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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身聊發少年狂 - 第44章字體大小: A+
     
    第44章 李銘搬家

     顧卿承認自己這麼做,是有著惡作劇的心理的。所以當她慎重其事的要求李茂親自教侄子這種事的時候,李茂那副答應後渾似夢遊的表情,真的是讓她十分滿意。

     這「集賢雅敘」裡,且不管李茂和李銳內心有多複雜,對人生有多不勝唏噓,可是總不能一直站著吧?

     所以當這一對叔侄兩大眼瞪小眼後,還是李茂先開了口。

     「咳,那個,最近你讀書很勤勉,弓馬上也很用功,幾位師父都誇了。」李茂明明對著勳舊故交也能談笑風生,但是對著這個侄兒就是說不出的不自在。「我很欣慰。」

     「先生的謬讚。我的功課還不比上弟弟。」

     「看見你漸漸成才,我很高興。」李茂從書案上拿起一封信。「有些話,你祖母叫我和你說,可是,咳咳,總之,你回去一看便知。看完燒掉,不要讓別人看見。」

     李銳的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會是什麼?叔父會給他什麼書信?父親的遺書?爺爺的叮囑?

     李茂覺得自己都快被母親逼瘋了。以前母親就很奇怪,但也沒有這麼奇怪的。居然叫他來教侄兒這個?找兩個專門管此事的嬤嬤去不就行了嗎!

     「你右手邊書架上有一本紅面的書,你也帶回去。」

     李銳依言拿起,是一本畫本。外面封面倒是簡單,只有書名,他看了一眼。

     《*黃帝傳》?

     叔叔也看志怪小說嗎?

     李茂見李銳拿了這兩物,總算覺得擔子清了一半。他原本就事多,叫侄子來這裡,還有其他事情要提。

     「你過完年就要入宮,我看聖上大半會讓給你大皇子伴讀,若是大皇子,你務必小心謹慎,不要表現的太過親密。」李茂想了想,擔心李銳不能瞭解朝堂上的一些干係,索性直接講明。「大皇子身後站著晉國公府和吳州江氏,這兩支都是數百年的大族,聖上都甚為忌憚。江氏的族長雖然沒有出仕,但他家中子弟管著戶部錢糧,不可小覷,你此番進宮,代表的是信國公府的立場,我們府上向來只忠於御座上那位,你在宮中不要站隊,知道嗎?」

     「若是二皇子呢?」

     「二皇子的母親賢妃並不得寵,只是因為身後站著通州和遼州的大族才被封了個『賢』的份位。但這位二皇子聽說生來聰穎,若是讓你給他伴讀,你就表現的愚笨一些,不要搶了他的風頭就是了。」李茂加重語氣,慎重地說道:「只是有一點,無論你跟了誰,都切記要忠於聖上。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就算是潛龍,得位也要十幾年後,我們信國公府從來不攙和立儲之事,我父親如此,你父親如此,我也是如此。你須牢記。」

     「侄兒牢記。」李銳知道這是大事,連忙點頭應承。

     「我年底事忙,怕是不能常常和你這樣長談,你嬸母一個人打理家事也很辛苦,你祖母又大病初癒,過年的事情,你就多幫襯你嬸嬸。」李茂這番做,也是用心良苦。

     李茂也不能確定李銳是不是聽到了外面的風聲,有沒有懷疑兩人曾經想要教壞他的事情。但他們畢竟是他的叔叔嬸嬸,這麼多年來,一沒有害他性命,二沒有打罵虐待與他,旁人要說閒話到他耳裡,他也可以辯駁那是臆測之言。只有現在加倍的對侄兒好,如同往日一般,才能打消李銳對此的疑惑,免得他心中出現怨懟之情。

     李銳心中雖然不恥方氏所作所為,但畢竟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叔父吩咐了,他也就「嗯」了一聲回應。

