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川說的話讓戚作深心情大好。
他當然沒有要求陸時川真的把陸園送給他, 可陸時川會答應把陸園送給他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讓他高興了。
為此,吃飯的時候他看到鄒方俞也順眼了很多, 直讓鄒方俞一頓飯吃得心裡發怵。
飯後鄒方俞為免遭受無妄之災,主動說:“時間不早了, 而且陸哥你傷也還沒好, 還是先去休息吧。我昨晚失眠, 就先去睡了。”
陸時川對管家示意, “帶鄒先生去樓上客房。”
“好的。”
鄒方俞又對戚作深打了個招呼,“那明早再見。”
戚作深點了點頭,然後有意無意擋住了陸時川的視線。
鄒方俞起先還不太明白他這個動作是什麽意思,直到管家帶著他上了樓梯、拐了三個走廊、再走到走廊盡頭的最後一個房間——
兩人終於住腳。
鄒方俞一臉迷茫。
他已經忘了來時的路。
管家微微彎腰, “鄒先生,這裡我已經安排傭人打掃過, 您隨時可以休息。”
鄒方俞:“……”
他總算知道了戚作深單獨跟管家交代的兩句話是什麽。
管家見鄒方俞不答,又問:“您還其他什麽需要嗎?”
鄒方俞忙擺手。
他還是第一次享受這樣的階級待遇,十分不自在, “不用了,我馬上就睡了。麻煩你們了。”
管家又微微彎腰, 然後才轉身離開。
他回到樓下時,戚作深余光看到,才對陸時川說:“你累不累, 我們也上樓吧?”
“嗯。”
陸時川察覺到戚作深稍稍躲閃的視線,不過沒有在意。
兩人回到房間。
戚作深清咳一聲:“對了,我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 從現在開始住在一個房間沒問題吧?”
他們的房間僅僅隔了一堵牆,況且一周裡足有六天戚作深會跑到這裡來,和住在一起沒有區別。
陸時川說:“隨你。”
盡管已經猜到他不會拒絕,可戚作深臉上還是難掩笑意。
一夜過去。
陸時川醒來時聽到房間裡傳來細微的聲響。
懷裡空了,身側是涼的。
戚作深難得在他之前起床。
“你醒了?”果然,他剛剛睜開眼,戚作深十分清醒的聲音就從一旁傳來,“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再睡一會,我已經收拾好了。”
陸時川循聲看過去,嗓音沙啞低沉,“你在做什麽。”
戚作深把身後櫃門關上,“沒什麽。”他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床上,彎腰在陸時川薄唇落下一吻,試圖轉移話題,“你同意讓我搬進來,我收拾了一下房間。”
但陸時川在他合上衣櫃門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裡面的場景。
戚作深把他的衣服全部掛了進去。
再看周圍,也添了一些屬於戚作深的私人物品。
陸時川不是太理解他這個舉動,不過什麽也沒說,隻起身去洗漱。
戚作深看他沒有生氣,又在他洗漱期間去隔壁搬了剩下的過來。
東西不多,來回兩趟已經結束了。
他十分滿意地看了一圈房間的布置,坐在床沿歇了幾秒,余光就發現陸時川手機屏幕忽地亮起一瞬。
屏保上柴蘭蘭的臉清晰可見。
戚作深不由臉色發黑。
這時陸時川出來,戚作深拿起手機反扣在被子上,不動聲色地說:“你這手機很舊了,我給你換個新的怎麽樣?”
手機裡還有一些資料用得上,陸時川向來不喜歡麻煩,“沒必要。”
戚作深一滯。
可他不想在陸時川面前提起柴蘭蘭半個字,就試探著問:“我最近看到一張圖風格不錯,給你換成屏保吧?”
“嗯。”陸時川沒有放在心上,他從衣櫃裡取出一套西裝後脫下了身上的家居服,“過來幫我。”
戚作深呼吸頓時一亂。
他悄悄把手機揣進兜裡,才走到陸時川身前,眼神發亮,“好。”
——————
兩人再下樓時,鄒方俞正在走廊裡打轉。
聽到腳步聲,他才聽著聲音慢慢摸索著走出來。
“陸哥,作深,早啊。”
戚作深轉臉看他,“這都幾點了,還早。”
鄒方俞笑容一僵,“……住得離公司近,習慣了。”
他早上一出門感覺像是進了迷宮,他又不好意思在裡面胡亂逛,擔心不小心闖進什麽隱私的地方,結果整整五分鍾都沒能走出來。
這都是拜戚作深所賜,他當然不打算再跟戚作深對上。
不過戚作深也沒有想到他會迷路,“一起去吃早餐。”
話落再回過臉,卻看見陸時川已經走到門口。
“怎麽了?”
