,他費勁全身力氣也出不去,只能像只困獸一樣在屋子裡四處飄著,眼睜睜看著那存在不斷吸食著他的陽氣,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不是沒想過撲進去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可那東西身周陰氣太過濃郁,已經形成了一層保護,就像屋子外面這層不知名的結界,他完全進不去。

      這種等死的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秦牧暴躁的咬牙,要是讓我知道你是誰,我非把你捏死不可!

      第二天太陽曬到屁股的時候,江寧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

      他是被臭醒的。

      朦朦朧朧的眨了眨眼睛,意識還沒完全清醒,但一股撲鼻而來的濃烈臭味已經讓他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醒了?」一聲死氣沉沉的聲音忽的響了起來,「醒了就給爺出來!」

      江寧驚了一跳,下意識一掀被子,就見床頭蹲坐著一隻黑色的貓咪。

      它瞪著一雙死魚眼陰森森的看著他,琥珀色的貓瞳裡充斥著一股暴躁的冷意,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去將人咬死,但這股衝動被它牢牢的壓制住了,它看著面前坐起來的人,貓臉上明晃晃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去洗個澡。」

      江寧驚訝的看著它,大概對於黑貓開口說話這件事有些不能接受,以至於愣了好半響,才試探著叫了一聲,「環環?」

      黑貓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你叫誰?」

      它不耐的甩了甩尾巴,爪子在床上刨了幾下,努力隱忍著那股暴躁的想撕人的衝動,聲音冷淡道:「先去洗澡,臭死了!」

      江寧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慘狀有多恐怖。

      單薄的睡衣上全是黑乎乎的污漬,似乎是從皮膚上滲出來的,包括臉上,手上,腳上,都浮著一層厚厚的黑漬,別說看了,就這麼坐著都能聞到一股臭乎乎的味道。

      更讓他驚訝的是,他本來短短的頭髮竟然瞬間變成了長髮,足足都可以及腰了!

      他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遇到混混,被人救,接著突然很冷,冷到他以為快要沒命的時候,突然又變得很暖,暖洋洋得他忍不住就睡了過去。

      他的身體應該是出現了什麼變異,環環會說話應該也是昨晚那場異變的產物。

      他冷靜的思考著,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黑貓,沒有多問,轉身下床往浴室走去。

      現在不是談論的時候,他現在的模樣太過狼狽,還是收拾乾淨再說。

      他足足花了兩個小時來洗澡,一是那層髒污實在有點多,二是,他花了點思緒來理清現在的情況。

      他之前是很封閉內向的,整個人蜷縮在自己的世界,就算他再努力也掙脫不了封閉的束縛,他就像是被某個東西強制的禁錮住了,導致他思維有些滯澀,行為舉止沉悶刻板,看世界都帶著一種朦朦朧朧的模糊感,就像霧裡看花一樣始終隔著一層壁障,這層壁障阻礙著他出去,且在越變越厚,他對於外面世界的感知也越來越模糊,這會兒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層厚厚的壁障突然消失了,他的思維前所未有的清晰,世界以無比清亮的面目展現在他面前,他感覺前二十三年都白活了似的,整個人宛若重獲新生,舒服得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但他很快克服了這種由舒服帶來的新奇以及放鬆感,眼前的狀況有些顛覆他的認知,他必須盡快理清楚。

      我的身體發生了點變異,我家環環會說話了。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兩件事明確告訴他:他本來以為的物質世界之外,還存在一個他不知道的奇特世界。

      他現在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和這個世界扯上了關係。

      好奇嗎?害怕嗎?

