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叔被嚇得一個激靈， 保持不了風度， 一個髒字脫口而出。

　　男主人目瞪口呆：“真的有啊……”他一直以為是妻子壓力太大了，夜裡出現的幻覺，但到了真正見到的時候， 也沒往鬼怪的方向想，而是猜測，“是不是窗外的燈光照射進來形成的圖案啊？”

　　眾人看向了窗戶所在的地方，晚上睡覺的時候，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 根本不可能會有燈光照射進來。

　　男主人咽了咽口水：“你以前怎麼不害怕？”

　　女主人害怕得瑟瑟發抖，抱住了男主人的手臂：“我睡覺的時候又不戴眼鏡， 根本看不清楚啊。每次看到的時候想叫醒你，你都睡得和死豬一樣……”

　　網紅膽子稍微大一些，多看了幾眼， 分析道：“我看像是一個女人的臉。”

　　攝像組的更大膽了， 幾乎是三百六十度將這個鬼臉給拍攝了下來， 就差貼上去來個特寫了。

　　江可樂從床上下來，還把弄皺的被單鋪平，問：“關於樓上的住戶，你們知道多少？”

　　男主人平時忙於公務，很少與同一幢樓的鄰居交談， 可能連認識都不認識。倒是女主人偶爾出去買個菜， 溜個彎的， 知道的多一些。

　　“我想想……”女主人眉頭緊鎖， “我記得樓上的房子被租出去了，租客來來回回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前些日子剛搬來了一個小姑娘，白白淨淨的，挺漂亮的，不過人比較內向，沒見過她幾次。”

　　江可樂繼續追問：“上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你還記得嗎？”

　　女主人仔細回想：“上個月的時候。”

　　江可樂果斷地推門走了出去：“去樓上看看！”

　　這麼一個轉折讓眾人措手不及，聽江可樂這麼說，好像是此時拍攝涉及到了什麼命案。

　　大叔有些不滿意自己的風頭被搶了，阻止道：“這麼大晚上，和別人又沒有溝通好，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網紅瞥了他一眼：“我覺得只是上去看看，又沒什麼。”

　　拍攝組對視了一眼，覺得這是一個博話題、博熱點的好題材，就算只是一場空，也能捕捉好些具有靈異色彩的畫面，就趕緊扛著攝像機跟了上去。

　　現在是深夜，所有居民都在熟睡。

　　樓道裡靜悄悄的，聲控燈年久失修，為了節目效果，眾人只能借著冷冷月光，摸索著爬了上去。在這途中，也不知道是誰家養的貓，發出了綿長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

　　夫妻兩個住在的是302，江可樂上了一樓，來到了402的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敲門聲在寂靜的樓道中回蕩。

　　江可樂等了一會兒。

　　門的另一側沒有一點動靜。

　　大叔給他潑冷水：“得了吧，都快淩晨三點了，有誰會來給你開門？”

　　江可樂沒有理他，而是湊到了門上的貓眼處，通過貓眼往裡面看。不過，他只看見了黑乎乎的一片，看來是從裡面被貼起來，讓人無法看見屋內的情景。另外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門與牆壁的縫隙間，都用透明膠布封死了。

　　他又敲了敲門。

　　還是沒有動靜。

　　一群人擠在門口，卻格外的安靜，沒有一個人說話。

　　哢嚓——

　　門鎖轉動的聲音響起。

　　眾人瞬間提了神，目光都投到了402的門上。

　　接著“吱嘎”一聲——

　　不是402的門，而是一旁401的門緩緩打開了。

　　門縫中探出了一個鬍子拉茬的青年，他衣著邋遢、黑眼圈十分濃重，一看就是網癮青年。他在裡面聽見敲門聲，還以為是外賣來了，沒想到一探出頭就看見黑壓壓的一群人，還把他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把門關上。

　　還好江可樂眼疾手快，牢牢地抓住了門把手：“我有個事情問你。”

　　青年戒備地瞅了他一眼，拽了拽門，發現拽不動，這才說：“什麼事？”

　　“住在你隔壁的姑娘……”

　　話還沒說完，就見青年一臉迷茫：“姑娘？不是男的嗎？你們又是什麼人？”青年這才看見這群人中還有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像頭一直往他臉上照。

　　“我們是劇組。”江可樂說，“來拍攝一些……”