     李茂對兩個孩子向來寬和,和李銳聊了一下老太太最近的情況,又聊了一會兒外面的時事後,就放了李銳回院。他還有許多頭疼的公務要做呢,現在日子過得比當年讀書時還苦。

     話說李銳回了擎蒼院,直奔內房,隨便往書桌前一坐,就撕開了書信。

     他原本以為這是父親或者祖父的信函,可是一打開就看見了叔父熟悉的字跡,心中就知大概不是他想的那些事。

     再細細一讀,這叔父這封信居然是淳淳教誨他一些男子成年出現的諸般變化。

     諸如晨起時一柱擎天,出現喉結,夜晚X滿自溢,實在難受時如何紓解等等等等,雖文筆含蓄,但也算說的清楚,不會讓他產生疑惑。後面又用非常嚴厲的口氣囑咐了自己這位侄兒,說是他已經訂了親,萬不可以去那些煙花柳巷之地壞了名聲,惹得岳家惱怒云云。

     直看得李銳變成了個大紅臉。

     ……叔父也太詭異了!

     如果要和他說這個,直接找個旁人來說就是了。結果寫封信做什麼?難道他成年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待再一翻開那本紅皮的志怪小說,直驚得李銳瞪大眼睛「咻」地就把書給合上了。

     那啥啥啥,那女的赤果著趴在樹上,那男的在後面幹啥?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宮圖冊?

     李銳像是拿著燙手山芋一般將它丟了出去,驚魂未定之下一想。

     ——不行啊,就這樣隨便亂丟著,回頭丫頭下人們收撿的時候要是發現了,那真是臉全都給丟光了。

     於是李銳又起身去撿,四處找地方藏。最後把這書卷了,塞在一個大肚子的畫筒裡,這才心安。

     叔父寫給他的信,他細細看了兩遍,一點點記下。想要聽從叔父的話把信燒掉,卻不知為什麼總是下不了手。最終還是將它整整齊齊的疊好,塞回信封內,放入了書匣裡。

     李銳的煩惱已經開始了,李銘小朋友最近也很煩惱。

     他的哥哥李銳,現在漸漸和他有些生遠了。他站在自己哥哥旁邊,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長不大的小豆丁。

     原本哥哥只比他高一個頭,可現在他像是雨後春筍一般使勁拔高,而自己從並肩變成只能到他的胸口。

     每次他和哥哥說話,都要抬著頭,好生不爽。

     再來就是哥哥有了那些國子監的新朋友以後,就不帶他玩了。

     喜新厭舊,哼!

     前幾天哥哥回了府,莫名其妙的跑來和他反覆叮囑,說不要再替奶奶抓鴨子了,不然以後嗓子就會變成他那樣。欺負他年紀小不懂事嗎?他的嗓子明明就是因為他壞脾氣老是吼才造成的!

     還說不准抓鴨子。哥哥肯定是害怕他天天出去玩,不去見奶奶,以後奶奶更喜歡他一點!

     他不但要抓,還要抓多多的!

     「夠了,夠了,銘兒,這麼多夠吃了……」娘啊,怎麼好言說都不聽呢?一個兩個都是倔孩子!!顧卿看著追鴨子追的眼睛都紅了的李銘,無奈地放大了嗓門。

     「呆子!抓個兩三隻就夠了,你要抓多了,咱們府上這幾天都是吃鴨子,廚房會頭疼的!」

     顧卿也不知道李銘到底發什麼瘋,大清早不上課跑來說要幫她抓鴨子。雖然她原本就想讓兩個孫子把後院那些越來越多的鴨子處理掉一些,但是她一看李小呆這追著鴨子跑的彷彿和鴨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樣子,就知道這孩子心理有事。

     只是可憐了那些鴨子,已經養的太肥了,遠不如半年李銳以前天天在這裡住的時候那麼身手矯捷。若是以前,兩個孩子撲上一個時辰,最多也就抓到兩隻,有時候還要被鴨子扇巴掌。現在小呆在這裡還不到兩刻鐘,都已經抓了好幾隻了。