      都有的。

      以前封閉的時候他想盡一切辦法打破那層阻礙他探索世界的壁障,但無論他怎麼努力也做不到,反而因為屢次的失敗變得氣餒,漸漸放棄了出去的想法,毫無疑問他對於世界還是有著新奇探索欲的,但那層壁障一直在壓制著他,生生將那顆希望的火苗壓到窒息滅種。

      但現在,它又重新燃起來了。

      他不僅接觸到了他一直想接觸的這個世界,還有另外一個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展現在他面前。

      他想要去探索,又對它可能出現的危險猶豫不決,畢竟他才剛剛從那個封閉世界解脫出來,一瞬間讓他接受兩個世界,有些超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先看看吧。

      他想。

      看看環環會說什麼,既然已經踏進了一隻腳,一無所知只會讓自己更顯被動,他需要補充一些新的知識,儘量把主動權握在手裡。

      儘管他現在不太能接受一隻會說話的貓,但,那是他家環環。

      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藉著水流的沖刷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是他家環環,只是環環會說話了,只是性格變得有些奇怪。

      他如此告訴自己,心裡總算沒那麼難以接受了。

      他花了兩個小時的時間來重塑自己被顛覆的世界觀,等心裡做好了直面的準備,才慢吞吞收拾一下走了出去。

      等穿著浴衣走出浴室的那一刻,早已等候在臥室門前的黑貓抬眼看去,琥鉑色的眼瞳裡頓時閃過一絲驚艷,以及疑惑。

      面前這個人妥妥是個美人,皮膚白皙細膩,身材頎長瘦削,一頭漆黑長髮柔順的垂下,五官輪廓更是精緻俊美,尤其那雙眼睛,形狀竟是眼尾上挑的丹鳳眼,細細長長,冷冷淡淡,威嚴之中又帶了點風情,直看得人心癢難耐,但那眼瞳卻是濃墨重彩的黑,漆黑到透不出一絲光亮,森冷冰寒,直盯著人看的時候,無端有種頭皮發麻的幽深之感。

      陰煞之體啊……

      黑貓驚異的感嘆著,即使早就有所準備,還是被這種體制所展現出的幽深之感吸引了視線。

      可這個人怎麼看著有那麼點熟悉呢?

      它看著看著,突然瞳孔一縮,整隻貓猛的一下驚跳了起來,「是你!」

      江寧低頭看著它,細長濃黑的眉微微挑了挑,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道冷芒,「看來你不是環環。」

      環環與他朝夕相處三年時間,不會這麼半天才認出他,不是環環,那會是誰?

      他心裡有些發冷,但強大的自制力讓他勉強控制住了情緒,他想聽聽它的解釋。

      至少,他要知道他是誰,環環去哪了。

      黑貓這會兒因為聯想到一些事情,整隻貓都有些僵硬了,它緩緩的轉身往客廳走去,眼神如在夢遊一般飄飄忽忽的,「竟然是你,是你……」

      江寧疑惑的看了它兩眼,跟著它往臥室走去。

      黑貓跳上客廳沙發,江寧坐在對面,敞開了話題,「你到底是誰?」

      黑貓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他,慢吞吞道:「我叫秦牧,是昨天巷子口從三個小混混手裡救了你的那個人。」

      江寧:「……」

      也許是這個信息量太過巨大了,江寧悶了好一會,丟出兩個字,「證據。」

      黑貓似乎早有所料,閉上眼睛,整個身體散出一層柔柔的光芒,一個透明的人形影子從貓頭頂浮了出來,轉眼已變作一人大小,正是昨晚巷子口那個陽光帥氣的青年,只是此刻的他渾身透明,身上散著一層柔和的淡金色光芒,像是……魂魄。

      江寧驚異的看著他,手指忍不住微微握緊,呼吸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

      真的是那個人。

      他現在……是鬼?他死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剛剛和我說話的,一直是一隻鬼?

      他後背倏地竄上一股冷氣,細密的冷汗透過皮膚冒了出來,全身寒毛根根起立,好在他之前到底有所準備,不至於在它面前失了分寸,手指緊緊握著沙發近乎於痙攣的顫抖了兩下,勉強算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做出什麼大驚失色慌亂逃跑的事來,同時腦海裡同時急速思考著眼前的狀況。