　　青年又搶答了，他眼睛一亮：“我上電視了！”

　　也算是吧……

　　江可樂點了點頭。

　　這下，青年的態度十分配合，問什麼說什麼。

　　據他所說，他是一個自由職業者，熬夜通宵是家常便飯，也很少看見隔壁的住戶。但是他在上個月見過一次，那是在淩晨的時候。

　　他正在玩遊戲，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他以為是點的夜宵到了，跑去門口從貓眼處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外賣，而是住在隔壁402的小夥子拖著一個挺大的行李箱走了出來，行色匆匆，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然後青年就再也沒看見過隔壁的住戶。

　　302室的女主人與401室的青年，兩個人的回憶拼湊在了一起，眾人瞬間腦部了各種可能。

　　網紅猜測：“是不是情侶鬧糾紛，男朋友失手殺了女朋友？現在這種新聞可多了。”

　　大叔提出了另一個猜想：“我覺得可能只是小夥子臨時有事，回老家去了，女孩子心理不要這麼陰暗嘛，事事都要往好處想。”

　　江可樂直截了當：“我們報警。”

　　大叔第一個出來阻止：“沒影的事，怎麼能報警！就憑著這兩個說的話？小心到時候說你妨礙公務、浪費警力。”

　　男主人也想息事寧人，他怕員警來了對他影響不好，：“就是，我覺得根本不需要員警。你們都辛苦了，半夜三更的，要不……明天再說？”

　　網紅保持不同意見：“現在已經是‘明天’了，都早上三點了，還是報警吧。”

　　劇組也在猶豫：“是不是會影響到我們節目……”

　　正在眾人各執一言的時候，江可樂走到了門前，他伸手摸了摸鎖在的位置，低聲喊道：“隨變，來把鑰匙。”

　　掛在脖子上的八卦鎖晃動了一下，接著化作了一把鑰匙落在了江可樂的手上。他將鑰匙插了進去，輕輕一扭。

　　只聽“哢嚓”一聲，房門打開了一條縫隙。

　　大叔譴責：“你怎麼能隨便進別人的家？這是違法的！”

　　網紅好奇地問：“你怎麼把門打開的？”

　　江可樂快速地把鑰匙拔了出來，塞到了口袋裡面，睜眼說瞎話：“門自己打開的，我們進去看看。”

　　“胡說八道！”大叔上前一步，“快點把鑰匙交出來，我明明看見你把鑰匙放到了口袋裡面——”

　　說著，大叔就強硬地伸去了江可樂的口袋，可摸索了一下，只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正方形。他拿出來一看，只是一個木質的八卦鎖。

　　江可樂拿回了八卦鎖，掛回了脖子上：“說了根本沒鑰匙。”

　　大叔臉頰漲紅，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什麼，他一直以來就是《科學線上》的常駐嘉賓，每期節目都是C位，可現在屢屢被這個新人搶了風頭，又出了這麼大一個洋相，頓時有些下不來台。

　　網紅連忙上去：“算了算了……”

　　就在此時，房門緩緩打開。

　　三個人擠在門口，將房間中的景象收入眼中。

　　血，白色地磚上鋪滿了血。大概是過得時間太長了，血的顏色變為了褐色，但依舊能聞到一股濃重的腥味。

　　除了血，地上還散亂著縷縷黑髮，一看就是女人的身上的。

　　大叔：“嘔——”

　　他第一個受不了，躲到一旁吐去了。

　　網紅也有些幹嘔，但好歹撐住了，她看向了身後的攝像組與節目負責人，艱難地說：“報警吧。”

　　江可樂將手機螢幕露出來：“早就已經報警了。”

　　*

　　聽聞了這邊的情況後，員警來得很快。

　　節目攝製組和嘉賓都坐到了一旁401房間裡面等待著詢問，員警則是在402室中保護現場。

　　過了一會兒，一個面容嚴肅的員警走了進來。

　　剛開始劇組的人以為這個員警鐵面無私，沒想到他進來以後，一看江可樂就笑了：“怎麼又是你？”

　　江可樂有些迷茫：“啊？”

　　員警提示道：“城中村牆壁藏屍案，城郊古宅無名屍案，都是我來接受的。我姓方。”

　　江可樂這才反應了過來，撓了撓頭：“方隊長好，我說你看起來怎麼這麼眼熟。”