     小呆聽到顧卿的叫嚷,只能不甘地把抓到的鴨子丟給下人,回到了顧卿身邊。

     顧卿看著有些失落的李銘。「心情好些了?」

     「嗯。好些了。」李銘把頭低了下去,胡亂踢著田埂間的雜草。

     「為什麼不高興呢?和奶奶說說。」顧卿摸著李銘的頭。

     小呆還沒到把頭髮扎兩個小辮的年紀,頭髮又長又軟,全披在肩後,摸起來很是舒服。李銳現在長大了,一是摸不到,二是也不給她摸了。哎,人生寂寞如雪啊。

     李銘咬了咬嘴唇,嗯哪了半天,最後還是不好意思地說道:「因為哥哥最近都不怎麼帶我玩了。」

     顧卿突然有化身為狼,使勁咬李小呆小朋友幾口的衝動。

     啊哈哈哈這種「哥哥有了新朋友,新朋友都去死」和「哥哥有了新朋友,哥哥你不要理新朋友好不好」的幼稚想法,不是從小學至高中許多孩子都面臨的陰暗情結嗎?

     她當年到了高中,都還有一個女性好友曾挽著她的手和她埋怨過「你最近和某某某逛街了為什麼不喊我我很不高興」這樣的話呢!

     小呆居然會覺得失落,絕對是已經把李銳放在心裡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了!

     對於這種情況,顧卿以前用的法子是把自己的兩邊朋友都納入一個圈子裡來,然後都變成好朋友。

     人一多,不寂寞,也就不會產生那種想法了。

     所以顧卿拉著李銘的手走到草廬裡,笑瞇瞇地問他:「你不喜歡你哥哥的新朋友嗎?他們沒有喊你一起出去玩?」

     「有。」李銘大力地點了一下頭。「可是我還有很多功課要念,不能和哥哥一樣沒事就出去玩兒。」

     顧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原來問題不來自李銳那邊。

     李銘也很委屈。他的功課是由他娘親自盯著的,每天不做完不給睡覺。他們讀書的「微霜堂」現在人多口雜,東昇師父和明輝師父經常還幫著國子監的學生答疑解惑,他每天功課讀不完,覺得還不如回東園讓父親和母親找的先生教來的快。可是他一回東園,娘就開始嚴厲的管教起他的功課來了。

     有一天他想和哥哥出去玩,他娘還打了他三記手板,罵道:「你和你哥哥不同,你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他以後由你父親求個蒙蔭,一輩子就吃穿不愁,讀多讀少沒什麼區別。可是你從小日日勤讀經論,是要為家裡頂梁立柱的,你難道要和你哥哥一般胡鬧,把學問給荒廢掉嗎?」

     李銘很想反駁娘親,因為明輝先生曾對他們兄弟說過,真正的學問不在書裡,他們這樣的人家,最重要的也不是死讀書。可是他不敢說。

     他娘從小對他嚴厲,生怕他有一刻放鬆的時候,漸漸的,他連跟娘親撒嬌都不敢了,反倒是父親還會偶爾給他買些外面的新鮮玩意兒,有時候聊聊天。

     娘見了他,只會問「功課做了嗎」、「最近學的什麼?」、「你哥哥最近學了什麼?」這樣的話,讓他很難過。

     顧卿是信國公府裡地位最高,年紀最大的長輩。李銘說這些,一是排解心裡的難受,二也不乏一絲告狀的意味。他年紀還小,但是已經能覺察到自己的娘親教育他的方式有些問題。可是他是兒子,又不可忤逆父母,所以這種事情,就只能和奶奶嘮叨嘮叨,期望著奶奶想辦法幫他解決了。

     嗯。奶奶可厲害了,一定能解決的!