      如果他是鬼,那他一定是發生了意外,他……死了?那環環去哪了?這貓的身體的確是環環,難道環環它……

      一個不好的預感迅速竄過腦海,他還沒來得及理清楚思路,黑貓突然「喵」的叫了一聲,渾身毛髮全部炸起,尾巴高高豎起,對著半空的魂魄齜牙咧嘴,似乎下一刻就要撲上去一樣。

      秦牧「嘖」了一聲,表情看上去有些惱怒,淡金色的魂魄猛然往下一竄,瞬間又鑽入了黑貓身體裡。

      黑貓頓時瞳孔一縮,一瞬間四爪朝天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口中「喵喵」叫個不停,聲音裡滿滿都是憤怒,江寧正要上去查看,忽然黑貓身子一僵,猛的一下站了起來,又以一種高貴的姿態蹲坐在沙發上,恢復了之前的淡定模樣。

      江寧剛剛抬起的身子又緩緩坐下,他勉強壓下心裡那股驚濤駭浪一般翻湧的冷意,提起來的心卻又慢慢放下了。

      環環似乎沒有事,那他應該就是……

      他試探著問道:「你出了意外,暫時借用了我家環環的身體?」

      秦牧幾乎是咬著牙點頭的,「是意外,是你把我強制召來的!」

      江寧眼中閃過一絲訝然,「我把你召來?」

      秦牧冷笑道:「你昨天覺醒了陰煞之體,控制不住自己散溢的力量,差點陰煞侵體而死,求生欲之下強制召喚世間的陽煞之體求助,好巧不巧,我就是那個唯一的陽煞,當時我被鎖鏈捆著無法回應你的召喚,結果你直接把我魂魄扯過來,吸了我一晚上陽氣!」

      江寧驚異的盯著它打量起來,「你的意思是,是我的……」他微微頓了一下,表情略有些奇異的說出那兩個字,「……陰煞,把你強制拉到這裡的?」

      秦牧冷著臉點頭,「那我怎麼會找到你家的!」

      江寧也點頭,他很快理清楚思路,「我在遇到你之後立刻感覺到冷,這麼說,我的體質覺醒和你也有些關係了。」

      秦牧從鼻孔裡哼出一個音算是承認,它煩躁的拿爪子拍了拍沙發,冷聲道:「總之你吸了我的陽氣,你得給我補回來!」

      江寧這會兒也慢慢冷靜下來了,這個人在變成鬼之前他見過他活生生的模樣,是個外表冷傲內裡還算柔軟的人,他心裡多少有點底,漸漸就把那股見到鬼的恐懼給壓了下去。

      至少他能夠直面這隻貓,不會被它掌控自己的情緒。

      他還算冷靜的提出問題,「吸了你的陽氣是我不對,即使意識不清,但的確是我做的,我不會不承認,我欠你一條命,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秦牧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下巴微微一抬,道:「幫我捉鬼。」

      江寧眼皮一跳。

      秦牧慢吞吞的補充,「越強大越厲害越作惡多端的鬼越好,我需要吞噬它們身上的怨氣恢復魂魄。」

      江寧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確定它是認真的,他的眼神慢慢變了。

      他長長吁出一口氣,緩緩道:「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你可以換一個要求。」

      人對於鬼神下意識有一種天生的敬畏懼怕之感,江寧也不例外,就算他對新世界再有好奇感,也不會隨意去招惹那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存在。

      秦牧倏然一瞇眼:「你確定不答應?」

      江寧見它有些生氣,想了一想,把語氣放柔了,輕聲道:「除了這個,只要不傷天害理,任何可以補充你陽氣的方式都可以。」

      秦牧一字一頓的說:「如果我說,沒有其它方式呢?」

      沒有其它方式,那就只好……

      江寧凝眉暗想,這個人情是一定要還的,如果一定沒其它方式,說不得他還真得去幫它捉鬼了。

      對於秦牧所說他吸了它陽氣的話,他並沒有懷疑,他昨晚到後來的確感覺到一股暖意湧入身體,緩減了那股刀割般的刺骨冷意,也是因為那股陽氣他才可以活下來,它讓他從封閉的封閉世界裡走出來,見識到如今這個瑰麗美好的世界也是託了它的福,他對它並沒什麼惡意,甚至還有些淡淡的感激,讓它魂魄恢復正常,算是他的責任。