　　方隊長哈哈大笑：“你倒是給我提供了不少線索，等年終的時候，還得請你吃頓飯。”

　　兩人寒暄了一陣，方隊長才步入正題：“你給我說說，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江可樂把事情一一道來。

　　從女主人每天晚上被天花板的人臉所驚醒，到聽見“咚咚咚”的古怪聲音，再到住在402室的年輕女人和半夜出門的年輕男人，最後他們打開了門，發現了402室裡面的血跡。

　　聽完了以後，方隊長有些古怪：“真的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

　　他放低了聲音，大致說了一下情況：“犯罪嫌疑人就是在臥室犯案的，死者面部朝下。這幢樓的格局都是一樣的，尤其是同層的房子，所以……”

　　所以死者死亡的位置，對應的正好是樓下女主人睡覺的地方。

　　想到這個可能，在場的人紛紛吸了一口冷氣。

　　方隊長說完以後，掃了一眼在場的人：“至於你們的節目能不能播出，我還要回去請示一下領導。”

　　*

　　最後《科學線上》這期的節目還是播出了。

　　只是在上方的示意下，剪去了最後一段破門而入的畫面，只是對女主人半夜驚醒看見人臉又聽到奇怪聲音的現象給出了科學的解釋——

　　只是樓上的人是個晚上工作的自由職業者，天天淩晨兩點起來做菜，才會讓樓下的女主人聽見“咚咚咚”的聲音。至於天花板的人臉，只是房子老化，水往下滲，恰好形成了人臉的形狀罷了。

　　這期節目也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明明前面百分之九十都是各種靈異恐怖，嚇得人瑟瑟發抖，結果最後來了段正兒八經的科學解說，讓人啼笑皆非。

　　不過等“哈哈哈”的笑完了以後，有敏銳的網友翻出了另一條微博。

　　《密室殺人案——作案手法殘忍情節惡劣，死者家屬請求死刑》

　　內容是，化名小趙的犯罪嫌疑人殺害了要分手的女友。小趙假意同意分手，要求見最後一面，女友毫無防備地“引狼入室”，結果在臥室被殘忍殺害。

　　小趙殺人後，不僅不害怕，還冷靜地用菜刀將女友分屍，用高壓鍋燉煮後，裝入行李箱帶走扔到野外給野狗分食，只留下了一個頭顱，正面朝下放在臥室地板上。在離開前，還用透明膠布將門窗縫隙封死，不讓味道外泄。

　　因為女友是自由職業者，不常出門，周圍住戶察覺不到，小趙更是拿走了女友的手機，假裝女友與父母交流，還騙取女友父母給他轉帳。

　　先小趙在外省一娛樂場所被逮捕，情緒穩定。

　　……

　　網友將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微博放在了一起。

　　“你們看，視頻裡的樓道構造是不是和這個新聞裡的照片一樣！”

　　“我懷疑是同一個地方。”

　　“是的，我是住在這個社區裡面的，先是看見了劇組來，後面第二天就看見員警來了。”

　　“難道節目裡面的女主人看見的人臉，其實是被殺害的女友？”

　　“細思極恐。”

　　“ 1”

　　……

　　拍攝完了這期節目，江可樂就空了下來，正好顧聞宗也回來了，約他一起吃個晚飯。

　　江可樂打開了衣櫥挑挑揀揀，將衣服穿來穿去，終於配了一套滿意地裝扮，又好好把自己打理了一番，才去赴約。

　　顧聞宗預定的餐廳距離江可樂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他打了個網約車，等著車子來接。

　　或許應該買輛車方便點……

　　江可樂看了看自己的帳戶裡面的餘額，感覺自己有點膨脹。

　　等了大概四五分鐘，網約車司機打了個電話過來，說這裡掉頭不方便，讓他到對面來。

　　江可樂抬眸看去，一輛白色的雪弗蘭停在對面。他“嗯”了一聲，抬腳走了過去。

　　就在快要抵達網約車的時候，一個身影從一旁躥了出來，差點撞到江可樂。

　　江可樂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發現是一個身影矮小的男人，嘴巴和耳朵白得嚇人，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但就算如此，速度也非常之快。

　　江可樂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眼看著就要到達晚高峰趕不上顧聞宗的約了，就收回了目光，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啟動，匯入了車流中。

　　司機開著開著，突然發出了一個驚疑的聲音：“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麼看見有個人在天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