     顧卿一聽到小呆的埋怨,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那方氏,怕是看到自己從小放縱李銳後的結果,生怕自己的孩子也會因為放縱而變的無知無畏,所以更加嚴厲的教導,事事都要管,事事都要讓孩子向大人匯報,有些「矯枉過正」了。

     只是如此一來,小時候還好,小孩對母親依戀的天性會漸漸佔上風,讓孩子對母親又愛又怕,可一旦孩子長成,有了逆反心理,再這般做,恐怕會感情日漸淡薄,最後走到母子離心的地步。

     說起來,這信國公府的第三代心性真是不錯。一般來說,被長輩刻意溺愛嬌寵,養出來的孩子應該是無法無天,自我中心才對,但是李銳天性純良,又心性堅毅,一旦決定改過,便能下狠心將以前的缺點給改的乾乾淨淨。

     而李銘性子溫和,天資聰慧,自己也善於思考。若其他孩子,被方氏從小如此嚴厲的管教,按照常理,要麼懦弱沒有主見,要麼性格偏激易怒易躁,可顧卿發現小呆除了有時候真的很「呆」,還有些傲嬌以外,並未在性格上有明顯的缺陷。

     若方氏真是個好母親,好嬸嬸,顧卿倒不介意在中間斡旋,想辦法讓方氏意識到自己在做的事,正在把自己的孩子推的更遠。但這方氏性格毒辣,又極其愚蠢,顧卿懶得攪和「她」的教子方法,而是把李茂給叫了過來,用了個最簡單的辦法。

     李茂進持雲院的時候,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

     上次母親叫他來持雲院,是讓他教導侄子關於那方面,這次再叫他來……

     不會又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結果老太太居然是叫他來,讓他把李銘從東園裡移出去。

     「銘兒雖然才九歲,但從小在外祖父家讀書,性格獨立,也不讓人操心。我看他天天在東園裡讀書,先生、書僮、小廝都在東園裡走動,很是不妥。雖然你們住的錦繡院在後面,可是萬一哪天哪個無意間衝撞了女眷,傳出去倒是笑話。」

     顧卿看著若有所思的李茂,又說道:「你媳婦原本就要管家,現在還要關係銘兒的衣食起居和功課,怕是更沒有心力給我添兩個孫子了。銘兒已經九歲,銳兒也是十歲時搬到西園的,你斟酌下,看是把李銘搬去西園和銘兒一起住好,還是收拾收拾南園,讓他住南園。」

     李茂心裡自然是想讓李銘住西園的。西園是為李蒙這個繼承人準備的,無論是景致,還是佈局,都是四園裡最好的。西園有「微霜堂」可以讀書,又有小操場可以騎馬。南邊更是裡面設了工坊、甚至連練弓箭的靶場都有。想了想,李茂回了母親:「是兒子思慮不周,一直沒注意到銘兒的不方便。等過幾天,我就讓銘兒一起搬到西園去。一來兄弟兩個感情好,住在一起也有個照應,二是微霜堂裡有兩位先生教導,對銘兒的功課也有好處。再來,南園多年不住人,收拾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等李銳大了,要娶親時,再讓銘兒搬去南園也不遲。」

     顧卿原本就只是想讓李銘移出來,不要老受方氏的影響,至於能一起住西園最好,若是不能,住在南園,西園過去也方便。聽到李茂這樣安排,她點了點頭,表示了支持。

     「還有一點,我看你媳婦管教孩子的方式很有問題。一天到晚轄著他讀書,不讓他交際,也不許他出去玩,我覺得很不好。」顧卿歎了口氣,「她要再這麼教下去,我怕銘兒要被教成一個書獃子。我們又不需要銘兒以後考狀元,每天頭懸樑錐刺股的苦讀,卻把那麼多該交際的人拒之門外……」

     「……娘的意思是?」李茂其實並不覺得自己妻子的管教方式有什麼不好。李銘在外祖家自在慣了,回來是應該收收心。不過老太太的話也沒錯,書要讀沒錯,可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和其他顯貴門第交往也是必須的。

     「銘兒功課上的事,以後你親自過問,不要老讓方氏管了。若你盯不了,我和兩位先生去說,讓他們多照看著些。但是銘兒以後要出府交際,只要和你們報備一聲,你們知道孩子們的行蹤就好,不可以刻意攔著。你那媳婦要不願意,讓她自己來和我說,不要為難孩子。」