      因為下這個決定實在太艱難了,他凝著眉半天沒回話,秦牧卻是以為他這沉默便是拒絕了,琥珀色的貓瞳瞬間變得兇殘嗜血。

      它之前先是被混混傷到,又被弟弟背叛,又被強制召喚,魂魄離體,又被吸了一晚上陽氣,心情早就暴躁不堪了,本就在努力壓抑著那股即將噴湧的怒氣,現在江寧的拒絕算是徹底點燃了它心裡那個□□桶,瞬間就把它惹毛了。

      它張開嘴兇狠的「喵」了一聲,猛的一下躍了起來朝江寧奔了去,抬起一爪就朝他身上拍了過去,江寧瞳孔一縮,微微側了下身子勉強閃過去,卻見黑貓在地上靈巧的一個轉身,又一爪朝他身上拍了過來。

      江寧沉思之中聽到這一動靜,抬眼就看到對著他撲過來的黑貓,下意識抬手去擋,本以為準會被劃道口子,卻沒想只是軟軟呼呼的一個貓爪墊呼在了他手背上,一點兒傷口都沒有。

      江寧怔愣一瞬,卻見黑貓又繼續抬爪,蹦蹦跳跳來來去去在他身上呼了十五六個貓爪印,每一個貓爪都閃爍著一層淡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可萌可萌了。

      江寧心情突然就有些好了,不知為什麼,他看著這些貓爪印,就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還忍不住伸手摸了幾下,離開的時候還是原樣,並不會被手擦去。

      這讓他的心情詭異的變得……更加好了點。

      黑貓呼完爪印,似乎也有些累了,它停在不遠處喘了幾口氣,得意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是滿是森冷殘酷的笑意,「呵,有了這個主奴契,你是不想也得想,乖乖做我的奴隸吧!」

      江寧一頓,指著手背上一個貓爪金戳子,問:「這個……主奴契?」

      秦牧驕傲一仰頭,「自然。」

      它說完,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個契約的威力,命令道:「僕人,給我做飯去。」

      江寧沒動。

      秦牧鬍鬚一抖,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聲音不由加大了點,「給我做飯去,愣著做什麼!」

      江寧依舊沒動。

      秦牧臉上殘留的那一絲得意……慢慢的裂了。

      怎……怎麼回事?怎麼蓋了十幾個金戳子還不管用?契約失效了?

      可是它明明可以感覺到它靈魂和江寧的聯繫啊,不應該失效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就在它疑惑之中,江寧表情慢慢變得有些詭異,他緩緩開口,慢吞吞道:「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微微頓了一下,他輕聲道:「翻個身。」

      秦牧頓時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的緩緩躺下,四爪朝天露出肚皮……

      江寧:「撒個嬌。」

      秦牧柔柔軟軟的輕聲叫道:「喵嗚!」

      江寧:「搖搖尾巴。」

      秦牧乖乖搖尾巴。

      江寧:「……」

      他突然就覺得,他不怕它了。

      秦牧:「……」

      等等,這是不是哪裡有些不對?

      十分鐘後……

      秦牧蔫蔫的趴在沙發上,江寧坐在它身邊給它順毛,安慰道:「別擔心,我不是那種隨意欺負貓的人,我家環環被我養得很好,你跟著我不會受委屈。」

      秦牧簡直想死。

      他在陰陽界有個「獸皇」的名頭,是歷代馭獸師中最厲害的一位,不僅手下異獸眾多,還在於他有個把主奴契當玩具用的能力。

      誰若招惹了他,隨便一巴掌呼過去就是個臨時主奴契,三天之內讓幹啥幹啥,讓往東絕不會往西,有這種恐怖的能力,誰不得讓著他三分,就連那些世家裡積威已久德高望重的老頭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他是陰陽界裡最不敢招惹的存在。

      平時蓋戳子蓋習慣了,看誰不順眼就蓋個戳子捉弄一番,都忘了這主奴契對靈魂需求極高,他的魂魄天生極為強大,所以主奴契順手拈來,可現在魂魄受損,最重要的是……面前這陰煞怪胎比他的魂魄還要強!

