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50元一位，燒烤火鍋，牛肉、羊肉、海鮮……應有盡有，大胃王自助歡迎您。”

　　阮圖不滿：“不是賺了一筆封口費嗎？怎麼還吃這個？”

　　江可樂倒了杯可樂：“等三年一到，他要是不說出去，我們還得還。”

　　阮圖撇了撇嘴：“別給我裝，提前挪用不是我們的習慣嗎？”

　　江可樂正經的表情一變，幽幽道：“我這個月房貸還不上了……”

　　阮圖也歎了口氣：“我下個月也要交房租了……”

　　兩個人面對面看了一眼，一齊歎了口綿長的氣。

　　阮圖夾了塊牛肉放到了烤盤上，在滋滋聲中，他開口：

　　“你說，你這麼有本事，怎麼還縮在一家小公司裡面上班？”

　　江可樂喝了口可樂，慢悠悠地說：“因為……我是人啊。”

　　阮圖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你想當一個正常人？”

　　“不。”江可樂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因為我是人，所以要吃飯的嘛。”

　　“這些本事有什麼用？大多人早就不封建迷信了，上次驅個邪，還以為我們是神棍，好說歹說才收了五百塊錢，還被念叨了一路說比神婆貴多了。”

　　“現下那些有權有勢的，都相信那些花裡胡哨的，我又搞不來，別人哪裡會相信我們？”

　　兩口可樂下肚，江可樂開始吐槽起生活的艱辛了。

　　阮圖一個無業遊民，剛開始還頻頻贊同，等到了後面，已經開始東飄西望地走神了。

　　“可樂……”阮圖打斷了他的話，指向了掛在牆壁上的電視機，“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眼熟？”

　　江可樂回頭一看，電視機螢幕上出現了一個容貌俏麗的女主持人，正採訪著一旁的物件，但自助餐廳的環境嘈雜，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我又不喜歡女的。”江可樂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不是！”阮圖急急道，“你再看！”

　　江可樂再次回頭，這次攝像機對準了一個身穿西裝、樣貌冷峻的男人，他的襯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顆扣子，顯出冷淡禁欲的氣質來。

　　“這不是剛剛救的那個人嗎？”江可樂這次仔仔細細地看了，還將電視螢幕下方的一行字念了出來，“顧氏集團總裁惠臨我市……展開多項投資計畫……”

　　阮圖夢幻地眨了眨眼睛：“總裁哎，你說，現在回頭去抱大腿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江可樂夾起烤好的牛肉就扔到了他碗裡，“吃你的飯吧。”

　　“可是……”

　　江可樂反問：“他能給我們投資嗎？”

　　阮圖搖了搖頭。

　　江可樂再問：“他會平白無故給我們錢嗎？”

　　阮圖又搖了搖頭。

　　“那關我們什麼事？”江可樂語重心長，“挾恩圖報最要不得，沾因果懂嗎？”

　　阮圖想了一會兒：“你覺得他會看上我嗎？”說著擺了一個賣萌的動作。

　　江可樂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我覺得沒人會不喜歡兔子……”

　　阮圖還沒開心，就聽見他補了一句：“兔兔這麼可愛，一定要紅燒加辣椒。”

　　阮圖：“……”

　　被打擊了的他只能依依不捨地看了眼電視螢幕，戳了戳碗裡面的牛肉，悶聲悶氣地說：“要是下個月付不上房租，我就去動物園裡討生活。”

　　江可樂沒忍住：“本國白兔有個別稱，叫做菜兔，用來當肉菜的你知道嗎？”

　　阮圖懨懨地說：“做個夢都不行了？”

　　“行。”江可樂安慰道，“你要真沒地方住了，來我家，我給你準備個籠子。”

　　阮圖並沒有被安慰到：“……”

　　阮圖被刺激得悶悶不樂，接下來一句話都沒說，一直埋頭苦吃，纖細的青年面前的餐具是疊得越來越高。

　　要是在往日，這副場景怕是要惹來眾人圍觀，可今天……還有一個比他還能吃的。

　　“這人怎麼這麼能吃？”

　　“我看他的肚子都快撐破了，還吃個不停。”

　　“難不成是餓死鬼投胎？”

　　路過的客人竊竊私語。

　　江可樂順著他們來的方向看了過去，一眼就看見疊得高高的餐具，人都被餐具給擋住了，不過以江可樂的眼力，還能看見餐具間隙中冒出來的鬼氣。

　　“阮圖，別吃了。”江可樂把人拉了起來，走了過去。

　　這下才看清是什麼人坐在那裡。

　　一個大高個，算得上是英俊。

　　他現在目光呆滯，面帶瘋狂，兩手不停地拿著東西在吃，十分詭異。

　　坐在他對面的應該是女朋友，現在在催促他：“你丟不丟人！怎麼還吃啊？快點走了！”

　　可這男人沒有一點反應，還在往口中塞著東西，腹部已經隆起，像是懷胎四、五個月一般。

　　他已經吃飽了，可還是機械地在吃著。

　　旁邊兩個服務員看了一眼。

　　“聽說現在很流行什麼大胃王直播，這小夥子會不會就是什麼大胃王？”

　　“可能哦，一般人哪裡吃得掉這麼多。”

　　打扮精緻的女人已經開始發火了：“就知道吃吃吃，你是不是八輩子沒吃飽？”