     「只是,銘兒還小……」

     「銘兒雖小,卻不是那種失了分寸的人。何況還有銳兒和其他家人一起出門照顧著,斷不會讓他吃虧到哪裡去。就算吃虧了,也算是得個經驗,是人總有要吃虧的一天,現在學會了應對,對將來未必不是好事。」

     見顧卿一口咬死了,李茂也不敢再勸,只得答應。

     待李茂回了東園,把老太太的決定同方氏一說,方氏當場就哭了出來。

     「那是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我從那麼小養大,從未有一天敢輕忽,怎麼現在說移走就移走,都不和我商量一聲呢?」方氏雙眼通紅,「我教養的有哪裡不對嗎?誰看了我家銘兒不誇聲好孩子?」

     李茂從小就依從父母兄長慣了,母親說是,他想想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就應了。

     何況他當年也是八九歲的時候就搬去和兄長一起住了,兄長娶妻後才自己獨住一院,兒子現在和侄子也是如此,倒是勾起了他不少回憶,對妻子的傷心有些不以為然。

     但舔犢情深,李茂也不能說妻子就是錯的,所以安慰她:「無非就是從東園到西園,又不是搬走。以前銘兒在岳父家住著,也沒見你這麼心焦。老太太說的沒錯,現在府裡人多,銘兒的書僮小廝也漸漸大了,還放在東園不合適。以後銘兒的功課有我親自過問,絕不會荒疏的。」

     方氏心中更苦了。

     李茂天不亮就要去上朝,每天忙到日落後才回來,哪裡還有時間看著孩子功課?這小孩再怎麼勤奮,也是大人盯出來的,三天一放鬆,肯定就只顧玩去了。

     尤其李銳那裡名堂多,老太太也由著他性子,一下子是「三國殺」,一下子那群國子監的學生又在西園的水池裡弄什麼「曲水流觴」之類的遊戲,好好的一群書生,瘋起來各個不成體統,一想到兒子也要在一起廝混,方氏哭的更大聲了。

     李茂安慰了半天,卻見方氏越哭越厲害,心中的憐惜漸去,只剩一肚子悶氣。

     他如今在外面也是一言九鼎的「國公大人」,處處都有人小心逢迎著,倒養的官威越來越大。他自認對妻子溫柔體貼,也從不學同僚那般踏足那些煙花柳巷之地,可是回到家中,倒老是聽她的埋怨。

     他原本愛她溫柔小意的性子,這幾年來,溫柔小意是沒了,絮絮叨叨倒是變得特別多。

     見方氏抽泣了半響還不收歇,李茂肚子裡的悶氣一下子爆了出來。他不耐煩地站起身,丟下一句「過幾天我叫人來搬」,就邁步出了臥房的門。

     這一下,方氏倒是抬起了頭,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丈夫摔了門簾子走了出去。她想要去追,可是一屋子丫頭婆子,她又放不下面子。方氏看見下人頭都不敢抬的樣子,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熱,越發悲從中來,覺得自己也不知是衝撞了哪路神明,一下子孩子要離開他,丈夫也給她甩臉,在外面名聲又被傳的那般難聽,真是裡外都不是人了。

     劉嬤嬤見方氏哭的快要暈過去了,連忙吩咐兩個婆子去院門外查探查探,又勸說方氏道:「既然太夫人和老爺都已經決定了的事,夫人何不高高興興地答應呢,反正都無法更改了。奴婢知道夫人捨不得銘少爺,但早搬晚搬都是要搬的,銘少爺本來就是小爺,不是姑娘,怎麼能一直呆在您身邊?若真覺得後院寂寞,等日後再生個姑娘,不就可以日日將她捧在手裡,陪伴左右了嗎?」

     「還姑娘!老爺都不在房裡呆了!」

     「我的夫人啊,該服軟時就服軟啊。就算是平頭百姓家裡,也沒有妻子一直哭不讓丈夫說話的事兒啊!更何況老爺坐了一天班,本來就累,你也要體貼下國公老爺才是。」

     劉嬤嬤覺得方氏最近幾年成了「國公夫人」,氣勁兒越發大了。今天這事,就算她看了都覺得是主子無理取鬧,一點都不能說是老爺的不是。

     堂堂國公府的嫡孫,怎麼能當姑娘一般養,圈著不給出去呢?

