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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王之友 - 第155章字體大小: A+
     
    第一百五十一章

      殷胥沒想到她會說這個,他驚了一下。前世他是因為永王政變才知曉此事,而崔季明為何在這個時候提醒他?

      他想低頭看一眼崔季明,她卻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埋頭道:「胥,天底下很多人都是你的敵人,隱忍與低調已經不能使你渡過眼前的坎了,你必須亮出獠牙,才能控制別人。」

      殷胥擁著她肩膀,因她說這話的語氣而一抖。

      崔季明本還想說些什麼,卻再難開牙關。以殷胥的敏銳,他必然能察覺到事情的端倪。

      她對他的行事和能力向來沒有過懷疑,從當年在萬花山的火堆旁,她就知道殷胥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有理智與寬容,有前路崎嶇絕望卻慷慨而行的勇氣,也有敢承擔責任且矢志不渝的信念。崔季明不知道前世他面對內外的憂患,可曾想過撒手荒唐一了百了。但縱然如此,他這一世還是沒有逃避。

      她是從心裡敬仰他身上沉默的品質,也從不覺得有什麼能擊倒他。

      可她不想讓殷胥的人生裡也出現那四個字。

      無能為力。

      殷胥顯然也知道崔季明似乎瞞了他許多,但畢竟在弘文館時,崔季明就說過很難與他同行,此刻他也能夠理解。他的手才搭在崔季明的肩上,崔季明卻鬆開了手,道:「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這雪要是再下,你過兩天不還是要來我家蹭飯。快走吧走吧。」

      她說罷猛然收回手來,連個側臉也沒留給他,轉身回了院內。

      殷胥有種預感,或許崔季明以後又會嘻嘻哈哈,當這話再沒說過了。

      崔季明走在院內,她一直在考慮,這一年多以來,她手中關於行歸於周的證據已然足夠多。然而證據又有什麼用?

      在去年這個時候,她也已經將自己的計劃與崔式說。崔式怕是沒想到崔季明,竟然會重蹈他當年的覆轍,他無法接受此事,一心勸阻,甚至希望崔季明能誠心去加入行歸於周。

      然而崔季明心意已決,在她知道李黨與幾家門閥都在扶持軍鎮,在山東河北以及江左一帶,由於曾經府兵緊縮造成的大量外流兵力,部分軍鎮公然抵抗朝廷政策,一人任幾處軍鎮節度使,大量吸收流兵,儼然有隨時掀起內戰的準備。

      她絕對要在軍鎮割據動手之前,先將行歸於周的計劃打亂。

      崔式或許是感覺到了山雨欲來,或許是他自己當年心火未滅,他最終在崔季明堅決的態度下,站在了她這一方。

      崔季明去年初春曾短暫的見過他一面,二人在家中小酌,崔式應下此事,如同為遠征的孩兒送行般,多喝了兩盅。他喃喃的叨念崔翕對他的教導。

      崔式反覆重申自己的愚蠢良心。

      可他也不認為崔翕所謂的聰明是聰明,所謂的家族傳承是光榮的。人正因為沒法像王八活得那麼長,就極其愛用血脈來當成生命的延續,用祖宗增添自己有限生命裡的光輝。

      然而只記得祖上的榮光,忘記了榮光背後的義無反顧,忘記了功績背後曾經背水一戰的勇氣與脊樑。只為了讓姓氏能跨越一個時代後一直傳承下去,已經失去了可傳承的東西,只剩下傳承本身了。

      崔式端著酒杯,笑罵:「這要是傳承,母豬下崽也不是傳承。一隻母豬的血脈可以無限傳承下去,一隻母豬要是有能耐,半個隴西都能叫她祖宗。哪裡有不滅的世家,氣數總要將盡,誰都明白這個道理,就是想拖到最後一步,快上了岸都非要撲騰別人渾身是泥水。」