      所以主奴契就被逆向反控了。

      不止如此,還因為他蓋了十幾個金戳子,反噬的威力極為強大,它現在整個身心都控制不住想要朝他靠近,腦海裡轟隆隆奔騰而過的念頭都是:撒嬌討主人喜歡露肚皮求撫摸喵喵喵!

      ……秦牧想去死一死。

      幸好契約只是暫時的,只有三天,等把這三天撐過去,我一定要……

      討主人喜歡!

      這個念頭猛的閃過腦海,頓時把它雷的外焦裡嫩,它煩躁的拿爪子在沙發上撓撓撓,簡直有種殺人的衝動。

      完了,我都被契約洗腦了。

      江寧看了它一會,他有個問題一直比較在意,「你說我把你的魂魄召過來,那你的身體……」

      秦牧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聲音悶悶的:「暫時不會有事。」

      江寧心裡算是鬆口氣,他沒有在意識不清的時候陰差陽錯的殺了人,秦牧昨天好歹也救過他,他還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但更多的問題,秦牧現在的狀態顯然不適合問,江寧也沒有為難它,起身去做飯。

      午餐他只簡單下了麵條荷包蛋,又特意給秦牧燉了鍋雞胸肉,香噴噴一片端到桌上的時候,秦牧難得抬了抬眼皮。

      江寧敲敲桌子,「你也餓了,吃完飯再說。」

      秦牧蔫蔫的不想動。

      江寧微微蹙眉,「別讓我用契約。」

      他對秦牧還是很尊重的,尊重他身為一個人的靈魂,若是可以,這個主奴契他並不想用。

      前提是這隻貓乖乖聽話,畢竟不吃飯對它的身體可不好,這身體是他家環環的,必須得照顧好。

      至於心裡隱約對於鬼神的懼怕,在這個契約生效的那一瞬間,他冥冥之中能感覺到一股對於秦牧徹底的掌控力,秦牧的生死完全在他一念之間,人對於掌控之中的東西總是缺乏恐懼,江寧也不例外,不知不覺,他已然可以忽視那股忌憚了。

      秦牧危險的瞇了瞇眼,眼中那絲冷芒還沒來得及閃過,下一刻就被一股親暱替代。

      它在沙發上僵了好一會兒,似乎是在與什麼東西掙扎一樣,眼神不斷在暴虐與親暱之間來回徘徊,漸漸被親暱完全取代,它一臉不情願的維持著僵硬的笑容躍下了沙發,一路跑到餐桌前,主動跳上桌子,蹲坐在給它準備的盤子面前,尾巴晃啊晃晃啊晃,顯然是在等待著食物的到來。

      江寧愣愣的盯著它,幾乎要以為它是環環附體了。

      就是環環,吃飯也沒這麼乖呀,秦牧的話,他又沒拿契約控制它,怎麼會變這麼奇怪?

      因為貓的臉上有一層濃密的黑毛覆蓋,表情實在難以看清,江寧只看到它眼睛微彎嘴角微翹似乎很是愉悅,愉悅之下的扭曲卻是沒有察覺到。

      他臉色古怪的給它盛了碗肉,晾了一會兒,等涼得差不多了,這才遞到黑貓面前。

      黑貓愉悅的叫了一聲,低下頭開吃,眼中卻盛著兩汪憋屈的淚。

      有沒有搞錯有沒有搞錯!它只是心裡想了想要咬這個人一口,結果下一刻那契約就反彈了,直接控制著它按照主人的意思開吃起來。

      什麼破契約啊!