     沒過一會兒,劉嬤嬤吩咐出去的婆子回來稟報,說是老爺宿在前面的書房裡了,方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爺那書房有許多家將盯著,閒雜人等不得靠近,也不用丫頭婆子。倒是不用擔心那些心野的丫頭做出什麼噁心人的事兒來。

     劉嬤嬤安慰了方氏半天,又提到年底事忙,夫人要養好身子才能好好理事等等勸說的話,這才讓方氏漸漸回復了常態。

     只是方氏心中難過,一夜無眠,委實難以度日。

     就宿在前院的李銘,可不知道自己的爹娘為了自己搬家的事還鬧了一場。

     父親身邊的小廝過來傳話時,李銘正準備上床休息,聞言在床上翻了三個跟頭,高興的連睡著了都在笑。

     就知道和奶奶說煩心事一定沒錯!奶奶比那廟裡的菩薩還管用,有求必應!

     第二天一早,李銘就爬了起來,開始盤點自己哪些東西要帶走,哪些東西不必帶。

     他的「三國殺」、抄了一半的「三國演義」,還有許多上次燈節買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定要帶的。還有這個……那個……

     這一整,足足整出幾大箱來。

     幫著整理的丫頭們也高興的很,這錦繡院規矩大,自然是沒有在西園裡好的。而且有些大丫頭年紀也大了,身量長開了,不免被劉嬤嬤和方氏盯得緊,生怕她們懷著爬了老爺床的心,衣服不准穿的艷麗,也不許塗脂抹粉,連像樣點的首飾都不能戴。

     她們一個個都是愛美的年紀,看見別的院裡穿的花枝招展的,自己卻只能穿些素淡老成的顏色,不免胸中意氣難平。

     尤其是持雲院裡的「四雲」,同為一等丫頭,拿著一樣的分例,可太夫人大方,動不動就賞了持雲院裡的一眾丫頭首飾和鮮艷的布料下來,她們穿戴的倒比外面一般的官太太還富貴些。想來以後出嫁,嫁妝也不會少了她們什麼好東西。

     再一比自己,簡直悲從中來。

     夫人也不想想,老爺就算再好色,也不可能碰兒子身邊的人啊!更何況老爺向來沒有沾花惹草的名聲。有這個閒功夫,不如把心思放在老爺身上,只要夫妻恩愛,還怕什麼妖精勾了魂去?

     就連她們這些奴婢都知道的事,怎麼夫人就不明白呢?

     西園裡,李銳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兩位先生正在和他上課。

     待聽到信國公的嫡子搬出了東園,齊耀不由地笑道:「府上的老太太是個會教養孩子的。我們看著你那弟弟做事有些畏手畏腳,又總是顧及親娘的想法,我與東昇兄還擔心過個幾年,他會被養成優柔寡斷的性情。太夫人這一下快刀斬亂麻,直接釜底抽薪,讓他脫離過分約束的環境,倒是好事。」