      崔季明默然給他倒了一杯酒。

      崔式甚少如此貪杯,仰頭而下,他如同一個醉了酒之後開始掰扯八年抗戰歷史黑幕的老大爺,說的卻是他心裡頭憋了太久的話語。

      他哼哼笑道:「人人都以為自己是那撲騰的魚,或是那最後將魚抓到手的人。誰知我們不過是那被濺起的可憐泥水而已。」

      崔季明坐在他旁邊,崔式手指撫摸過她的頭髮,道:「季明,我有很多話想與你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什麼一切化成一個詞一句話,你阿耶我這輩子淨知道了些散碎玩意兒,跟你講不出幾個字箴言來。但,銀錢、理想與良心,這三樣東西一個腌臢,一個無望,一個拖後腿,卻是能讓人活的不像豬的關鍵。」

      崔式:「大丫頭,你要信自己的心。比死於權勢鬥爭下更慘的是,漫長的人生被後悔與無能為力而折磨,到那時候連給自己一刀的勇氣都會被消磨乾淨了。」

      崔季明眼底微微發疼,抓著崔式的手臂,將臉埋進去。她從一個家人得了那藥丸,卻從另一個家人口中得到了這樣的話。

      她至今沒將那藥丸一事說給崔式。

      她也頭一次感謝上天,讓她投了這麼一次胎,連爹都給配了個世間最好的。

      崔式道:「此事你可與賀拔公商議。他手裡有兵,鬥毆雖不是世上最管用的法子,但打到他服氣卻是個好法子。」

      然而縱然如此,崔季明的力量還是太單薄了,簡直單薄到可憐。

      說是只能添塊血污的螳臂當車也不為過。

      對於此事,崔季明不可能去硬碰硬,她想依託的是行歸於周內部的不斷鬥爭。崔季明也考慮過:「將行歸於週一事,若是告訴端王如何?如今似乎端王也很有勢力,他若有能力與行歸於周——」

      崔式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他有的勢力,能算什麼。他能罷免朝廷重臣麼?還是他能調動長安洛陽的中軍?他的勢力都是間接影響,他推行法案,哪個不都要經過皇帝的手?你若是想將他像兆那樣利用來打頭陣,我不介意。但若是想靠他來跟行歸於周對抗,你是在將這麼個唯一可能坐穩皇位的人,往死路上推。」

      崔季明當時的確有過打算,要將行歸於周一事告訴殷胥,此事聽到崔式一眼,心裡頭如踩空落入深淵般一抖。

      崔式道:「以他的能力都足夠成為行歸於周的眼中釘了,若是一旦他表現出知曉行歸於周內幕的樣子,李黨崔黨攜手,殺的第一個就是他。不但要殺他,還要將他的那些勢力都絞碎,然後再將連子嗣都沒有的薛菱拉下來。如今他們還沒這麼幹,是你祖父怕端王不在,李黨手中的兆就成了通行王牌。」

      崔季明沉思:「那阿耶的意思是與聖人說此事?」

      崔式往後仰了仰:「只有他。」

      崔式:「再如何說他昏庸,不辨真相,在朝堂上受桎梏。但這天下能跟行歸於周正面對抗的,肯定只有皇帝。薛菱再怎麼垂簾聽政手握朝堂小半邊江山,端王再怎樣眼線消息遍天手中富可敵國,他們也沒有直接派遣天下兵馬的權利。」

      而殷邛的多疑也是一顆悶雷,伴君如伴虎絕不是作假,崔季明也不可能對殷邛和盤托出。

      此事每走一步都是驚險,崔季明幾乎夜不能寐。

      良心與背負掛在樑上,日日往下滴血。

      她總感覺頭上潑著一盆不乾的黏腥。她甚至羨慕起殷胥,他怎麼就將日子過得這般坦蕩乾淨。

      頂著這樣疲憊的心境,建康的風雪終於稍微停駐了些,而城外,自湘地至江左,大鄴經歷了比前兩年更甚的凍災。曾經在新政鼓勵下普及的高產稻種蔫在田裡,大雪封路封湖大量佃戶百姓凍死家中,早些時候各城還放農戶進城避寒,但當各城儲備的薪柴與石炭幾乎被耗空,連城內的富戶在家中都凍得無法忍受時,進城也不能解決問題了。

      高祖之前,江南產糧量根本無法與中原相比,但如今江南地區的儲糧幾乎可以與中原相媲美。但糧麵縱然有,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也根本沒法快速運向各地,賀拔羅在機樞院內似乎想製出可破冰的船隻,但等到能實用,估摸著也要進春天了。