陸時川看著門外景色。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陰雲籠罩,空氣裡帶著寒意。
戚作深也看了看天色,“看來今天要下雨了。”
陸時川斂眸沉思片刻,聞言說:“走吧,去吃早餐。”
轉身時他目光掃過立在門邊的保鏢隊長。
後者後背一凜,也下意識往門外看了一眼。
不多時,天上果然飄起了毛毛細雨。
等到陸時川準備出門的時候,雨勢暫緩,地面只有小片濕潤。
陰雲也漸漸散去,清晨帶著暖意的陽光透過重重雲層傾瀉下來。
鄒方俞抬掌遮在眉上,往遠處四望,“我還以為是一場大雨,沒想到這麽快就停了。”
戚作深沒有答話,他看向陸時川。
自從樓上下來開始,他就覺得陸時川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所以這時又問一遍:“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事?”
“沒什麽。”
兩人對話一次,陸時川身後的保鏢隊長突然走過來,“老板,今天我來開車。”
正站在後車門前的司機愣了愣,保鏢隊長腳步沒停,直接把他擠到一旁,“今天出發的時間比較晚,我來開更快一點。”
“嗯。”
鄒方俞終於反應過來,他臉色微變,在戚作深上車之後走近陸時川,低聲問:“你懷疑戚高林會在今天動手?”
陸時川不置可否。
鄒方俞狠狠皺眉,“如果是這樣,你今天應該留在陸園,不要出面。”
陸時川淡淡說:“一個戚高林,還沒有資格讓我忌憚到這個地步。”
鄒方俞咬牙,“你這是拿命在賭!”
“我不需要賭。”
說完,陸時川解開西裝紐扣,彎腰跨進車內。
鄒方俞表情有些難看。
一直以來,不論任何事陸時川都處之泰然,他也知道陸時川的確有從容的資本,可這一次戚高林在黑市重金請的外援是業內知名成功率極高的狙擊手。
如果陸時川確定這個人會在今天動手,那連他的生命安全也會受到波及。
敵方在暗,他們在明——
在車裡等了一會兒的戚作深皺起眉頭,“鄒方俞,你等什麽呢?”
鄒方俞回過神來。
他看了一眼端坐車內的陸時川,咬牙說:“來了。”
既然選定了合作夥伴,他至少要付出信任。
還有一點,他不信陸時川會這麽魯莽,他想看看陸時川究竟能怎麽轉危為安。
他上車後隨手拉上門,保鏢隊長立刻打著方向盤拐向門口。
身後隨後接連響起兩輛車啟動的聲音。
鄒方俞回頭看了一眼。
都是一模一樣的座駕,貼了車模,至少從外觀上看,三輛車沒有絲毫不同。
他又轉臉看向陸時川。
礙於戚作深在場,他沒有說話。
戚作深倒沒有這個顧慮,“今天怎麽多了一輛車。”
“防患於未然。”
戚作深並不知道戚高林雇凶殺人的事,不過他明白戚高林不會輕易放過陸時川,所以聽到這句話,他沉默了半晌。
他一直知道戚高林想要對陸時川下手,有時候他想為陸時川做些什麽,卻又無從下手。
念及此,他抿了抿唇,“對不起……”
陸時川猜出他在想什麽,“不必為了和你無關的錯事道歉。”
戚作深抬手抓住陸時川的左手。
堅硬的鑽戒硌得他掌心生疼,又給他一種莫名的心安,“我知道,可我還是想幫你。”
陸時川伸手撫在他臉頰,一個吻在他額頭一觸即分,“不要多想。”
戚作深僵硬的五指終於稍松,“我會的。”
坐在兩人對面的鄒方俞:“……”
他眼神悲憤,隻好把目光投向了車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