     「只是開過年我就要進宮伴讀,到時候西園就他一人……」李銳向著兩個師父躬了躬身,「還望兩位師父多多費心,教導我這弟弟。」

     他還在變聲期,一張口就難受,能為了弟弟說這麼多話來,可見真是對這弟弟關愛有加。

     更可貴的是他這堂弟的母親對他一直不安好心,可他依舊能夠善意對待,兄弟倆都心地純善,這才是信國公府最大的福氣。

     兩位先生都對這兩個孩子滿意的很,齊耀生性詼諧,存心逗弄弟子,笑著擺了擺手,「那可不行,你給我們一份束脩,怎麼要教兩個學生?信國公府如此摳門,不成,不成。」

     李銳也知道明輝先生是開玩笑,他這先生家中有良田千畝,哪裡還指望著他府裡的束脩過日子的道理!這話要是東昇先生說還差不多。

     李銳可不怕他打趣。

     「再加一倍。」李銳盤算著自己私庫裡也攢了不少錢了,就算自己這裡再出一份銀錢,也還是出的起的。

     「甚好,甚好。東昇兄,你看我隨口一說,又給我兩添了許多進項,是不是該去我那『誰坐軒』,對月當歌一番?」

     「不去,你那地方到了冬天四處漏風。我怕冷,還是在微霜堂的客房裡抱著暖爐過冬吧。」

     「你這廝,真煞風景。」

     李銳見兩位先生的意思,是應下了照顧李銘的事,這才安心繼續做他自己的功課來。

     他讀書與旁人不同,很少是一本又一本接著讀的。通常是兩位先生說一個課題,然後就這課題引出諸般書中的道理,或正或反,仔細講給他聽,然後讓他做個功課,分析到底哪個是對的,為什麼對,寫出個一二三四五來。

     這方法生動有趣,又能同時瞭解百家之言,甚至許多聖人和聖人之間,對待同一個問題都有不同,這更讓他瞭解到這世上的事不能只看一面,也不能妄下結論的道理。

     就算連身處的位置不一樣,對待各種情況都不相同,也不能就隨便的斷言誰對誰錯。

     他原本就不笨,只是基本功差了點,兩位先生另闢蹊徑,倒讓他博覽群書。平日裡和那些國子監的監生們聊起學問來,絲毫看不出是個才剛剛努力進學一兩年的人。

     等他功課寫完,交予兩位先生,就從「微霜堂」回去,開始吩咐所有下人們動作起來。

     擎蒼院是他住的地方,弟弟過來,自然不能和他擠在一個院子裡。擎蒼院隔壁的「雲中小築」銘弟一直很喜歡,那是一座三層的小樓,住起來寬敞,各種傢俱擺設也都齊全。

     那原本是他父親沒去之前,準備留給他的地方,後來父親去了,他搬回西園時,觸景生情,最終還是住了父母曾住的擎蒼院,雲中小築就空了下來。

     現在給弟弟住,也算相宜。

     只是弟弟也要過來,原本西園裡那幾個丫頭下人不能再留了,年底事忙,僕房裡調教著的那些下人也都被放了出來聽差,舅舅為他準備的丫頭小廝奴僕都由祖母分到了他院子裡。

     原本他四個大丫頭,一個生了疹子,移出去給蒼嵐頂了,蒼翠拿不出銀子填補,自己摔斷了腿,求著他回了家。現在還剩蒼衣和蒼舒三人,雖然貪墨的銀子都填補上了,可她們身後的家人都和錦繡院千絲萬縷,實在是不敢放心用……

     明天還是和奶奶說一聲,直接拿這個由頭把她們兩個全部攆出去吧。他也不耐煩慢慢收服她們的心,不過是一個奴才,不值當。看在服侍他這麼多年的份上,也不拿去送官了,直接叫他們家人領走吧。

     對於信國公府的下人們來說,這一年變化極大。

     先是信國公府重登朝堂,下人們出去走路都有了風。又因邱老太君大出了幾回風頭,全家上下都有封賞,這年也好過了。

     而後嫡孫李銘搬出東園,去西園裡和嫡長孫李銳一起住。自此兩個嫡少爺開始真正獨當一面,成了少主子。

     又沒多久,蒼衣蒼舒兩個丫頭被他們家裡人給領走了,連年都沒給過。聽說是犯了什麼事,太夫人叫了她們的家人來,一起訓斥了一頓,直接就把全家都攆到莊子上去了。

     蒼舒蒼衣一走,擎蒼院裡伺候李銳的四個一等丫鬟全部換了個遍,現在頂上來的是蒼溪、蒼嵐、蒼梓和蒼墨四個丫頭。

     前兩個是府裡僕房裡調教後放出來的,後兩個是太夫人親自挑選,送去西園的。

     李銳自覺身邊清淨了不少,他新換的丫頭婆子小廝書僮更是好用,舅舅挑的人本來就是好的,等調教完了給放到他身邊,兩廂一對比,他這才覺得過去嬸嬸給他的人不是蠢貨就是偷奸耍滑之人,其中居心,不言而喻,氣的牙都癢。