      今年的艱難,是無論如何都要面對的。

      流民與暴動幾乎是在雪稍微一停時就四處發作,就跟深夜沙地裡一片熟爛的西瓜,劈裡啪啦的在地裡崩。官兵還未曾出動鎮壓,郡守還沒來得笑的像瓢一樣分發薪柴棉衣,下一場更突如其來的風雪,就將參與暴動的流民,在手拿鐵器怒氣衝衝向衙門而去的路上,就凍成了糠蘿蔔一個個全倒下了。

      自然,這些冒著風雪出來的流民,也都算成了被朝廷害死的人。

      空宗大肆收納流民,各個佛門下僧侶人數激增。也不知怎麼的,明明都是沒有薪柴住房,衙門沒有,便是棄百姓於不顧,便是要他們凍死在田地裡,官府給兩瓢暖粥也要怒罵兩聲米少。到了佛寺內,人數激增條件更差,一個個連蜷縮的地方都沒有,都覺得得到的兩碗熱水也是菩薩恩賜,感恩涕零的先謝過了佛祖,又連帶著把道家的也謝一謝去。

      崔季明看不懂,朝廷也看不懂。

      空宗看似能穩下一波局勢,朝廷鬆了口氣,想著要不然還是把錢撥給佛門,他們更有法子。卻不知為何,前兩天感恩戴德念兩句阿彌陀佛的流民,在佛寺內喝飽了一肚子的冷水,居然也能從僧尼們唸佛中獲得什麼不知名的信念,迸發出一身咣當的力氣,帶著更多一幫老弱病殘,朝衙門與其他村落衝去打砸搶燒了。

      打衙門,郡守也不怕。抓住幾個典型回來撈頓板子,維護一下官府尊嚴也就罷了。

      但流民絕大多數還是怕那衙門的高高門檻,他們更愛的是拿上鐮刀的一瞬化身匪首,去將刀刃棍棒對向有餘糧薪柴的其他村落。

      都是世道上種二畝三分地,風雪也不會長眼忘了他們,或許是因為家中妻女勤勞,或許是因為他們節儉省糧,總有些人還是有法子活過凍災的。但誰叫有人過不好呢。

      過不好,就要拉著別人都陪葬。

      朝廷眼見著幾個根本受災不嚴重的村落,如同被蝗蟲和突厥人來回絞過三波一樣,成了活人都剩不下幾個的空村。

      受災,流民和暴動,可怕之處就在這裡。他們像是瘟疫一樣,怪不得老天爺,便要將旁人一併拉入不幸。

      一波波傾軋,南地顯然有些控制不住局面,此事已經鬧到上報朝廷,怕是朝廷也在一籌莫展。

      外頭冰雪寒天時,行歸於周的會選卻在延期近半月,來人不足預計一半的情況下,在被無數奴僕敲碎了冰的嘉興內湖舉行。遊船畫舫辦成了個關撲玩樂的地方,內湖三處碼頭隨時上下人。一切都避免了太多世家人同時在場的可疑。除了中層十幾人看守的長桌上擺滿了投壺用的銀壺,裡頭各有籌片以外,這場聚會看起來於普通的聚會並無不同。

      今年是特例,往年大多是在節日選下院落,人頭攢動出入也無妨。今年來建康的人本就少,李家不知為何選擇了這麼一艘畫舫。

      然而在登上這雕樑畫柱,寬闊複雜的三層畫舫之前,崔季明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得了太多暴風雨前的消息。

      萬貴妃托兆,將消息傳至南地,聲稱她得到了皇后與薛妃聯手為殷邛下毒的證據。崔季明與眾人怕是都從未想過,薛菱會和林皇后聯手謀害皇帝。而兆這邊若是得了證據,連擁兵自立怕是都能得到正當理由了。

      而另一邊,蕭煙清獻計,提出整頓政績考核的新行事方法,薛菱不顧群臣反對,提拔蕭煙清為國子監太學博士,官五品,國子監都因女子正式封官一事炸開了鍋。蕭煙清一時成長安洛陽追捧的人物,其本身又是安王妃與安王之師,名聲顯赫,以致她開制講之時竟萬人空巷。