      它也算是搞清楚了,因為它蓋的戳子實在太多了,契約疊加之下威力成倍的漲,反噬也就更加厲害,這契約甚至不准許它對主人產生任何一點邪惡的念頭,一旦它生了這想法,迎接它的就是加倍的反噬。

      所謂的反噬就是……

      討江寧喜歡。

      於是接下來,江寧很好的欣賞了一場屬於貓的陰晴不定。

      前一刻還凶巴巴對著他齜牙,後一刻就四爪朝□□著他撒嬌。

      他洗個碗擦個桌子,讓它讓讓,剛剛還一臉不耐,下一刻就跑他腳邊蹭蹭蹭。

      他整理昨晚被身上污漬弄髒的床單,它前一刻還一臉嫌棄捂著鼻子,下一刻就喵喵叫著跑他身邊咬著床單幫他一起拿。

      他穿個衣服,看到衣服裡卷的貓貓衣服,想著它剛做貓肯定不習慣不穿衣服,剛開始給它穿,它齜牙咧嘴凶巴巴的威脅,下一刻就肚皮朝天喵喵叫著乖乖讓他穿。

      他嫌棄環環在外面跑了一天,身上髒兮兮,要給它洗澡,秦牧剛剛炸毛,下一秒就乖乖趴池子裡讓他洗了。

      一直折騰到晚上,秦牧蔫了。

      徹底蔫了。

      它穿著一件白色的小襯衫,肚皮朝天蔫蔫的趟在江寧胸口,屁股對準他臉的方向,裝死。

      江寧躺在新換的床單上,盯著這只毛絨絨的貓屁股看了好半響,伸出手把它挪遠了點。

      過了一會兒,黑貓一蹭一蹭,又挪過來了,屁股依舊牢牢對著他。

      江寧繼續推,它繼續挪。

      江寧推了幾次見推不動,忍不住對著那毛絨絨的屁股揉了一把,放任不管了。

      秦牧內心「嗷」的怒吼一聲,心裡瞬間奔騰而過一聲憤怒的咆哮:別覬覦我屁股!

      可反映在身體上,依舊是蔫蔫的躺著,最多是後爪下意識踢了踢,軟軟的「喵」了一聲。

      它心裡氣得要死,卻偏偏欲哭無淚。

      不是它想把屁股對著他,而是身不由己,原因在於上床之前江寧給它脫衣服,它垂死掙扎,結果主奴契的反噬成功降臨,罰它露肚皮撒嬌十分鐘。

      也是在這次反噬之後,它才徹底蔫了,也不心心唸唸想著和他做對了。

      屁股對著人臉什麼的,想起來就好羞恥啊,它可是人的靈魂啊,羞恥心什麼的絕對不少,再來一次它可以被羞死了!

      江寧完全不懂一隻貓的憂桑,他對於它一開始的忌憚早就因為它不斷的犯蠢撒嬌和那個主奴契的關係消失殆盡了,他現在已經可以心安理得的完全忽視它了,轉而盯著自己的手臂研究起來。

      不是錯覺,他的皮膚的確變白了,觸感也比之前更好,像是羊脂白玉一樣,比女人的皮膚還要細膩,身上也感覺更有力氣,身體前所未有的輕,似乎輕輕一捏就能把椅子腿給捏碎了。

      在洗澡的時候他的思緒都用來重塑世界觀了,倒是沒太在意身體,只是感覺變好了,現在窩在床上才有這個心思慢悠悠的思考。

      他想起早上皮膚上的那層污漬,腦海中略過一個荒誕的猜測。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洗精伐髓?

      「別看了,你的確是變好看了。」

      十分鐘後,懲罰時間完畢,秦牧翻個身從他身上躍了下來,在枕頭邊尋了個位置趴下,悶悶道:「陰煞是從你骨髓血肉靈魂之中覺醒的,在覺醒的時候會順帶著把本不屬於你身體的贓物全排出來,現在那些陰煞蟄伏在你身體裡,就是你自己的力量。」

      江寧看著它,微微挑眉,「我的力量?」

      秦牧「嗯」了一聲,蔫蔫的解釋道:「你是陰煞之體,陰煞懂嗎?至陰成煞,至陰之體是鬼神的大補,陰煞就是鬼神最懼怕的,堪比鬼王的存在,隨時可以吞噬鬼神,修到極處甚至可以命令任何鬼神。」