     這一日,李銳和李銘又照例到持雲院裡聽說書。

     此時《三國演義》已到了尾聲,就差兩三回就要完結了,李銳和李銘原本都期待著結局,可如今真的要完結了,心中又十分不捨,恨不得這三國天下再延續個幾百年,永遠也說不完才好。

     顧卿並不知這兩個孩子心中想法,只覺得快完成一件事了,心裡也安慰許多。她正說著「鄧士載偷度陰平,諸葛瞻戰死綿竹」,忽然聽到有婆子報李茂來了。

     顧卿停了說書,和兩個孩子納悶地看著門口。

     這時已經用過了晚飯,李茂大多在書房裡處理白天的公務。他幕僚不多,心腹更少,處理起事情來,那叫一個小心謹慎,通常等公事處理完了,天色也都極晚了,一般很少這個點到「持雲院」來。

     她正納悶著,就見著李茂一身朝服進了屋。看他打扮,似是連東園都沒回,一回府裡就徑直往持雲院來了。

     這李茂手中拿著一封書信,喜形於色,顯然是有什麼好事。

     「老太太,荊南老家來了人。這是上月報的信,因路上下了雪,到今日裡才來。說是堂伯家的堂侄兒要參加明年開春的科考,提前上京備考來了,托我們府裡照顧一二。」李茂笑著說:「算算時間,就算路上下了雪,再過個十來天也就到了。」

     父親被封了國公以後,堂伯一家就聽從堂祖父的遺訓回了荊南老家,安心的做了一個鄉紳,平日裡照顧荊南老家那邊的祠堂和祭田,也幫著國公府照看著老家的田莊。

     李碩、李蒙和李茂都曾去信去人,請堂伯送族中子侄來京裡上進,可是都被那邊拒了。

     父親從小喪父喪母,是由堂祖父和堂祖母養大,後來又親自操持父親的婚事,替父親娶了母親。當年父親跟著先皇造反,家中遭到報復,堂祖父全家只有兩個堂伯護著他母親和兄長逃了出來。

     他父親在時,曾歎過這輩子怎麼還也還不清那邊的恩情。

     至於他,出生的時候還在打仗,小時候父親見得少,倒是和兩個堂伯關係親厚些,爬到他們脖子上當馬騎也是有的。

     他的大堂伯在父親去後的第三年也去了,小堂伯還在老家,還是不願意挪動,幾次來信,都說覺得當個田舍翁沒有什麼不好的。現在日子比以前過的好的多了,又不用坐班坐堂,說不得比他們家還快活些。

     堂伯豁達,他這小輩也只有高興。

     這次上京的正是大堂伯家的孫子,他的堂侄兒李鈞。不過這李鈞卻不是嫡子,而是他那堂弟的偏房所生。這庶子從小聰明,又比嫡子年長,在家中未免尷尬,一心發奮讀書,想要離了在家府裡出去尋個出路。

     他那堂弟性子懦弱,但對孩子卻很庇護,一直支持著庶子讀書,倒真讀了出來。

     前幾年來信,說是已經過了鄉試,卻正好碰到堂伯去世,這孩子就在家守了三年孝才繼續出來考,如今正是要來參加明年的春闈的。

     顧卿被一大堆堂伯父堂伯母堂兄弟堂侄子搞得頭暈腦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有一個堂孫明年要參加考試,準備這個年在這裡過了。

     咦,又要來個孫子?她這是命裡帶「孫」,子子孫孫無窮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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