      也沒幾個人能真聽明白她講的論法,但湊熱鬧看新奇是天下人本性,有無數貴婦公然支持,連她寫過的舊稿用過的毛筆都成了奇貨可居的擺設。甚至如今春闈前,無數世家女抹名投行卷,連帶崔夜用在內的幾位權臣不知真相,攜那些才絕驚豔的行卷想找到原主,站出來的卻有大半都是女子,鬧得一陣荒唐,致使一時不敢有顯達官員出來推薦。

      顯然如今的長安,也因為薛菱而攪起了一陣陣狂風。

      這一兩年的大鄴,變化太多。

      崔季明登上船去,滿船的熟人讓她心裡頭都驚到麻木。

      王家打頭來的是王晉輔,這位當年跟著賀拔慶元出使波斯,回來一路顛簸餓瘦了十斤的舍人,如今也升為中書侍郎。他身後跟著幾個和崔季明年紀相仿的小輩。

      而鄭翼也不是獨自前來,來的還有滎陽本家兩位遠親撐場面。也不知道滎陽本家,那幾百人吃飯的大宅門裡,都覺得自個兒喝的是幾十代祖宗喝的水,一身純正高貴的血,竟然對待鄭翼都相當的倨傲。

      崔家也有位百年前南渡至江左的旁支派了人來,但南渡的五姓大多根基不穩,比不得博陵、清河的本家,因此那位崔姓中年男子對待崔季明的態度,看起來十分小心翼翼。崔季明沒印象,對方卻說當年崔季明一身泥濘,敲得是他們家的門。

      那中年男子眼睛漆黑,崔季明本想說兩句感謝,卻猛然反應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

      她決定做男子,是歸家之後的事。那時候那旁支崔家的女主子還叫人給她洗淨了換上新衣裳。對方這似暗示似威脅的態度,實在算不上有自知之明。

      崔季明笑了笑:「祖父也是老了,做事不利索,倒是忘了你們。」

      她笑罷便走,那中年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少年待在南地,連個官職也沒有,忘了腦子該怎麼用,反應了一會兒,才面上一片慘白。

      會選頭一輪已經在上層的廣間內述罷,關於言玉是否能夠成為三宰之一,如鄭翼預料的那般通過了。言玉一身舊裳,立在畫舫之中格格不入,身邊跟著個謝家的年輕人。向他來恭賀之人寥寥,畢竟行歸於周內沒幾個人不認識他,十年來,對於他的未來也都心中有數。

      言玉並不在意,崔季明甚至覺得,他是算好了各家的心思,篤定自己能登上三宰之位的。

      崔季明正臨江與幾位長輩客氣過,卻看著如今李黨的相公,李沅的庶子李治平,帶著幾人朝她方向走了過來。崔季明心中如臨大敵,面上笑的溫和。

      李家是非常獨特的,他們對待家中人才也算是不拘一格。像崔鄭王幾家培養後代人才,靠的是斷絕庶孽,著重培養少數的嫡子,穩固家庭關係。而李家則是開枝散葉,不論庶孽,只要有血緣姓李,全都接到本家來層層培養層層淘汰,母族出身根本就不在乎。

      像眼前的李治平,四十出頭氣度非凡,他身量頗高,蓄有短鬚。手握幾處軍鎮,在朝廷削弱的號令下巍然不動,跟隨李沅出入有十幾年,老不死的爹擋在前頭他也不急不躁。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不論擺在哪裡都耀眼的中年男子,其母出身竟是個酒館的雜胡舞女。

      崔季明躬身行禮,李治平回禮笑著與她問候兩句。

      這些都是程式,只是崔季明一瞥眼,看見了李治平身後的人,身子一僵。

      他身後之人,至少曾在她腦袋上砸下七八個包,每次拎著她起來扔到堂外去倒立

      ——正是何元白。

      她幾乎都要忘了,何姓也是南地顯赫,何元白詩名遠颺,在長安洛陽學生與追隨者無數,年輕時又曾立下軍功,是何姓中的翹楚。

      何元白知曉崔季明如今也接手崔翕的部分事務,卻未想到在這種情境下,遇見那個總是披著小花毯睡在課堂上,醒來就胡作為非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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