      它說著,略有疑惑的晃了晃尾巴,暗想,這種體制只在傳說中才提及過,沒想到會真的存在。

      江寧盯著它看了一會,心裡說不嚮往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對於吞噬鬼神這種能力他多少有些膈應,轉而問起另一個問題:「我為何會單單把你召喚過來?」

      秦牧理所當然道:「我是陽煞之體,是和你最契合的體質,世上能救你的也只有我,陰陽相吸,你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召喚的存在,自然是我了。」

      江寧沉默。

      秦牧也跟著沉默了。

      半響,它突然聲音低沉道:「其實你就是不幫我捉鬼,你也注定不會繼續平凡的活下去,這一點你應該有所覺悟,你覺醒了陰煞之體,如果沒有自保能力,會被陰陽界的人捉回去調/教,哦,陰陽界就是鬼神捉鬼師的世界,那些傢伙對我們這種煞類體質可一向沒什麼好臉色,之前出過一個桃花煞體質的人,天生萬人迷人見人愛,最後硬生生給他們逼死了,你如果不學會自保,遲早也會步他的後路。」

      江寧微微凝眉。

      秦牧見他不說話,沒好氣道:「我可沒騙你,有這個契約在,我對你是說不了謊的,你應該清楚。」

      江寧自然知道它沒說謊,正因為沒說謊,他心情才不會太好。

      本想一邊調查父母的線索一邊悠閒自若的活下去,但依照秦牧所說,如果他沒自保的能力,遲早會生不如死。

      他不想死。

      在他的父母還沒找到之前,他一點都不想死。

      秦牧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琥珀色的貓瞳裡掠過一抹沉思,「你的陰煞之體之前是被人為刻意封住了,陰煞小時候懵懂時期不懂控制力量,會被陰煞侵蝕而死,只有成年才可以解開封印,這體質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可少,你的體質和你父母脫不了干係,你父母應該也是和陰陽界有些牽扯,我可否問問,他們是誰?」

      江寧瞳孔一縮。

      他父母和陰陽界有關係……那就有可能,他們的失蹤也是和陰陽界有些牽扯了?怪不得這麼多年警方那邊一直查不出什麼線索。

      他沉吟半響,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從小到大他們從沒在我面前提過這方面的事,在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們同時失蹤了。」

      失蹤了?

      秦牧轉了轉眼睛,又問:「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江寧嘴唇微抿,他想起父母小時候對他的叮囑,讓他千萬不能在人前說出他們的名字,這麼一想,他們極有可能在陰陽界還有很大的名氣,還是一說出來會惹上麻煩的名氣。

      他輕輕搖了搖頭,「抱歉,這是秘密。」

      秦牧心裡剛要不屑的冷哼,頓時感覺到契約的蠢蠢欲動,生生把這個想法給壓了下去,不甘不願的閉上嘴。

      江寧眼簾微垂,沉思半響,提出一個交易,「我幫你捉鬼,你教我能力。」

      秦牧眼神一亮,爽快道:「成交。」

      它現在對江寧也沒一開始那麼惱怒暴躁到想要抓他咬他撕碎他了,一是情緒沉澱下來了,它沒之前那麼火大了,二是江寧這個人,為人真的還算溫柔,有這個主奴契在,現在要殺它其實易如反掌,誰也不會定一個人殺貓的罪,他之前那麼不客氣的嘲諷過它,他完全可以肆無忌憚的借此折磨它,最後在契約消失之前殺掉它就好,但江寧沒有。

      他甚至幾乎沒用過這個契約,也沒有任何為難它的動作,還給它洗澡吃飯穿衣服,也算是很優待它了,這讓它心裡徘徊的那股子屬於獸類的暴躁嗜血感慢慢就散了點,況且它還有求於他,之前是因為有主奴契在它才如此肆無忌憚,現在主奴契不管用,它魂魄虛弱無法自己捉鬼,目前能依靠的只有江寧,他們很可能是未來的合作夥伴,得罪太狠的確不划算。