　　聽到“飽”字，那男人有了反應，眼珠子轉了一下，念叨著：“餓、餓……”

　　“你餓個鬼啊！”女人站起來就要去拉他。

　　就在此時，江可樂和阮圖一左一右地出現在了她男朋友的身邊，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讓他再繼續吃下去了。

　　明明他的肚子已經快要炸開了，可還是貪婪地看著面前的食物，要掙脫這兩人的控制。

　　女人拎著包包，遲疑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你們要做什麼？”

　　阮圖沖她微微一笑：“沒事，你男朋友被餓死鬼附身了而已。”

　　女人根本不相信：“什麼餓死鬼？你們神經病啊！”

　　江可樂聳了聳肩，一副“你看吧我說不會相信”的樣子。

　　然後對女人換了個說法：“你男朋友發病了，我有個親戚就是得這個病的，我知道該怎麼治。”

　　女人見男朋友的表現確實不太正常，半醒半疑：“不收錢吧？”

　　“不收錢。”

　　“好吧。”女人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退後一步，“那你們……”

　　話還沒說完，就見那身穿襯衫西裝、斯斯文文的青年一把拽過她男朋友，沖著臉上就是用力打了兩巴掌。

　　“啪啪”兩聲，如平地起雷，臉頰上立刻浮現了兩個手掌印。

　　“你、你們幹什麼打人！”女人見男朋友被打，趕緊沖了上去，抬手就要用包砸這兩個人，口中大罵，“你們神經病啊！”

　　被打了兩巴掌的男人剛剛清醒過來，就被人推了出去，又挨了自家女朋友的兩下打。

　　“這怎麼回事？”男人好像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我怎麼胃這麼撐啊……”

　　女人拉住男人，摸了摸他紅豔豔的臉頰，心疼地說：“之前你著了魔一樣在吃東西，肚子都差點炸了，還有兩個人莫名其妙過來打了你兩巴掌，他們……”

　　女人正想去找人算帳，轉身一看，卻找不到那兩個人的身影，她跺了跺腳：“別讓我再看見他們！”

　　男人攔住了女朋友，若有所思：“剛剛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見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裡面出去了……還好那兩巴掌把我打醒，不然我怕是真的要撐死了。”

　　女人也回過神來了：“他們說你是被餓死鬼附身了，我以為是騙子……”

　　兩人面面相覷：“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

　　*

　　阮圖：“我還沒吃飽。”

　　被江可樂抓在手中的鬼也哼哼：“我也沒吃飽。”

　　江可樂一人給了一下：“在別人眼裡我們可是無緣無故打別人兩巴掌，再不跑快點，就要說不清了。”

　　阮圖歎氣：“說了有鬼就是不信……”

　　說起鬼，兩人同時轉向了那只餓死鬼。

　　餓死鬼看起來是個偏瘦的青年，只是肚子微微隆起，像是孕婦一般。此時它被江可樂拎在手裡，不得不裝孫子：“我借個身，吃個飽飯，兩位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憐可憐我吧……”

　　“吃個飽飯？”阮圖打斷他的話，“要不是我們，那人怕是要活活撐死！”

　　餓死鬼喏喏道：“這不是還沒死嗎？”

　　“你還有理了——”阮圖瞪了他一眼，“可樂，快把他超度了。”

　　江可樂“嘖”了一聲：“餓死鬼，要吃飽了才能超度，我可沒辦法。”

　　說著，把餓死鬼塞到了阮圖的懷裡：“你看著處理吧。”

　　阮圖與餓死鬼大眼瞪小眼，突然一個靈感冒了上來：“可樂，剛剛不是有人說——大胃王直播很火爆嗎？”

　　*

　　小張是一個公司的人事，平時工作瑣碎、事情繁多，也沒什麼業餘娛樂，就看看直播。

　　今天中秋假期，她也懶得出門，只躺在床上，隨手打開了番茄直播。不巧，喜歡的主播都沒有開播，她只能切了出去，打算找個好看的直播間進去打發一下時間。

　　突然，一個直播間映入了眼簾。

　　直播間平平無奇——新人大胃王，沒什麼亮點，但人氣倒是很高。

　　小張嘀咕了一聲：“肯定又是刷人氣的。”

　　口中這麼說著，小張還是點了進去，一進到直播間，第一眼看見的是飄過的彈幕。

　　【主播給勁，多吃點。】

　　【要是主播敢吃辣椒水，我打賞一個龍蝦！】

　　【吃這麼猛，看來又是個催吐的。】

　　【前面的別亂說，我看主播吃了兩個小時了，連動都沒動一下，誰催吐是這樣吃的？】

　　小張掃過了彈幕，這才去看直播畫面。

　　一個偏瘦的青年坐在桌前，對著直播攝像頭，只露出了上半身。他的面前擺放著一盆又一盆的食物，看樣子已經吃了很久了，食物的殘渣都剩下不少。

　　與一般經過剪切的大胃王視頻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在直播，一刻都不停。炸雞、蛋糕、烤串……輪番上陣，連休息一下都沒有。

　　就算如此，他還是吃得十分享受，看不出一點勉強。

　　小張咽了咽口水，看著主播吃得香，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嚕咕嚕的響。

　　“看起來也太好吃了……”

　　小張一邊念叨著，一邊給主播打賞了一個佛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