      看在他不是故意吸收它陽氣,以及陰差陽錯救了它的份上,它就勉為其難的不和他計較了。

      他們睡了一個很安穩的覺。

      第二天,江寧在秦牧的帶領下,去了趟西郊的那座囚禁秦牧的廢棄工場。

      不出意外,裡面所有關於那晚的痕跡已經完全被抹掉了,包括秦牧的身體,這裡看上去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工場,一點異常都沒有。

      身體死沒死魂魄是有所感應的,他的身體狀況好得不能再好了,這也是它一直不急著找身體的原因,它現在魂魄虛弱,異獸契約隨便亂用會遭反噬,至於江寧,他剛覺醒體質,還處於懵懂之期,要真撞上那群人,不死也得脫層皮,所以它昨天才沒急著過來找身體。

      江寧將黑貓抱在懷裡,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道:「你確定你的身體不會死?」

      秦牧點點頭,「我弟弟的目的在於異獸契約,契約印記在我魂魄之中,現在我魂魄不在體內,他反而會想方設法保護我的身體,利用我的身體強制把我的魂魄召回去,不過陰陽相吸,我待在你身邊,就不會被他召喚走。」

      江寧瞭然,但還有一點疑惑,「魂魄離體,人不會死?」

      秦牧剛要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頓時就感覺體內的契約蠢蠢欲動,嚇得它連忙閉上眼,乖乖道:「一般人離體二十四小時之後才會徹底死去,我的身體比較特殊,拖個三年五載都不會有事。」

      至於三年五載之後,身邊這個人會強大到一種恐怖的程度,他的魂魄也可以恢復全盛,屆時有異獸在手,還有身邊這只陰煞,不愁找不回身體。

      江寧抱著它往回走去。

      秦牧乖乖靠在他懷裡,明明抱著它的懷抱溫涼溫涼的,它卻覺出一陣暖意。

      因為煞類體質一直是陰陽界的禁忌存在,他不得不堤防戒備著每一個靠近的人,用傲慢和暴躁作為外殼隱藏起自己,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來的,從來沒有一個可以讓它放心依靠的人,就連對待弟弟秦陽都有意無意的疏遠著他,現在它卻奇異的覺出一陣心安。

      好像靠著這個人,就可以讓它暴躁的心緒平靜下來。

      當它在得罪他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命雙手奉上,對方不僅沒有踐踏侮辱,還視若珍寶小心珍藏,從那時候開始,它就慢慢對他放下了戒備。

      這是一隻陰煞,我是陽煞,我們都是煞,我們是同類。

      我應該可以相信他。

      江寧伸出一隻手,一下一下輕輕給它順著毛,秦牧舒服的瞇起眼,安安靜靜的享受著他的撫摸。

      外面的陽光溫暖而明亮,散射出點點美麗的光斑,照射在一人一貓身上,竟是奇異的溫馨安靜。

      又過了兩天,秦牧的主奴契到了期就散了,不過這貓也沒一開始的暴躁傲慢,一如這兩天的乖巧安靜,最多是稍微有點容易炸毛,但還在接受範圍內。

      江寧在秦牧的建議下搬了家,秦牧說他覺醒陰煞之體動靜太大,怕有心人找上來就麻煩了,江寧在父母留下的遺產中翻翻找找,翻到了一棟東郊的獨立小別墅房產證,便收拾東西搬了進去。

      此後的三個月,一人一貓開始了漫長的教授和學習,一隻貓認認真真的教,一個人認認真真的學,倒還真有了些師徒的感覺,因為江寧體質的原因,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學起東西過目不忘,一學就會,還算給貓老師長臉,於是秦牧老師老懷大慰,貓心甚悅。

      信任就在這種基礎下慢慢建立,不知不覺,它已經可以把背後放心的交給他了。

      生活奇異的和諧又美好,無波無瀾,平平淡淡,直至三個月後出師捉鬼,江寧因為還不熟悉控制力量,一口氣嚇走五十八隻鬼,徹底把秦牧給惹毛了。

      自此,雞飛狗跳的生活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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